再过两日,你们的二婶和如慧、意瀚就要回南宫府了,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失礼啊。”南宫雄将南宫环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开始说起正事了。
“祖父,如慧和意瀚是谁啊?”南宫环喝了口牛乳,嘴唇也跟着白了一圈。
“他们也是祖父的孙儿啊。”南宫雄看着南宫环的样子,很是宠溺,但一边的南宫瑾立刻摆出家教良好的贵公子模样,让下人赶紧给她擦嘴。
“如慧是你们二叔和二婶的长女是堂姐,意瀚是他们的长子是堂弟。”南宫雄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你们二叔是我的庶子,在安阳做刺史。”
刺史?南宫环嘴上吃着点心,脑子却也转得不慢,刺史可是文官,出身南宫府,仗着祖父在军中的地位,不是应该做武官更能得到照应么?看来这位二叔心胸倒也不小啊!
“祖父,那他们这次回来,是要让堂姐入在渊学院的么。”南宫瑾瞄了一眼南宫环,眼底蕴着浅浅的担忧。
“嗯,不过如慧已经十岁了,会入在渊学院的女学,意瀚今年三岁了吧。”
“祖父,在渊学院是什么样的啊?”南宫环眨着亮晶晶的眼眸,乖巧的看着南宫雄。
南宫雄抚着南宫环的头,微微笑道:“这在渊学院的来历可不小,说是我们大胤朝的国之栋梁也不为过。”
“这么厉害?”南宫环像是个缠着家长讲故事的孩子,盯着南宫雄,想让他接着说下去,南宫瑾则鄙视的扫了她一眼。
“我们大胤朝开国之初,共有五大世家,不过经过近千年的岁月,现在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九连家,江家和夏家,而这在渊书院就是属于夏家的。”
“祖父,那夏家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将在渊书院弄作国之栋梁。”南宫环问道,无视掉南宫瑾略微惊讶的眼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统治天下黎民,需要借助臣子的力量,能坐到至高位置的人,并不一定要是个全才,但一定要是一个懂得用人和制衡的人。”南宫雄说完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这些话,小孩子又能明白几分呢。
南宫瑾听着一幅深思的模样,接着问道:“祖父,在渊书院就是给朝廷培养人才的地方,那至高位置的人不怕他们把持朝政,一家做大吗?”
南宫雄笑着看了看一对孙儿,见他们都是一幅深究的神情,也来了几分兴致,索性放开了说道:“瑾儿问得不错,这个问题大胤朝的开国帝王,自然也意识到了,当初五大世家与皇室立有各类祖训,互相制衡,但是五大世家中的章家和白家不遵祖训,参与了当时的皇室权力更迭已经消失在大胤朝了。”
“不仅朝廷中大半的官员都在在渊书院就读过,就连皇子皇储都必须去在渊书院学习。”南宫雄抿了口茶,看了眼南宫瑾,原本这些事他不想让南宫瑾太早接触,虽然他是南宫府唯一的嫡孙,但是政治对孩子而言太过现实了。
“祖父,那九连家和江家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夏家厉害?”南宫环面上一幅懵懂无知的模样,心里却在整理信息。
“江家掌握着财富,大胤朝许多行业都有他们的身影,掌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至于九连家族却是最神秘的。”南宫雄说着眉头不禁微蹙,像是在回忆什么,“九连家族一直掌管着司天监,司天监独立于所有的朝廷部门以外,他们与皇室的关系很微妙..”
司天监不就是观星象,推世事的地方么,有何神秘的?对于玄学,南宫环倒不像寻常人认为是迷信或者很神秘,周易玄学能传承几千年,必有其道理,更何况权贵精英们得到的信息量远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孰不知,越是上层的人,知道得越多,就越发的对玄学敬重。信息的不对等,是造成贫富差距的原因之一,这一点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都是如此。
而在南宫环眼里,周易玄学是一门科学,它是根据对自然规律的观测得出的学科,而自然规律是宇宙规律的一部分,如果宇宙是一台大型计算机,那么周易就是从计算机中总结出来的计算方法。
“好了,总之你们入了在渊学院要好生学习,再过三日就要开学了,明日你们二婶就会到家,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处。”南宫雄说到最后一句话,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南宫环,生怕她耍小性子,南宫环撇了撇嘴,反正这黑锅,她不背也得背。
末了,南宫雄又问了南宫环和南宫瑾的功课,每天南宫瑾都要学几个时辰的武功,南宫环看得眼红,死缠烂打的想学,尤其是发现传说中的轻功竟然真的存在时,差点没让南宫雄收下她的膝盖。但终究拗不过南宫雄,说什么女孩子要学针线女红,琴棋书画..听得南宫环愁眉苦脸,针线女红就算了,前身是时装设计师,还怕做针线?但琴棋书画..小提琴这里没有,只会下五子棋,毛笔字写得跟狗扒似的,至于作画?应该算是她唯一的强项了,但是国画她可不会,就擅长素描和水粉画。
回到朔月阁,南宫环拿出字贴开始练字,这是南宫雄布置的家庭作业,翻翻了前面的纸张,南宫环终于发现了她与前身的共同点,这狗爬字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写的,那扭曲的风格,稚嫩的笔法,丑得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
“小姐,怎么不开心?”一边的鸢尾替南宫环研着墨,瞧着南宫环捏着字贴愁眉不展的样子。
“诶,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字写得太难看了。”南宫环又换了只羊毫笔,沾了沾墨,准备重新练习字贴。
“小姐的坐姿是对的,只是这运笔的方法也是有讲究的。”鸢尾一边讲解一边握着南宫环的手在纸上临摹,“执笔写字,要注意腕法,写小字用肘、腕同时都在桌上的枕腕法,写中楷,可以用腕部悬空,肘贴桌面的提腕法,而悬腕法则用于大字和草书,以求挥笔潇洒自如..”
“鸢尾,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南宫环看着字贴,虽然那字离隽秀还很远,但也正向工整靠拢了。
刚开始,鸢尾给她的感觉就很不一样,外表看上去柔弱,但骨子里却很坚韧,行为举止也不像其他丫鬟婆子,她总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小姐有所不知,奴婢的祖父曾是金紫光禄大夫。”
“金紫光禄大夫?”南宫环看着鸢尾脸上一闪而过的骄傲,再加上这听上去很厉害的名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要把这个朝代的官职熟悉一下。
“那你怎么..”南宫环觑了鸢尾一眼,其实她心里也猜了个七八成,在古代,官员若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会祸罪家人的。
鸢尾淡淡的笑了笑,一双明媚的杏眼已初见少女的光华,“我祖父为人刚正不阿,因为得罪了江家,祸罪圣上,祖父被斩,男丁流放,女子被充军营,南宫将军因为与我父亲有些旧识,因此就将我带了回来。”
“原来如此。”南宫环暗自思量,世事无常,富贵与贫贱不过旦夕之间,而女子在这个时代最是可悲,因为她们没有办法和男人一样去考取功名,去做生意,因此不能让自己独立,摆脱受人摆布的命运,南宫环一直相信心境造就命运,一个人的心境如何,决定了这个人在人生中做出的各种选择,而又因为这些选择,塑造了这个人的未来走向。所谓命由心转,应是如此。
“那你恨江家吗?”南宫环放下毛笔,看着鸢尾的眼睛,不想放过一丝神色,虽然对于这桩往事,她没有什么了解,但也不至于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辞,她不想自己身边的丫鬟给自己和南宫家惹麻烦,就算鸢尾的祖父是无辜的,也轮不到她来打抱不平。
“恨?为何要恨?都是奴婢小时候的事了,奴婢现在只想过好以后的日子。”鸢尾长舒一气,家族里的男子都流放关外,他们都没有打算复仇,她一个入了奴籍的女孩能做什么,扳倒江家这个庞然大物?痴人说梦!
南宫环见她神情也不似作伪,心里也柔和了些:“鸢尾姐说得不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重要的是后面的事该怎么做,切莫行差踏错,重蹈覆辙。”
鸢尾心头一窒,看着南宫环意味深长的眼神,心思千回百转,明明还是那样稚嫩的小脸,却有着不同以往的清明、宁静,若是以前有人告诉她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打死也不信,但现在看来,小姐确实是变了,以前那个任性、愚蠢的小女孩彻底消失了。鸢尾稳了稳心神随即又抛下杂思,向南宫环福身一礼,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千篇一律的保证和誓言,只是那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小姐放心,鸢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