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南宫环回到柴房,竟然发现柴房的门开着,并且里面空无一人。
不会吧,竟然这么快就被人带走了。南宫环察看着地上灰尘的痕迹,确定小男孩是被人拖走的。
会被带去哪里呢?南宫环屏气凝神,猜想着应该是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如果她静下心来听的话,一定可以听到的。
在西南方向!南宫环蓦然睁开双眸,飞身上檐,跃过一段路,便堪堪停在屋顶上。
“我可告诉你,入了我们南风馆,就得听我沈妈妈的,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哼,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沈妈妈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旁边的一张圆桌,放着盖着手印的契纸,那契纸一看便知是强迫小男孩盖的。
小男孩红着眼睛,一边脸肿得老高,明显是被人打过的样子。
南宫环疑惑的看着沈妈妈,先前那麻爷不是找沈妈妈那啥的嘛?怎么不过一刻钟,沈妈妈就开始训起小男孩了,原来人类那啥的时间这么短啊。
“你们这群卖小孩的恶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报应?”沈妈妈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沈妈妈可没少干这事,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哪有什么报应?”
南宫环皱着眉头,看着沈妈妈嚣张的神情,本能的厌恶这些藐视天地规律的人,这不是在藐视她的信仰么,今天遇到我南宫环,就是你的报应。
沈妈妈对着旁边的一个****扬了扬下巴,“去给他检查下身体,最好是没什么胎记、伤疤。”
“你们,你们别过来。”男孩身子朝后面缩了缩,但也知道自己无力抵抗,他还是头一次有了一种被侵犯的耻辱感。
又要脱衣服啊,偷看会长针眼的。南宫环手中掐诀,凝结出一道道水柱朝沈妈妈和两个****袭去。
“什么鬼东西,我竟然动不了了。”只见三人手脚同时被缚,再低头一看,四肢正被水柱缠上,下一息之间,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水带,让人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来。。”沈妈妈正想大喊,嘴巴里也被塞进了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小男孩看着眼前的惊天巨变,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孩子,面色蜡黄,粗眉大眼,厚嘴唇,踏鼻子,长得实在不大好看。
南宫环背着手,走到沈妈妈的面前,“你不是说没有报应么?”
沈妈妈惊恐的瞪着双眼,但眼前的水带,让她的视线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着有个小小的黑糊糊的影子。
“做了这么多坏事,也该是算总账的时候了。”沈妈妈心知不妙,摇着脑袋嘴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南宫环伸在食指,在空中一动,那缚住沈妈妈四肢的水柱立刻伸出小小的水刃,挑断了沈妈妈的手脚筋。
“好像还差点。”南宫环摸着自己的下巴,又将沈妈的眼睛割瞎了。
沈妈妈痛得倒地,四肢的鲜血不住的流,但又叫不出声,只能不住的躺在地上抽搐。
南宫环又看着那两个****,那两人虽然眼不能视,但耳朵还能听,这一下便知沈妈妈是着了道,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怕是沈妈妈要命不久已啊。
“好汉,好汉饶命。”两个****也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是不能跪下来,早就麻溜的磕头求饶了。
南宫环不想在这些小角色上浪费时间,不费唇舌的各废去两人的一手一脚。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南宫环将小男孩从床上拉了起来,又将地上的琴塞到他的怀里。
“怕了?”南宫环瞅着他惊魂未定的眼神。
小男孩被她这一问,将视线从地上的沈妈妈移到了南宫环的身上,坚定的说道:“不怕,她死有余辜。”
南宫环不想再耽误时间,右手一挥,一团水就将那张契约淹成了纸糊,又拉过男孩的肩膀飞身而去。
待到了僻静的地方,男孩才确信自己遇到“高人”了。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恩公?”南宫环打量着小男孩,他的身量比同龄的孩子略高一些,眉目俊雅,唇红齿白,倒是个清俊貌美的孩子。
南宫环抚了抚他的额头,既然他叫自己恩公,那自己也要拿出一副前辈的样子出来嘛。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被她长辈一样的动作抚得有些发丝凌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蹲在地上,将琴重新包好,背在背上,“我叫暮辰,日暮的暮,星辰的辰。”
“暮辰。”南宫环喃喃的念了一下,“你名字真好听,相信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也是个很文雅很温柔的人。”
暮辰抓了抓绑好了的布裹,又说道:“我名字是我爹爹取的,他说拾到我的时候正是日近黄昏之时,我身边又有很多星辰花,所以就叫我暮辰,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南宫环背着手,向后轻轻一跃,对他笑道,“可是只有我的追随者才能知道我的名字。”
“追随者?”暮辰看着她晶亮的眼睛,虽然她长相算不上好看,但那双眼睛却透着无比的自信与灵动,就像大自然中的精灵,清新、亲切得令人向往。
有那么一刻,暮辰的心被这双眼睛蛊惑了,被她的自然迷住了,但转念想到爹爹还卧病在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南宫环看着他眸光流转,神色变幻,便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七八分。
“你这把琴不错,我刚好差一把。”南宫环站在他的对面,微笑着对他说道。
暮辰将琴抱在胸前,“我爹以前是个很有名的斫琴师,只是后来出了事,断了一只手,便不能再斫琴了,但他一身斫琴的本事却传给了我。”
暮辰将布裹摊开,南宫环虽然不懂古琴,但看那精细的刻纹,优美的弧度,琴身上透出的光泽,便也知这是一把好琴。暮辰将手细细的抚过琴弦,他爹说这是他这生最好的作品。
“恩公既然喜欢,暮辰便将琴赠于恩公。”
这下轮到南宫环无语了,她只是想买琴帮他一把,没想到他却要把这救命的东西拿来送她。
“你把琴送给我了,你拿什么去给你爹救命?”南宫环背着手,没有收他的琴,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我爹爹常说,天无绝人之路,人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而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暮辰身无外物,恩公若是不弃,就请收下这把琴吧。”暮辰说得很真诚,很豁达,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他的那句“天无绝人之路”,也给了南宫环莫大的感悟,常说天道无情,但也总会留下一线生机,看着暮辰坦荡又乐观的生活态度,南宫环反思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态度是不是太极端了些?
果真是红尘炼心啊,三人行必有我师,人生随时随地无不充满着各种缘分与智慧,南宫环心里如此想着,只觉得心境澄静得如同一汪泉水。
她从袖兜里摸出一绽银子,对暮辰说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当我是借你的,你的琴我暂且收下,你若来找我,就到城南柳叶胡同,我会在门口为你摆上一盆星辰花。”
暮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但却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沉静和睿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想要成为像恩公这样的人。
暮辰感谢的收下了南宫环的银子,又将琴交到了她的手上,深深的行了个礼,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便朝着家的方向回去了。大恩不言谢,只要记在心中便行了。
等回到柳叶胡同,鸢尾立刻迎了上来,问道:“小姐,你拯救的美少年呢?”鸢尾夸张的朝她身后望来望去,却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布裹。
南宫环极少被鸢尾调侃,但也乐得有人和她玩笑,“别担心,三到五天内会来这里找我的,你去店里派一个小姑娘过来,若是来人了,也好报个信,对了,我回来时路过花市,顺便买了一盆星辰花放在门口,记得叫人浇水,别给我养死了。”
鸢尾将她的吩咐记在心头,又见她手里拿的东西好像是把琴,顿时也来了几分兴趣,“小姐,你这布里包的是把琴吧。”
南宫环点点头,将琴递给了鸢尾,“我不懂七弦琴,你来帮我看看。”
鸢尾接过包裹,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小姐,你今天捡到宝了呢!”鸢尾一边试着琴音,一边侧头对南宫环说道。
南宫环倒没特别意外,其实她根本就没想要暮辰的琴,权当是暂时保管罢了。
“这琴是那孩子的,他叫暮辰,过几天要还给他的。”
“小姐,这琴音色古朴,有金石韵,没有沙音、抗指,琴身用的百年老杉木,依鸢尾的见识,应该出自江南薛家。”
南宫环见鸢尾说得头头是道,还能指出来历,颇有兴趣的问道:“何以见得是薛家。”
“薛家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斫琴世家,他们家的琴音色多是古朴幽奇,弹奏起来又有浑厚悠远之意,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琴身下面有他们家族的特殊标记。”鸢尾说着,又将琴身翻立了过来,对着阳光看去,隐隐能看到一只金色的简形凤凰。“不过我以前听我爹说,几十年前薛家一夜之间便落寞了,有人说是被仇家追杀,所以被灭门了,还有人说是薛家得罪了琴仙,一家子都遭了难,所以也没人敢买他们家的琴了。”
“传得这么悬?”南宫环被画得厚厚的粗眉向上一挑,看上去颇为滑稽。鸢尾抿着嘴偷笑,又将琴包了起来,两人换过装后,才回了南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