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阶梯纷纷掏出了先前预备的苔藓灯,靠着微弱的光亮慢慢的摸了下去,那黑暗的阶梯像是吞噬星空的黑洞,渐渐暗淡下去的光亮,最后变成了飞远的荧火虫,消失不见。
众人大概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下面一处较宽的洞穴,石壁上的发光度明显比上面那层要明亮了很多,没有那么昏暗了。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暮辰走在最后面,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细碎的声音从阶梯上面传来。
大家听到暮辰的话,立刻屏住呼吸,安静得就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唰啦。唰啦。”
“砰哒。砰哒。”
众人果然听到一阵好像砂石掉到地上,又好似有小石头碰击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节奏很快,大家脑子里的弦都崩得紧紧的,纷纷拿出武器,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洞**,死死的盯着阶梯口。
近了,更近了,有了水梦瑶的前车之鉴,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冒出怎样的怪物,捏着武器的手都渐渐渗出冷汗来。
就趁现在!大家听着声音,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出手,作势就要向那阶梯口攻了过去。
“主君!”
众人只见一道带着蓝色光芒的黑球闪过,一个漂亮的侧空翻,已经避开了暮辰的飞刀,再接了一个团身向前空翻两周半又跃过了苍氐和水梦心的上挑,最后一个跪地飞冲又避过了南宫瑾和梨末接二连三的下劈。
“主君!”小泥巴球两眼放着兴奋的光直直的朝九连玦冲了过来,却被突然从九连玦背后钻出来的南宫环一脚按在了头顶上。
“啪。”
众人只听一声脆响,南宫环已经撩着不合身的长袍,盖住了险些暴露的长腿。
“来者何物,报上名来。”南宫环看着这小泥巴球,要不是听它声音奶声奶气萌萌哒,好似没有恶意的样子,她早就一脚把它给踹飞了。
“啊!死鸟你还没死啊!离吾之主君远点!”小泥巴球十分抓狂的划拔着四肢,随着它的动作,身上的石头泥巴也不停的掉落下来,众人凑了过来,这才看清小泥巴球身上是有多脏,那像猫儿一般大的身体上,全是石头泥巴的混合物,一只脚还被石头包得严严实实的,背上,头顶布满了山洞里特有的发光苔藓,以九连玦的洁癖程度,是不可能让这小家伙靠近他的,要不是南宫环顶着他的脑袋,九连玦估计早就把他给踹飞了,而且踹完之后还要换双鞋。
“小家伙,你叫主君是在叫他吗?”南宫环听着这小泥巴球和她师父一样爱用吾来代称,对他多了几分亲切心,于是指着身后的九连玦问道。
“死鸟,你竟然敢用爪子指着吾之主君,吾要咬下来!”小泥巴球顺势抱着南宫环的脚,张着大口就要咬下去。
众人大骇,想要阻拦,却听到九连玦威严的声音,“你敢!”
小泥巴球张大了嘴巴,吊在南宫环的脚上,黑亮亮的眼睛是全身唯一的光彩点,他十分委屈的看着九连玦,原本张大的嘴巴,也被逼收了回去,小泥巴球和九连玦生生对视了几个回合,最后乖乖的将抱着南宫环的爪子一松,滚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呜啊,主君不喜欢吾了,竟然帮死鸟说话。”
众人都被奇怪的小泥巴球弄得瞠目结舌,主君?死鸟?为什么他们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南宫环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中细节,其实她倒觉得这小泥巴球挺可爱的,跟个小孩子一样,关键是这小泥巴球一定知道很多东西,极有可能知道关于九连玦身上的秘密,也许连师父身上的秘密也有可能解开。
“小姐,这小东西是不是被困的时间太久,所以有点神智不清啊。”暮辰指了指在打上打滚的小泥巴球,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南宫环看着他一身的石头泥巴,外加那身苔藓,还真是不知道被困了多少年,“小家伙,你别哭了,我不是鸟,我是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小泥巴球一个鲤鱼打挺,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一双黑圆黑圆的眼睛,十分愤怒的说道:“你就算化成灰吾也认得,因为就是你把吾关在这里的。”
“我?”南宫环指着自己,然后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泥巴球看着她的神态咬牙切齿的吼道:“笑什么笑,死鸟。”
“我笑你被关太久,所以老年痴呆了。”南宫环冲他眨了眨眼睛,小泥巴球看着她,又低头陷入了思考,其实连他自己都忘了他被关在这里关了有多久,他就那样不见天日的等啊等,一天一天的磨尽了希望,最后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直到今天他听到了一声怪物的尖叫,又觉察到了主君的气息,所以他醒了过来,顺着气息,来找主君。
“你为什么叫我主君?”九连玦看着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难得的说话间带了些温柔的语气。
小泥巴球抬头用黑亮的眼睛看着九连玦,“主君与吾有契约,无论主君如何转世,都是吾之主君。”
“那你是谁?”
“吾是。。”小泥巴球张了张口,想要说出来,却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该死,不会被那只死鸟说中了吧,自己真的有老年痴呆。
“呜啊,死鸟你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小泥巴球尝试了几次,愣是没有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他只是凭着本能记得主君的气息,因为被死鸟关了起来,所以死鸟是自己的头号大仇敌,她的气息自己自然也记得。
“好好说话,不准哭。”九连玦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小泥巴球被他这一眼看得那叫一个精神百倍,立马不哭不闹的站了起来,乖乖的坐在九连玦的面前,还洋洋自得的晃了晃尾巴。
众人被他这么一幅讨乖卖萌的样子惹得哭笑不得,也渐渐相信了他的说法,或许这小家伙真的是九连玦前世的宠物。
“小家伙你说我是鸟,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鸟?”南宫环蹲在他的面前,尽量表现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哼。”小泥巴球将南宫环上下扫视了一眼,冷哼一声,傲娇的将头晃到了一边,想知道自己是什么鸟,我才不要告诉你。
南宫环看着小泥巴球不理人的样子也不恼,她只是狡黠的笑了一下,然后默默的站起身来,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家伙。”等小泥巴球回望着她时,她一把抱着九连玦精壮的腰身,小泥巴球果然立即炸毛,恶狠狠的吼道:“死鸟快拿开你的脏爪。”
“我偏不,除非你告诉我,我是什么鸟,还有我为什么要将你关在这里。”南宫环十分挑衅的望了他一眼,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抢了你家主君的样子。
九连玦只觉得温香入怀,反而想小泥巴球和南宫环再多斗会嘴,他是不介意被她用这种方式利用一下的。
小泥巴球瘪着嘴瞅着南宫环的手,难受得就连尾巴也晃不起来了,“你是鸑鷟。”
“鸑鷟?”梨末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又问道:“鸑鷟是什么?”
“愚蠢的人类。”小泥巴球晃着自己的苔藓脑袋,鄙视的看了眼梨末。
竟然被一只不明生物鄙视了,梨末一脸憋屈的看着南宫环。
“凤凰有五色,赤色为朱雀,青色为青鸾,黄色为鹓鶵,白色为鸿鹄,紫色为鸑鷟。”南宫环接收了梨末求救的眼神,立马给他解释着。
“那我为什么要将你关起来?”南宫环继续发问着。
小泥巴球冲她磨了磨牙,至于为什么被关起来,其实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在原地不停的转着圈,回忆着远古的记忆,终于他快要把所有人都转晕的时候,才想起一些零星的碎片,“吾是主君的左膀右臂,你要和主君干架,自然要把吾关起来了。”
“干架?”南宫环看着九连玦,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看样子,我们以前可是仇家。”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许几千年,也许上万年,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九连玦握着她的手,拉在自己的胸前,众人自觉望天看墙,甘当空气,当然小泥巴球除外。
“主君尊贵之手怎么可以触碰这只死鸟,主君放开,让吾来。”
“闭嘴。”九连玦低头看着他的苔藓脑袋,又说道:“你自己也说过,无论我如何转世都是你的主君,若你真心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就听我的,放下过往种种,重要的是当下和未来。”
小泥巴球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裹着石头的尾巴耷拉在地上,他觉得主君变了,以前主君从来不可能爱上谁,对谁有感觉,更何况这只死鸟还背叛他。
南宫环看着他这副可怜样儿,也蹲下来安慰一下他,“小家伙,你的主君说得对,这世间的因因果果哪里是你我能看透的,也许我们以前确实是敌人,但经过了这么多次转世,谁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过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找到路出去,而不是纠结过往。”
小泥巴球听着她的话,虽然不可能立马不再讨厌她,但心态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死鸟的最后一句话没有错,这里所有人中没有谁比他更想早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