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吃过晚饭后,慕衣墨又陪她聊了一会,随后让她好好休息,然后他便出门忙别的事去了。
慕衣墨离开后,叶蓁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说来也奇怪,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紧她,这种感觉从她一踏进这个房间就感受到了,可是她现在又睁不开眼,心里很是不安,这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叶蓁蓁不敢大意睡过去,因为原先那梦境实在太真实了,好害怕那人又会过来掐住她的脖子往死里整。没办法,她只好瞪着屋顶数绵羊,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这样一只一只的数下去。
窗门开着,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叶蓁蓁感觉到脸颊上微微冰凉,也不知现在是几更天了,因为寒意甚重,她缩绻在被窝里,房内静得可怕。
突然砰的一声,叶蓁蓁顿时吓得直哆嗦,连忙把手中的被子抱得更紧,她颤动着嘴唇,惊慌失措的问道:“谁?谁在这里?”
没人回答,风吹得更猛了,纱账吹拂过她的脸庞,引来她一阵轻颤。接着又是几下砰砰声,这次总算是听明白了,肯定是窗户没关上,风大把窗门给吹掀起了。
“呼……”她缓出一口气,心下安定几分,随后又暗恼自己怎会一下子变得这么胆小起来,难道是因为现在看不到任何东西,才会产生不确定感,又因为不确定,才会导致自己过度紧张。
唉,人家都说夜路走多才会撞鬼,她又没做过亏心事,倒怕成这样了,真是好没出息,当下也鄙视起自己来。
恍惚间,她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味,极淡极淡,却分辨不出是哪种花的味道。要不是她现在神经上是处于比较紧张的状态下,这种味道她很有可能就会闻不出来了。
可是偏偏她现在却闻出来了,而且这种花香似乎在哪曾经闻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叶蓁蓁连连拍打着脑门,歪着个脖子努力回想着,想了好久还是想不起来,最终她只好放弃。
咦!怎么会这样,头部有些沉,接着开始慢慢痛起来,叶蓁蓁抚着额,只觉得冷汗湿透了整个后背,她全身发热,迷迷糊糊,像睡着了却做着恶梦……
身子越来越烫,不是受凉了吧?她有些懊恼:怎么搞的?
晕沉中似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试着回应,却仍然得不到对方任何的回答。
也不知她晕过去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贴上她的额头,她惊叫:“谁?”
“我。”
“慕衣墨!”叶蓁蓁失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傻丫头,我再不回来,你就要烧坏脑子了。你啊,睡得一点也不踏实,被子都掉在地上了,难怪会受凉。”慕衣墨的语调异样的温柔沙哑。
叶蓁蓁想着:怎么会?我不是一直都把被子搂得很紧的吗?又怎会掉在地上,说不过去啊。
慕衣墨拿来热毛巾,敷到她的额头上,随后又忙碌一番,帮她摘药熬成药汤。叶蓁蓁喝下药汤后,很不好意思地对着他道:“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慕衣墨笑:“你还是个孩子,麻烦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叶蓁蓁好气又好笑,他还真把自己当孩子了。
她有点尴尬,找个话题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拆纱布。”
“再等两天吧。”
“真的?”叶蓁蓁惊喜。
“又开始不信任我了?”慕衣墨用手轻轻压着她身上的被子。
“不是,我只是高兴,刚才窗门被风吹打着,因为看不见,所以心里有点害怕。”一想到刚才那幕,她心里还有些惊魂未定。
这次慕衣墨把手按在她手上,“都怪我,我应该留小曼在这陪着你的,这样你也不会受凉了。”小曼就是上次那个小花匠,专门服侍他平时的起居生活。
叶蓁蓁感受到他的温度,涨红了脸,简单不知所措,“这……是我自己大意,还有这两天你一直在这照顾我,你一定很疲倦了。”
“再过两天就可以拆纱布了,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如此又过了两天,她的烧也退了。这几个晚上,因为睁不开眼睛,看不到东西,脾气有些急躁,只好乱拍乱打,幸亏也使不上力气,半途总是被慕衣墨拉住。
这天下午,慕衣墨告诉她,可以拆掉纱布了。他拉好窗帘,掀开她眼上的纱布,叶蓁蓁略有点紧张,可是一想到他在这里,如果自己紧张,恐怕要叫他担心,只好尽量放松身子。
掀开纱布,慕衣墨叫她先不要睁开眼睛,却将药水滴入她的眼睛里,很刺痛。叶蓁蓁强忍着,约莫眼皮之上有点亮光,她知道并没有瞎,但是两只眼皮上还是很痛,她伸手去摸。
慕衣墨马上喝道:“手脏,不要往上摸。”
她惊问:“那是什么?”
“别怕,缝了两针,没事的。”慕衣墨温和的解释着。
叶蓁蓁心里忐忑不安,看来很严重,他老在安慰她,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再问:“我真的不会瞎?”
“不会的,缓和一下,呆会再试着睁开眼睛,先治好眼睛,再替你看疤痕,保你似原来一样漂亮,好不好?”
她不响。
“害怕了。”看见她不回答,慕衣墨问道。
“不是,只要不变成瞎子,什么都好说。”以前她左眼角下那痣多难看,她都没有介意,现在这疤痕应该还没有那么难看。
慕衣墨趋上前来,用药水再一次轻轻涂抹在她的眼睛上,“这疤痕会消失的。”
“我不介意。”她靠在床上,“我只是想回去上课堂了。”
“我明白,可是得让眼睛好起来才能回去啊。好了,现在你试着慢慢睁开眼睛。”慕衣墨的手依然轻按在她手上。
叶蓁蓁听言,就试着慢慢睁开两眼,房里是暗的,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慕衣墨怕二小姐他们太过吵闹,影响她的情绪,就没有让他们来。
她要来一面镜子,朝里一看,吓了一大跳,心不住地跳啊跳。才这么几天,两只眼睛都布满了红丝,脸颊上被纱布勒起了瘀青,头发乱得打结,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右眼上并没有疤痕,唯一的一条疤痕竟然被左眼的花纹给遮挡住了,如不是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叶蓁蓁的眼光落在慕衣墨的手上,他的手是大的,指甲修得很整齐,整个手掌看上去修长而有力。她有点尴尬,想起她迷糊的时候,抓着他的手不肯放,现在可是清醒的呢,感觉他的手似千斤那么重,她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就这样定定任由他按压着。
叶蓁蓁想着:他的手很温暖很强壮,在这几天里,他的手是她唯一的希望,给了她安全的依靠。
她的脸又开始红了,她把头低垂着,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感觉怎样?能看得见光线吗?”他静静地问着。
叶蓁蓁点点头,“能,只是有些模糊,这要紧吗?”
慕衣墨耐心的解释:“刚拆掉纱布,视线还没有办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过几天慢慢就会复元的。”他看着她,一直微笑着。
“谢谢!”实在口拙,她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下午他有课时,留她一人在房里。慕衣墨走了以后,她老是有种感觉,感觉他的手一直在她的手上,重重叠叠的,好有安全感。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想起来都有点不好意思,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原形毕露,也不知他看见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