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迈的科学家如此想到:
人类已经存在很久了,很久了。
然而人类至今无法逃离死的恐惧,没错,即使是XXXX年的现在,还是重复着生老病死,据说已经有人做到了“转生”,不过那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我是一个科研人员,别人似乎称我为疯子,接近五十岁时了还把老婆甩了,不过是因为我已经开始厌烦她了而已。孩子?早跟着那女人跑了。我目前着手的研究,就是延缓,不,使身体寿命无限制加长的方法。有人已经改变了基因,培育出了似乎是能长生不老的物种,不过我已经是接近一百九十岁的老骨头一把了,改变自己的基因我已经不抱妄想了。
起初我研究的是无线能源,但是后来我发现,在我有结果之前,我的寿命很可能就迎来终结了,于是我便转而开发延缓寿命的技术,在我的带动下,通过部分组织冻结已经可以使寿命极大幅度延伸了,不过那样就没法继续研究了,丧失自由的长寿对我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我的梦想应该是,由我这双手来完成我想完成的那些事,而不是沉睡着,等别人研究出结果来再苏醒。
各地都暗自在进行非人道的科研,妄图通过移植幼体的组织来延长生命,通过有节制的人为癌变部(并非真的使细胞癌变,而是让细胞获得癌细胞的无限分裂能力)分身体来延长生命,但那都不是无限。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对无限,永恒这样的字眼发了疯得追求,这才是我研究无限动力和长生不老的缘由吧,没错,仅仅是兴趣。
但是我做到了,我的研究终于结束了。
我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长生不老,但是我完成了“借尸还魂”的研究,我能把我的记忆完整得复制,身躯完整地克隆,然后,“意识”完美地再现。
今天就是我克隆体的成熟期限了,我刚刚完成了记忆的复制。
没错,通过生产新身体,然后进行“灵魂”更换,这就是我的“长生不老”的理念。
接下来是意识的转移了,我坐上了椅子,身体真的是越来越糟糕了,幅度大的动作对我越来越吃力,我也越来越为自己完成了长生不老研究而感到庆幸,毕竟我逃离了作为人类生老病死的束缚。
头盔慢慢得关闭了,我的意识也在渐渐远去。
呵呵,真想立刻就睁开双眼啊,但是做不到,因为我已经无法思考了。还有三十天,我就会和试验中的灵长类大猩猩一样,从复制体里苏醒,然后做着旧躯体的习惯动作,进行新生活吧。
嘿嘿嘿,我不可能失败,没错,不可能。
正文
四周都是仪器的灯光,和机器运转的嗡嗡声,虽然目前隔音技术能将其降至五分贝以下,不过这里的主人比起音乐似乎更喜欢这些声音。
几乎是漆黑的环境下,勉强看到一个影子向座椅移动,座椅上,是一个腕部插着输液管,头被头盔状仪器包裹的身躯。身躯的主人在一个月前进行了自命为‘借尸还魂‘的实验,为了防止失败,才让旧的身躯也保持着生命力。黑影的眼部闪过一丝红光,在漆黑中操作着座椅上的按键,只见头盔渐渐打开,里面是一张苍老的脸,很难想象这位年纪将近一百九十岁的老科学家还有的浓密的头发和胡须。在这个人类平均年龄已经达到一百五十岁的社会里,这却不是什么极其苍老的脸。
黑影确认了老者的生命状况后,转身而去,它来到隔壁的一根泛着绿光,泡满液体的巨大管状物前,操作着按键,然后听到“滴滴,滴滴滴”的几声声响后,管状物中的液体逐渐褪去,里面还有一位少年。
随着光线的充裕,黑影显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台机器,虽然有四肢,却没有头颅,应该说,并没有人类那样明显的头颅,手脚极长,而且手指末端的长度也稍显夸张,很难想象这是与一位与世隔绝的老者唯一在生活上互动的对象。老人似乎并不喜欢人类,以至于居然没有给朝夕相处的助手一副“人型”。
少年的年纪看起来不会超过十五岁,端庄的五官却与刚才的老者有些神似。机器打开了硕大的管状物,将少年抱起,放置在一旁的床上。
老者的实验是否成功了,一切居然只能由机器来见证,这也是因为老者虽然名震科学界,却不喜和人相处的缘故。而他为社会做出的贡献,特别是延长人类生命的方面,却是出类拔萃的,说也奇怪,明明不想与任何人共同研究,却不反感由自己延长他人的生命。
机器将老者的座椅移动到了床边,之后为二者盖上了毛毯,随后将一张纸条放在了二者之间,上面写着它接下来将去准备食材,料理然后经行各类仪器的保养。
机器在走出房间门时,以无感情的音调说出了“再见,博士。”后,房间门慢慢关上了,按照之前实验的结果,少年应该会在三到九个小时内苏醒,然后,这位博士会怎样呢,机器是不会思考这些事的。
随后没多久,他睁开了双眼。
他睁开了双眼,然后看到了,他幻想的对象,柔嫩且毫无褶皱的肌肤,稍显纤细却又不失健康的身躯,他本该欣喜若狂的这一刻,却跌落至绝望的深渊。
没错,老者苏醒了,他惊讶得望着少年的身躯吼道:“为什么!!!我经行了三十次实验啊,没有哪一只大猩猩失败啊!!!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成果啊啊..我的永恒啊啊啊!!!!!!”他双目垂泪,这张苍老的脸显得更加可怖。
但接下来却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
少年皱起了眉头,生长良好的声带这样说道:“好吵啊...罗伯特,我什么时候给你设置了这种声音了啊......”,接着睁开了那双困惑又略显烦躁的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台相处了接近二十年的自己开发的“罗伯特”,而是一张目瞪口呆,而且眼角还带着泪珠的,有些眼熟的脸。“你是...怎么回事,我,我明明...”
“什么...为什么......没有失败?可是我又...”
双重疑惑的声音在寂静的研究室内飘荡。少年与老者表情相似得互相对望,如果不是这种严肃的气氛下,估计会相当的可笑吧。
““我是......””
““......””
“实验果然没有失败吧,你从那个身躯里醒了,这就是成功了吧?”
“那么,为什么你又...难道说是因为保持着生命体征,所以意识没有消失么......”
“也就是说,‘我’应该在那里吧,‘我’啊。”
“即是说,‘我’还在‘我’的身躯里?”
一连串的对答后,少年和老者都明白了情况,虽然原因不清楚,可是事实就是,老者的意识确确实实是来到了少年的体内,少年具有老者的记忆,思维,意识,做出和老者一模一样的判断,思索,客观来讲,这就是老者的返老还童。但问题是,老者自身,应该说旧的身躯,却还保持着自我意识,就是说,老者自己仍然作为自己活着,而又有一个自己,作为少年活着。
匪夷所思,想当匪夷所思。
老者本该消失的意识,活在应该死去的身躯里,因为自己害怕实验失败,于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保持着本体的存活,可是自己成功了,就是这么回事。老者意识到了,自己做的不过是复制了一个年轻的自己,给了他自己的记忆,赋予了他自己的灵魂,那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用自己的思维思考,用自己的意识判断,却确实又不是自己。也就是说,这个实验根本就不是借尸还魂,而是复制幼体然后抹杀母体而已......老者感到了害怕,因为他成功了却又失败了,更因为梦想的破灭而浑身瑟瑟发抖,还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年幼的复制体,另一个自己而迷惑。
少年理解了现状,这个状况就是自己成功了,但是仍有一个意识在旧的身躯里面,自己已经获得了新生,而旧的身躯却又依然作为自己活着。之前的实验之所以没出现这个情况是因为根本就没保持母体的存活,看来自己还太嫩了点啊,考虑不够全面。那么,为了完成这个实验,要怎么“处分”老者呢?
同一个思维却得出了不同的结论,两个相左的结论却都有只承认自己这样一个共同的理念,这是偶然还是必然并不重要,但是无论如何,老者或者少年,都是自己,也许是因为身体状况不同而导致心境不同,但是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或者说,他是更会算计利益得失的人。老者和少年都在心底做好了打算,那就是先放下处理对方这件事不管,一起进行研究,毕竟都是自己,能想到的方面自然是原先的两倍,也不存在和别人合作时的风险,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字条,罗伯特临行时留下的字条:博士,接下来我会进行平日的双份食材的采购,菜系偏清淡调理型,完成后将进行各类仪器的维护,祝试验成功。
两人相视而笑,不愧是跟着自己打了二十年下手,不断升级的智能机器人,甚至能做到预测自己的想法了。
“我们先检查一下身体吧。”
“也是,终于可以继续永动装置的研发了。”
“果然你也是这么想。”
“那么,猜猜罗伯特会做什么料理吧。”
“它一向是做和我,我们胃口的。”
最后,两人无语得吸着流食进行第一次的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