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洛慈来说,这样过下去必然又自然,因为她本来就是无欲无求的。在和杨正交往的半年里,洛慈的生活忙碌起来,有时候也像从前江老师她们一样,把学生托付给其它同事。她忙得连照管花草的时间也没有了,洛明中每天按时浇水,任由它们自由生长着。打造假山鱼池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有时候疼爱孙子的赵秋芳执意和杨正一起把兴兴送到门口交给洛慈,她只知道兴兴喜欢和洛慈老师在一起,洛慈老师又能给兴兴很好的照顾,如此而已。
洛慈和兴兴在学校的时候,杨正过得很轻松愉快。白天他没什么事情就和朋友一起,约上几个妹子,喝茶,而这半年内,杨正从没带洛慈喝一过次茶,外出吃一顿饭。
终于,有一天,洛慈第一次感到了委屈。七夕,中国情人节,单身的,已婚的同事全都收到了情人礼物,室外活动时间,老师们在门卫那各自取了礼物或鲜花,开心地和自己班的小朋友拍照,晒幸福,唯有洛慈没有。
天真的小朋友问:“洛老师,你的鲜花呢?我们也要跟洛老师拍照。”
别黄色大蝴蝶结的小女孩说:“洛老师没有鲜花,因为洛老师没有男朋友。”
另一个穿迷彩装的小男孩马上接着说:“洛老师还小,没有男朋友。”
洛慈听着他们的对话,哭笑不得。
抱着鲜花经过的江老师听到对话,大笑着过来问洛慈:“洛老师,兴兴爸今天对你也没什么特别表示么?”
洛慈羡慕地看着江老师怀里的大束花,装可怜的样子努努嘴,摇摇头。
“说不定回家会有个大惊喜在家等你呢!”江老师肩膀撞撞洛慈。
“不期望了,没有就没有,只要两人关系真长久就好。爱情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开始,用什么方式表达,殊途同归都是希望幸福久长。没有形式,但求结果。”
“你有开心就好。”江老师从花中抽了一朵粉红玫瑰给洛慈:“亲爱的,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洛慈接过花,嗅了一下香,递给旁边黄色大蝴蝶结的小女孩。
那天,还没下课,兴兴在教室里就睡着了。
睡着的小孩子比醒的重了几倍。洛慈给杨正打电话的时候,杨正戴着耳机在打游戏。洛慈把兴兴抱出学校,打车送兴兴回家。别人都抱着鲜花回家,她抱着孩子。
楼下的时候,洛慈靠着楼梯,企图陶出手机打给杨正,让他下楼接一下他们,但是她的一只手扶不住兴兴,放弃了。洛慈咬咬牙,一鼓劲地把兴兴连抱带扛抱回家。
玩游戏的杨正听到门铃声,赤脚出来开门,看到他们眼里满满的心疼怜爱。洛慈看到杨正眼光,心里有了安慰,累得黯淡的眼睛有了笑意。但杨正接过孩子,却责备洛慈:“你还是个老师呢,孩子都睡着了,怎么不找件衣服盖一下?这样拉着风回来,孩子着凉了怎么办!”
杨正接过孩子,洛慈就瘫在沙发里,她心跳得很快,以至能看到胸前的衣服随着心跳的快速起伏,搁在腿上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还没缓过劲来,杨正从房间出来,拿了两百块钱,对她说:“家里没菜了,去买点菜吧。”
“我这有钱……我先坐一会,等我灵魂,跟上。”一句话,洛慈分几次说,中间咽了口气。那口气,是喘不过来的气,也是由于委屈涌现的心酸。
坐了会,洛慈默默起来,在门口穿鞋子,准备下楼买菜。
杨正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过份了,他快步走过来,拉住洛慈说:“我妈也不回来吃饭了,今天就不买菜了吧,我们下楼去吃。”
“兴兴醒来怎么办?”洛慈担心地说。
“没关系,这个时候睡着,大概也要两个小时才会醒来。吃完我们就回来。”
正式交往半年,杨正第一次和洛慈在外面吃饭。他们吃小火锅。
杨正不停地给洛慈烫菜、夹菜,递纸巾,擦去嘴边的菜汁。洛慈自己面前的小锅都没机会用到。洛慈第一次在心里给杨正做了个总结:他想对你好的时候,像团火,他不想对你好的时候,像块冰。关于杨正的很多传说,她并没有打算求证。一个人再怎么不是,都是别人对他的看法。人是有多面性的,不全好,也不全坏,她只相信她自己的判断。洛慈觉得这个有着两人极端矛盾的男人是爱她的,他的心也是好的,只不过,他的家庭给他的,都是负面的,他过去所经历的,都是悲情的。所以,他一面想要用温情对待他所爱的人,一面又要用他的恶劣去抗衡着来自家庭的恶劣。在洛慈这样一个女孩的世界里,没有不好的人,不好的事物,因此,她能理解他,也能包容他。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这个男人从一而终。
饭还没吃一半,赵秋芳的电话就十万火急地打来了,她的声音尖锐狂噪,坐在对面的洛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又跟哪个女人上哪鬼混了,还是你行你个死尸上哪死去了啊?几十岁的鳏夫就不能让你这个老母省心啊!你就让你儿子一个人在家里睡,要是睡死过去了,你知道吗?在哪里?赶紧滚回来!你儿子都醒了,在家哭呢,我要是不回来他怎么办?立即回来!”
赵秋芳竭斯底里的一阵恶骂之后,只不过是要告诉杨正,兴兴醒了,看不到爸爸在哭。
杨正刚刚还有些愉快的面容一下子就换成了一副苦大仇深的黑脸。他也骂骂咧咧地粗话,一边抓了手机,看也不看洛慈,说:“你自己吃完先回家吧。”说完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回来在洛慈头上亲了一下,说:“情人节快乐。”然后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情人节快乐。”洛慈喃喃自语,同情地看着杨正,直到他萎缩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洛慈喊了服务员,准备卖单就回家去。在她喊服务员的时候叶峰和一个人走了进来,发现了洛慈向她招手,洛慈盯着小火锅里翻滚的汤,没注意,直到叶锋和他朋友走到她身边。
“阿慈,今天不是情人节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
“阿峰哥,是啊,哦,不是,他……”洛慈站起来凌乱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多菜都还没动呢,锅还没放菜,应该还没吃好吧?”旁边叶锋的朋友微笑地看着洛慈说。洛慈抬头看到那人有些熟悉的面孔和温暖炽热的目光局促不安地说:“啊,没动,没有,哦,吃好了。”她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
“坐下来一起再吃点吧。”叶锋和朋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叶锋让服务员换了新的餐具,再点了些菜。
“阿慈,这位是吴天华,我高中同学,你还记得他吧,哈哈?”叶锋戏谐地说。
“哦,是,是你呀……怪不得有些面熟,一时没想起……”洛慈不好意思地说。
“真是久违了,阿慈。你一点都没变,还像学生时那样纯美迷人。”吴天华始终微笑地说。
“写那么情书都没打动我们阿慈,现在还是你心中的女神吗,哈哈?”叶锋又开玩笑说。
“阿峰哥!”洛慈瞪着叶锋,面红耳赤。
“当然是,一直都是,要不是结婚了,我还要继续追阿慈。”吴天华灿灿笑着说,“你结婚了吗,阿慈?”
“还没。”洛慈说。
“跟那个杨正怎么样了?”叶锋问。
“阿峰你是说椰子道那个杨正吗?”
“是的,你认识?”
“什么,他追阿慈?浪子哦,阿慈,你可不能跟他,那人……。”不明状况的吴天华惋惜地说。
叶锋连忙撞撞吴天华胳膊。吴天华禁声。
“阿峰哥,你们俩慢吃,我先回去了。”洛慈尴尬站起来说。
“阿慈你别介意我们开玩笑,坐一会聊聊吧?”两个男人站起来挽留道。
“不是,我确实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先回去。”洛慈勉强笑笑说。
“那好吧,你先回家,路上小心,单放着我们来卖就好。”叶锋说。
看着洛慈离去,吴天华忿忿不平地说:
“洛慈跟杨正?还不如我离了婚再死乞白赖追她呢,太可惜了,为什么美女都爱混蛋呢?早知道当初我把自己弄混蛋点,死缠烂打到底。你说,好女孩她都会配个坏男人,这种事情怎么也真是个奇怪的现象,像个混蛋的规律似的。”
“好女孩都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像阿慈这样的女孩子如果她认定了一个人,就是知道对方有混蛋,她还是一样喜欢的。”叶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