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几个购物袋的郑少宇垂头丧气地跟在一家人背后走进一家婚纱店。他们很早就出门了,已经不停地逛了几个小时。一条街接着一条街,一家店接着一家店寻找婚纱店挑选婚纱和结婚礼服。穿着桔色超短连衣裙的双胞胎一左一右拉着妈妈的手,没趣地走着,大家的面容都已现疲惫之色。
进了店里,双胞胎一看到店里的沙发就爬上去趴着不走了。
“妈妈,我饿了,”一个终于说。
“妈妈,我也饿了!”另一个也说。
“宝贝乖,最后一家店了,等姐姐试好衣服我们就去吃饭,”少宇妈安慰道。
“妈,要不你们先试,我先去给妹妹们买点水和吃的,”郑少宇说。
“没事,就好了”少宇妈压低声音说:“她正在给你挑衣服,你要走了,该发脾气了。”
郑少宇又被动地被试了一套又一套结婚礼服,他自己满意不算,必须温妙妙同意才可以。郑少宇像个木偶般面无表情地试了衣服,试一套白色西服,不行,换下来,再试一套黑色西服,温妙妙想想,还是觉得白色好,换下来,再试试白色西服,试完换一款白色才试试,这才决定第一套白色西服。
郑少宇试好,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温妙妙试婚纱上的时候,满脸疲倦的郑少宇跟他妈妈说出来买包烟,随便给妹妹们买点零食,慢慢走了出来。
省城的中午,城市的一头乌云在慢慢积攒,压抑沉闷。抑或是人们饭后都在午休了,抑或是逃避一场暴雨,城市的街道变得很安静。
取了一支烟,烟盒空了,郑少宇踱进婚纱店附近的一条小巷找香烟。他无意中看到不远小百货店有人在卖彩票,他想起洛慈,想起那天在车上让阿卢去买彩票的情景。郑少宇快步走向百货店,一位戴着碎花大布帽的大姐在埋头给几个人写彩票,有人写了长长的一串码,有人还举着写满数字的纸片在等待。郑少宇只念念着一个码:洛慈,洛慈,0913,0913。轮到郑少宇了,“0913”他说。“打多少钱?”大姐抬头问。郑少宇掏出钱包数了数,“两百三十五。”他把钱包里的钱,全给了大姐,大姐数了数钱,在写着0913的彩票上写上369*8500然后交给郑少宇。郑少宇把彩票放回钱包的夹层,再慢慢往婚纱店走回去。郑少宇后一位买彩票的人一看郑少宇一个码买了这么多钱,他说:“碰个运气,跟五块钱吧。”也买了五块钱的0913。
往回走的时候,风吹了一阵,天便破了般下起如注暴雨,破除了一种无形的沉闷。郑少宇跑到街边屋檐下躲雨,打电话告诉他妈在不远处避雨,一会回来。
婚纱店里,温妙妙还在试婚纱,这次是一件高腰大摆的款式,正好把她隆起的肚子遮盖住。服务人员都齐口说好看。“妙妙,这件就挺合适的。”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少宇妈也柔声说。温妙妙在镜子前转了几个来回后,这才满意地对温大才说:“爸爸,就这件了。”温大才像打了个激灵,赶紧蹭到女儿身边温柔地说:“好好,挺漂亮。满意了就定下来了,然后我们得吃饭去了,你看妹妹们都饿得不说不笑了。”温大才指着走不动了,静静趴在妈妈腿上的双胞胎说。
“爸爸!你们是不是早就不耐烦了,老催我!少宇哥呢?就知道,你们都烦我!都烦我!”温妙妙脸一拉,甩开来扶的服务人员,自己拖着裙子就往试衣间冲,随着一声闷响,温妙妙整个人面朝下,肚子朝下,直直地扑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一阵尖叫。温大才颤抖地扶起痛彻心扉哭喊着疼的温妙妙,鲜血已染红了婚纱的一片裙摆……店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围了过来,慌乱中,有好心人给120打了电话……
温妙妙连同婚纱被抬上救护车,温大才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少宇妈分别给郑少宇和一个好姐妹打了电话,然后和服务人员到柜台把婚纱的账给了。婚纱店长认为店员没照顾好温妙妙,坚持打了个五折。郑少宇在雨里跑了回来,衣服都淋湿了,少宇妈的姐妹很快开车赶到,帮忙照顾双胞胎,郑少宇和他妈到门口打了车,赶往医院。
出租车上,少宇妈抱过郑少宇的头,伤心地哭起来:“孩子,妈应该多烧几把香的,你的孩子,妈的孙子可能不保了!这辈子我要吃斋念佛保你们平安啊!”
“没事的,妈,只要妙妙没事就好了,那个孩子,原本就不该来。”郑少宇反抱着他母亲,安慰道。
少宇妈靠着儿子哭了一会,忖度半晌才问:“那个孩子,你说原本不该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该来?妈妈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
“妈,先不说这些了……”郑少宇扭头去看外面,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车窗玻璃。
救护车的刺耳鸣笛划出一路的悲恸。车上,温妙妙撕心裂肺地喊叫道:“爸爸,爸爸!我好怕,痛……我不会死吧……”瞬间憔悴不堪的温大才满脸鼻涕眼泪陪在女儿身边,他的眼前重叠着老婆难产临死前的情景和女儿现在的状况,悲痛欲绝,不时捶打着自己的胸,头:“孩子,你一定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啊!我一定是造了孽,造了孽……”
急诊室医生冷静地告诉温大才:“你别太担心,看情况不严重,应该不会有事的,别太激动影响病人情绪。”
温大才紧握着温妙妙的手,颓然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