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什么文章啊？我怎么没看过？”桂诗薇此行中的室友高佳问道，她一上飞机就殷勤地把桂诗薇的位置和自己调在一起。
“只顾着最后的血拼了吧，现在夜界可是铺天盖地都在传。”进安检前高佳还在免税店里狂刷信用卡，被领队威逼利诱半天才念念不舍地跟包包鞋子saygoodbye。
“不会吧，这么夸张？哪个大文豪写的？”
“怪就怪在这里，作者佚名，内容鼓吹夜界血统纯正论。”桂诗薇懒得解释，直接把自己的Ipad拿出来，“自己看吧。”
“OhMyGod，你竟然还下载下来了，”高佳滑动着这篇幅度适中段落却不少的文章，“OhMyLadyGaga，竟然三言两语讽刺了好几个大人物，内容也够劲爆，啧啧，‘林旻晟将有个凡人女婿’这种八卦都被提了一句，作者胆子够大呀，怪不得不敢爆名字。”
“背后操刀者没那么简单，文章表面上，举例指摘他们曾因对凡人的全然信任而被恩将仇报，实际上你想想，对这些人背后的故事悉数全知的人有几个？”
“所以才转载得这么疯啊，不过有必要如此处心积虑？其实拿他们以前的经历来说事也完全构不成打击呀，虽然将林家几十年前的滑铁卢归为‘不拘一格降人才，却换贪婪中山狼’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不错，类似话在文章里总是出现得恰到时机，‘慷慨错付了对象不过是毁灭自身’，看起来是在叙述，其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向读者证明，血统纯正论是由实践证明的真理。”
“哇，不愧是桂大才女，不过管那么多做什么，纯正不纯正又不碍我们事儿。”高佳拢拢头发，她虽也是才貌双全，可对这些东西常常是瞧个热闹，这次还不是得像以前那些热文一样一时轰动又迅速湮灭，跟那个风去站队营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间还不如上个瑜伽课来得有效。
桂诗薇没说话，她生来虽带着梦使的权利，但父亲最初为凡人的历史在一些刻薄的血统纯正论者眼里是被挑剔甚至不屑的，所以她和其他人不同，她被猜测的潜在威胁扰动着，但表面上也得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风言风语进了孙珣的耳朵，只可笑他们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欲盖弥彰，还以为自己多么巧妙地语含深意。孙珣本意将此闲言碎语过滤去，怎想眼睑的黑幕里金光一闪，那个雌雄难辨的声音响起：
“这种侮辱你就受得了吗，你不是自尊强得很吗？”
“自尊心不是用来作冲动的借口，我又为何要和我看不起的人置气？”虽然不知道那个叫作梦魂的幻象如何能直接与自己进行心灵对话，孙珣仍是冷淡地说道。
“你若自甘平庸，被踩在脚下的是你，不是他们。要有真正看不起他们的资本，就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你的臣。”
“挑唆就是你的专长吗？”孙珣冷笑一声，“那些让我身边人面目全非的梦境也是你捣的鬼。”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些时日让人心神不宁的梦源起何处。
“呵……我只不过说出你心中所想罢了，何必恼羞成怒。你不愿面对的，是你自己的阴暗面，和惨淡而真实的人生呀……”梦魂的声音掺着邪恶的因子，叫人猜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你究竟想要什么？”孙珣已经有些不快了，虽然他已逐步接受了发生的一切，心中纵然仍有诸多疑问却并不心急，答案会一步步浮现，而他，也需要时间。
“嘻嘻……我拥有一切，自然一无所求，但是你却无法做到呢，分明拼命想成为人上人，如今名与利唾手可得，又何必假装清高……你在抗拒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尾音轻落，梦魂的声音若即若离，温柔的逼问却叫人喘不过气……
孙珣骤然睁开双眼，感觉像逃离一场无形的束缚，没注意到指甲早已深陷入肉。
“先生，请您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美丽空姐向刚刚落座的苏铭微笑道。
身着驼色大衣的苏铭点头配合，刚从寒风中走来的脸颊有些泛红。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孙珣看了看他又转过头去，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要如何开口。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明明没有刻意疏离，却总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难以预料，将故事的轨迹再也扭转不回过去。
上升的机身伴随轻微的颠簸，惨白的灯光里浮动着不同语言的窃窃私语。超重的感觉让苏铭略微有些耳鸣，他拧开矿泉水不停地吞咽。
“不舒服？”孙珣的询问让苏铭略略诧异，他不由自主地转头，孙珣却并没看着他。
“没事，你……”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来乘飞机了。”孙珣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此刻盯着他的眼神带着若无其事的笑意，可是苏铭没笑。
“你不生我的气？”
“你不是说过你也不知道吗？”孙珣也不打算再避开，而是反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我之前没有告诉你，而且要不是……”他不自觉地看到孙珣檀中部位，眼神变得有些黯然，“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孙珣看着窗外下方厚厚的白色层云，眸色变得有些朦胧，“我的生活，就会有什么不一样吗？”逝去的人不会回来，而所有的心酸和泪水，也早刻进时光的模板。
“当然不一样，”苏铭语气突然变得坚决，接着却降低了音调，“你会进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也会实现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孙珣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讽刺，“我的梦想就是远离那个世界，那个凉薄的，你们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