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歌趾高气昂如同女王大人般走在前方，后面俩跟班提着女王的战利品垂头丧气，一边揉自己胳膊腿儿一边幽怨对视，果然，女人这种心眼比针孔还小的生物，是惹不得的。
“不准眉目传情！”林盈歌好像后脑勺长了一双眼睛。
“是，女—王—大—人。”两跟班拖声拖气地应道。
“嗯，小翔子，你去买那边的卷筒冰淇淋，小珣子，你去那边人多的地方排队，本女王要坐摩天轮。”
“我们都领了任务，那您要干嘛呢，女王大人？”孙珣有一点好奇。
“我？我坐镇中心遥控指挥啊哈哈！”林盈歌可是要享受享受坐拥江山调兵遣将的滋味。
“报告女王大人，我现金不够买不了冰淇淋，商贩阿姨说她不提供刷卡业务。”禹翔一溜烟小跑回来。
“纳尼？我不是把钱都给你了吗？”林盈歌不满，堂堂女王大人怎么可以操心这么俗气的事呢？
“报告女王大人，在买完章鱼丸子羊肉串，珍珠奶茶爆米花，小杨生煎炒年糕后，只剩下二块二毛二了。”
“好好好，大家二才是真的二，禹翔小二，你说说该怎么办？”
“好的，至尊二的女王大人，您的国家已经破产，智商捉急的您可以选择殉国，或者抱别国大腿。据我所知，哥哥的国库还是很充裕的。”
“好呀小滑头，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孙珣被逗乐了，“这么说农奴翻身做主人了，女王成为过去式了是吧，既然如此，看来只有我来拯救你们的王国了！”
“嘤嘤嘤，求包养求包养！”果然是极没有骨气的女王，腐朽的封建专制注定走向没落啊！
“咳咳，这儿还有小孩儿呢，”孙珣汗颜，“你这女王带头叛国呀！”。
“反正又不是真的，以为我是武则天呢，”林盈歌打发禹翔买回冰淇淋先咬了一口蛋卷，眼珠一转，“禹翔我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一国之王，要真没钱了你咋办？”
禹翔翻翻白眼，还假如，接着又恢复了对林盈歌的鄙夷神情：
“一个国家的财政是说没就没的吗？你这问题不成立。”
“你这叫逃避问题！我这是在提前锻炼你明白吗，等问题真出现你再思考对策来得及吗？”林盈歌顿时有一种作为君王之师的荣耀感，尽管是自己幻想的。
“禹翔为什么要思考这种问题呢？”
林盈歌一噎，抬头看孙珣并无异常，自若的表情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那啥，不是说国民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吗，我这是培养忧患意识，嗯嗯，我是不是很有远见！”
“因为我长大了想学经济。”禹翔对孙珣笑得无邪，接着转过头对林盈歌送去无语的眼神，自圆其说都显得那么牵强。
“那为何要处在一国之王的角度考虑呢？岂非不现实？”孙珣自然而然地继续问道。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摩天轮到啦！”林盈歌赶紧把孙珣推进去买票，心中嘀咕孙珣干嘛非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林盈歌，大脑是什么你懂吗？”禹翔带着一丝不满的声音响起。
“呃……问这个干嘛？这不废话吗！”林盈歌跺着脚，一阵寒风袭来，只觉得自己脑袋确实给冻木了。
“既然懂，那下次说话麻烦经过一下大脑。”
“嘿，你啥意思？”林盈歌打了个喷嚏，“拐着弯儿损人呢，小样儿找打吗！”不过嘴里不饶人，一双手还是待在口袋里不肯出来。
“我不是骂你，是提醒你，你总是这么口无遮掩，哥哥早晚得发现你的身份。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
“发现就发现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知道了，他对我绝不会两样的。”
“没有发生的事你怎么能肯定？他非但不会再和从前一样看待你，反而会疏远你，就像我遇见的那些人，都疏远了我……”禹翔垂下头，倏尔又抬起头，眼里闪着希望的光亮，“所以永远别让他知道，你和我那讨厌的身份，好吗？”
林盈歌蹲下身来平视着禹翔，神情变得认真：“不要担心，哥哥他今日如何待我们，以后也会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相信他。还有，梦使的身份不讨厌，它很可爱。”
“我才没有看出它哪儿可爱。”禹翔撇开头赌气地说。
“以后你就会懂了。”林盈歌捏捏他红苹果一般的脸蛋站起身来，想说点轻松的，“你这么小就定好学经济救国救民啦？真的假的？”
“假的。”
“S市的夜景美吧！”林盈歌对趴在窗上的禹翔说，小男孩看着璀璨华光在脚下闪烁难掩兴奋，辨认着好些以前在屏幕里见过的地标和景致。
“禹翔第一次坐摩天轮吧？”孙珣笑问。
“嗯，”禹翔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以前都没人带我坐。”
“没关系，”孙珣说道，“哥哥也是第一次坐。”
“不是吧？”林盈歌讶异，“这不是最早的游乐设施吗，我当初都和汪小鬼……汪书昊坐过呢，我还记得跟他待一起那么长时间，可无聊死我了。”
“觉得无聊还要来玩？”
“不不不，坐摩天轮重要的是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时间是相对的，爱因斯坦说的！”林盈歌得意洋洋。
“我从没有以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城市，这样的夜。”孙珣望向窗外，摩天轮升至顶点，远处的江边烟花盛开，流光四溢，人群欢呼，浮动的烟尘和墨蓝的云朵，遮蔽了星辰。
“给我讲讲夜界吧，盈歌。我想听你说。”
小小的正方形舱船霎时安静无比，遥远的爆竹声反而格外刺耳。
“你们俩怎么了？都这个表情？”还是孙珣先打破沉默，他柔和的笑意让呆住的两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林盈歌咽咽口水，先是悲怆地看了看禹翔，禹翔保持着趴在窗户上的姿势别扭地喃喃道：“看来人笨不能怪老天呐，我终究还是提醒晚了。”
无暇捍卫自己的名誉，林盈歌看着孙珣一字一句：“是我什么时候暴露了吗？”
“和你无关。但我，知道得并不多。”
“你不觉得讨厌？”禹翔已然正襟危坐，“自己的梦境会被随意入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盈歌也回过神来，反正早晚都得告诉孙珣，这下反倒轻松了，“你哥哥的梦可是梦使进不去的，因为他的家族以前也是梦使。”
“你知道？”孙珣问道。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放心吧，我是不会嫌弃你的！”林盈歌拍拍他的肩俏皮地说。
“我是说，我的家族，你还知道什么？”孙珣内心有一丝紧张，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希望她知道还是不知道那些事。
“听我妈说是犯过错被逐出夜界，”她带着几分小心说道，“但应该是好几代前的事了吧！”
“你确定？还有呢？”
“没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懒得跟我解释，一定是因为比较久远啦！”林盈歌并没注意到那两人的沉思，继续说，“但是不是梦使真的没太大关系，你看我每天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呀，对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偶然的机会。”孙珣对她笑了笑，再问了问他们一些关于夜界的基本问题，两人褪去疑虑，倒也回答得自在。
“这么说来，夜界一直存在着王族。”孙珣说道。
林盈歌与禹翔对视一眼，禹翔轻轻地对她摇摇头。
“是，但王族并非专制，听说长使院管得很宽。”禹翔说道，“王也不是个好差事。”
“你们是否听说过……孙君泽这个人？”孙珣眼神淡淡地望向窗外，将跳如擂鼓的心掩饰得不露痕迹。
“孙君泽？”林盈歌抓抓脑袋，“名字有点耳熟。”
“夜界的上上任王上，是我……我也只是听说过。”禹翔差点说漏嘴，只顾着郁闷倒忘记问孙珣为何知道自己伯伯。
“那……现在的王是谁？”孙珣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他几乎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不是……”禹翔慌张地想否认，但孙珣瞳孔的专注和唇角的浅笑让他发现否认只是徒然，他颓然地开口，“是我。”
“怎么一脸沮丧的样子？不乐意让我知道？”
“不是，只是怕你知道后，就不愿意再做我哥哥了。”禹翔声音越来越小。
“哈哈，”孙珣笑得爽朗，“做一个王上的哥哥，怎么会不愿意呢？”笑完他注视着禹翔，“我是你哥哥，从今天起，我会照顾你。”
“你真的愿意？”禹翔欣喜地问道。
“当然，”孙珣揉揉他的头，“现在你有家人了，有哥哥，有妈妈，还有姐姐。”他将林盈歌的手拉过来握住，三人的手紧紧相合的那一刹，一阵酥麻的电感从指尖迅速传至额心。
“哎呀，又起静电了！”林盈歌缩回手甩了两下嘟囔道，“真是破坏气氛。”
只有孙珣看到了另外两人额心瞬间闪耀的亮光，一个橘色一个黄色，他不由自主想要触摸自己，仍带温热的额心。
就像刻上了一个隐形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