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1608~1647),字卧子,又字人中,号大樽,松江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崇祯十年(1637)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清军陷南京后,四处奔走,图谋复国,事泄被捕,投水殉国。清乾隆时追谥“忠裕”。龙榆生编选《近三百年名家词选》,将陈子龙置于首位,其原因是:“词学衰于明代,至子龙出,宗风大振,遂开三百年来词学中兴之盛,故特取冠斯编。”词风婉丽,绵邈凄恻,为明词一大家。后人辑其作品为《陈忠裕公全集》,词有《陈忠裕公词》。
点绛唇·春日风雨有感
满眼韶华,东风惯是吹红去。几番烟雾,只有花难护。
梦里相思,故国王孙路。春无主。杜鹃啼处,泪染胭脂雨①。
①胭脂雨:即红雨,指落花。
这是一首惜春的词,从悼惜春光的逝去、落红的飘零,感念国家的兴亡。陈子龙词原以婉约见长,此作形式上“风流婉丽”,但却蕴涵着深刻的意蕴和悲壮的气氛,是具豪放之美的佳作。
词一开头即以濡染大笔为我们展现了一派春光旖旎、万紫千红却正遭受狂风摧残的宽阔的时代画面。“韶华”(春光)和“红”(花),代表美好事物,代表词人所热爱的明代江山和人民;而“东风”则是邪恶势力的象征,也隐喻清兵的南下。“东风惯是吹红去”,一个“惯”字,说明东风之摧残百花非止一次,而是经常如此。尽管朝去暮来几度烟笼雾锁,也保护不住这随风而去的残芳,“只有花难护”的惜春之句,是对词人及同道奔走呼号、出生入死、力求挽救明朝危亡却毫无效果的慨叹和痛惜。下片径写对明王朝的系念,“王孙”,本指贵族子弟,这里指代明朝的宗室子弟,作者将复兴明王朝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但残酷的现实令他不得不发出“春无主”的哀叹。词人的失国之痛在词末达到了顶峰,望落花成雨,听杜鹃啼血,在血泪进流、乱红成雨这样绮丽壮烈的氛围中结束了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