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我的心里盛满了事,这些事时刻在困扰着我。
国庆假期期间,我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谎称学校有事,就不能回家了。我妈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我骗她说,只能到元旦或春节放长假时回去了。
我去了北京,当然去找刘一君。
去之前,我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原因我也说不太清楚。是想给他个惊喜?可是,冷了这么长时间以后,蓦地见到我,他还有惊喜吗?我说不准。是想给他个突然袭击,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以致于连我都忘了?我也说不准。
果不其然,火车快到站时,我给刘一君联系了一下。从他的口气里,我听出了意外,还有些许惊喜。但这惊喜太短、太微弱,似乎刚一出现便被人为地掐断了。他答应,到西站来接我,但我又听出了其中的勉强。到了车站以后,左等右等,还不见他来,我的心都等凉了,长长的盼望里,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长出了苔藓。近两个小时后,他才来,见面也没有什么亲热地表示,只是说了一声:“北京堵车厉害,你等急了吧?”就把这件事轻轻搪塞过去了。
我原本就已经越来越凉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窟里,那个预感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甚至怀疑,他是跟新女友一起来的,现在那个女孩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把自己和我作着比较。
变了,一切都变了……
回想起我们原来在一起时的甜蜜时光,多么令人心跳!刘一君久久地盯着我的脸看,好像永远都看不够,然后,他动情起来,捧住我的脸,长长地亲着,亲我的唇,他的舌头那么有力、那么富有魅力,无数个瞬间里,我觉得,自己就要融化了,像冰一样;就要燃烧了,像木炭一样;就像飞了,像鸟一样……
我感到那样幸福!
夜里,夜里,多么令人难忘、令人销魂的夜啊!
刘一君在我耳边的轻轻呼唤,刘一君如火般的温存,如魔指般的爱抚,让我销魂,让我飞升,让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在刘一君身边的点点滴滴,都让我无数次对自己说:吕褛,你真是一个幸福的人!你一定要珍惜这份神奇的感情!
可北京之行,一切都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一切都那样平淡,一切都那样勉强,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在北京,我和刘一君并未住在一起。他说,自己是跟人合租,不方便;还说,工作太忙,假期也要加班,怕影响我休息,就把我安排在一个附近的宾馆里了。
什么跟人合租、不方便?是跟新女友一起合租、不方便吧?什么工作太忙、需要加班?是和女友在床上加班吧?想想已是痛心彻骨的感觉。
果然,第二天,刘一君领着一个女孩到宾馆看我。女孩比我稍低些,但也可以算是苗苗条条的,眼睛不大,也不太有神采。看我的时候,似乎有点儿底气不足。女孩没有说话,她越不说话我越气:怎么?连跟我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吗?你不就是后来者吗?过了新鲜期,你照样会被刘一君这个没良心的甩掉!
刘一君和那女孩走后,我越想越心里不忿:你要找,就找一个比我高、比我漂亮、比我精神的呀,这种货色也能把我干下去?切,真是瞎了眼了!我也不知道这最后一个念头是骂谁,是骂以前的我自己,还是骂现在的刘一君。
谁说再远的距离也隔不断火热的感情、再长的时间也冲不淡绵长的思念?那都是忽悠人的假话!要是不信的话,看看刘一君的所作所为好了。我觉得,我的感情、我的生活就要发生可怕的改变,不,生活已经发生了可怕的改变,这改变让我措手不及、让我无地自容、让我万念俱灰!
正因如此,我对程功勇敢的追求,对陈明灿和张天然的示爱,都不敢接受、退避三舍甚至落荒而逃。原因并不仅仅是与刘一君的关系未断,而是渐渐地对有些人和事情失了信心。可这些,人们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人知道,包括何必老师,因为他们知道了毫无裨益。
我不明白,处了那么长时间的男友、感情那么深的男友,有了那么多美好甜蜜回忆的感情,说过了一百次的铮铮誓言,怎么仅仅短短的一个暑假之后,仅仅相隔一千多里那么一点儿距离之后,就变了呢?
我真的不明白。
但老堵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呀,我是不是要跟何必老师说呢?让他帮帮我?可是,他能帮我什么呢?我知道,上次他发现了我和阿越不开灯在办公室里以后,他心里一定时刻存在着一个疑问,按说我应该跟他解释一下。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然后是程功的事。谁料想,在宿舍我对程功吼那么几嗓子以后,程功就辞职离开了呢?听阿越说,程功是因为父母给他在家乡找了一个更好的工作才走的,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不放心他到离家远的M学校工作,才千方百计地让他到自己的身边……可程功走时不可能跟所有人说吧?这样就难免让蒙在鼓里的人说这样的话:“程功那么好的小伙子,硬生生地让高一语文组的那个吕褛给逼跑了!”“那是,她伤透了人家的心!其实,人家程功哪点不好呀!”更可怕的是,也可能有人说:“那个吕褛呀,别看长得不咋的,就是有本事,有吸引男人的本事!……”
我能够想到这些,但我一直不想往这方面想。其实,我真想给人们说,程功辞职真实的原因是什么;给人们说,程功回到家乡工作以后,很快就把自己的新手机号发给我了,他一点儿都不怨我。然而,我怎么跟人们说呢?用什么理由跟人们说?再说,人们那么多,我能一个一个死皮赖脸地跟人解释吗?这样的话,岂不是欲盖弥彰?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幕:当我又看到住室门把手上插的一束玫瑰花时,终于忍不住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凶狠地跑到程功门前,大喊道:“程功!程功!你出来!”我的声音非常大,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么大过,那里面积聚着我多日来的愤怒!
“干嘛呀阿褛?”程功正在刷牙,口齿不清地说。这都啥时候了,还在刷牙!
“你说干嘛!”我狠狠地把花塞进程功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呀?送花给我?”程功一脸意外。
“少装蒜!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程功一嘴白沫。
“自己慢慢想去吧!”我转身就走。
“等等,阿褛,这不是我的花。真的,没有骗你!”程功抹了一把嘴。
我没理他,心想:“哼,自己干的事都不敢承认,胆小鬼!”
但事后查明,果然不是程功,而是另有其人。过后,我很快就给程功真诚地道了歉,程功笑嘻嘻地表示没什么。男人嘛,就要别人对自己狠一点儿。
这样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可是,这些不明真相的人会说、会传播、会中伤我。
还有烦恼的事。
教高二数学的陈明灿和高一生物的张天然,也补了程功的缺,近乎疯狂地对我进行轰炸,让我不由产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感觉。上次的那束花,便是陈明灿的杰作。不知他受了程功的启发还是自学成才,最有可能的是,他看到下载的Flash打不动我,就动真格的了。
还有和阿越的事。那两个傍晚,怎么那么巧,竟然分别让何老师和阿谷看到了,这下,自己该不该解释?在何时解释?如何解释呢?虽然已经过去了不短时间,虽然有些悬念已经揭开得差不多了,但如果自己不加任何解释的话,难保何老师和阿谷心里仍留存着一些疑惑。
还有……还有盛老师,我隐隐觉得他对我有点儿那个。他经常为我擦桌子,其实并不该他值日,且只擦我一个人的;看我的眼神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但又不像是长辈看晚辈;在人前对我的称赞明显带有浓重的感情色彩,甚至可以归为“……人眼里出西……”的范畴。怎么可能呢,无论从哪个方面?任其发展吧,怕最后局面不可收拾;把事情说透吧,又怕男人的自尊受不了。该怎么办呢?
还有王波的事情,自己原本没打算对王波怎么样,他毕竟是个孩子,他毕竟没有恶意。可是,结果怎么变成那样了呢?一个好学生走了,带着无限的遗憾,也带着我的歉疚……
别人说我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一个稳重的女孩子、一个老成的女孩子,我自己一直为这些评价感到骄傲,认为这是对我的称赞和肯定。可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得,这似乎不是称赞,而是讽刺;不是肯定,而是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