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过,他刚刚回到长安,先给一个昭武校尉“玩玩”,在当时他有点郁闷,但是没有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陛下忽然就把一个大东西给他砸了下来。
在先前,他一直都以为陛下准备找一名老将出马,统领那所谓的督城府,而自己,搞个小官当当,为君分忧,仁至义尽即可,但是现在看来,陛下是准备直接把这个烂摊子扔给自己,随便自己是死是活。
“陛下,这……这不合适。”管阔有些艰涩地看着青丝泛白霜的陛下。
“不合适?”陛下淡淡地瞄了他一眼,“你是不想为君分忧?”
“臣愿意,但是生怕没有相应的能力,给陛下闹了笑话。”
“朕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管阔摇了摇头。
“管阔,朕一直都以为,在前一段时间,朕下旨让你收拾那些小畜生们,你已经明白了朕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看来,你是真的愚钝还是假装愚钝?”
被陛下这么说,管阔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如果他承认自己愚钝,陛下会表示那么你真的不堪重用,如果说是假装愚钝,那么就有欺君之嫌。
他只得干笑了几下。
知道他的心理,陛下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管阔啊,你是清和的儿子,也被丘战神教育过,朕不会相信你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人,你看看,这大唐,有多少人上蹿下跳想要在朕的面前表现自己,从而获得机会,但是就算他们表演得再好,那么也是真的有能力吗?不一定是的。”
“你有过那段经历,所以朕相信你,可以做到的,现在长安死了那么多人,又有不少人朕不想用,何同亮等人虽然能力足够,但是他们有着自己的责任,如果督城府成立,那么只有你上去一试了。”
“前一段时间,你对着那群小畜生们做了那些,虽然并不完美,但是很有魄力,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你没有让他们忌惮的力量,以后有了,朕不觉得你会办不好事情。”
管阔抬起头来,沉默良久,忽然神色释然了。
他有那么多的敌人,他必须获得足够的力量,以取得对抗的资本,如果自己能够把这个督城大将军做好,想必这个北唐都没有多少人能够动自己,那正是他复仇迫切需要的。
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形势变幻莫测,如果他不改变,他便只能够坐以待毙,陛下这么做,是在给他创造自保的机会,毕竟他是管清和唯一的儿子,也是很难得的被丘镜山看重的人。
山雨欲来,他不能够退缩。
他再次来到陛下的身前,单膝跪地:“定不负陛下厚望!”
陛下绽放出了笑颜,虽然脸色有点苍白,可是看得出来他有些高兴。
“好好做,”他说道,“朕很想看看你是怎么让管家继续发扬光大的。”
管阔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来,对着陛下说道:“陛下,臣有一个请求。”
“你说。”
“臣做这个督城大将军,能不能指定要一些人物?”
陛下像是有点感兴趣,往前探了探首,问道:“你想要些谁?”
……
……
距离除夕还有两三天。
虽然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喜庆的氛围还是要必须存在的。
不过,督城府即将设立的消息还是传递了出去。
完全没有出乎陛下以及其他一些人的预料,在第一时间,就有不少臣子站出来反对,他们之中有些人是因为自己的见解和陛下不一样,还有一些人,是感觉到自己的利益可能会遭受到侵害。
长安百姓们觉得有些讶异,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表示欢迎。
从最近的一些事情,还有长久以来的许许多多事情之中,他们可以看得出来,陛下的这一决定,将会对他们有利。
这一闹腾闹得很欢,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动摇陛下的意志,更何况,其中的一些人,比如商一室、龙且与、文月九等人,吵闹的意志像是并不怎么坚定。
管阔明白,做贼心虚这句话是不无道理的,就算陛下查不到他们的头上,那么他们所做的事情还是真实存在,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之下,就算他们的意志力再强,也下意识地不敢吵得太凶。尤其是他们清楚陛下知道云彩的事情和他们是有关系的。
在这么吵吵闹闹又渐渐放轻之下,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
期间陛下召见过管阔几次,有一次,陛下对着他说了一席他没有明白的话——
“管阔,你在长安已经无亲无故,这一次,惜芸在朕的身边便已经足够,还有着许多位皇子公主以及嫔妃。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这一次,朕就不决定让他们入宫了,你和显岳也已经熟悉,既然丘战神看重你,那么他也就算是你的师兄了,你和他好好地过。”
这些话说得莫名其妙的,他没有怎么听明白,但是他并没有多问,把疑惑隐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除夕就这样近了。
……
……
遥远的北疆,比起长安更冷。
因为人烟稀少的缘故,也显得荒凉。
关外的景色显得有些灰暗,下了几场雪,又停了。
有了突兀人的关外,到处充斥着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而没有了敌人之后,又显得寂寥与无趣。
除了每日的操练之外,赛马、摔跤、扯淡成为了他们每日的生活全部。
偶尔也会思念远方的姑娘。
只是那样的时候很少。
高林一身盔甲,默默地坐在高地上,遥看天地一线之处,看起来有些孤独。
他的孤独并不是因为身边没有人,而是在这样的地方,和那些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怎么也会孤独的,因为枯燥。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虽然他并不后悔自己犯了大罪,然后被发配边疆,可是心里面却是空空落落的,很难受。
一个人头沿着斜坡的向上而渐渐露了出来,随后又是脖子、上半身,到最后,就那样站在了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