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浓,马家寨虽然没有了白天的嘈杂,却依然时不时有行酒猜拳、戏耍打闹等各种响动传来。凌霄慢慢将面部蒙上,静静地注意着几丈开外伏在房顶上的两道身影。他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制服他们,从他们口中了解那股神秘势力和肖劲所混迹的门派住在那里。至少要了解个大概的方位,这样可以大大地缩小自己搜索的范围。否则在整个马家寨来回搜索,不仅耽误时间还会增加被人发现的可能。如果仅仅马家寨这些人还能少一些忌惮,可是这马家寨里面现在不知住着多少江湖高手。可是制服这两个人容易,要悄无声息地制服他们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难度会增加不知多少倍。所以必须先知道他们的反应能力和功夫高低,而且要选择最恰当的时机下手。
这两个人还不能做到听声辨位,而且内息不是特别强大,顶多属于马家寨的三流角色。就在街口方向又是一阵打闹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凌霄动了。好像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的,速度却是极快,而且基本没有携带一丝风声。
那两个人还正向街口的方向张望,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扑了过来。在他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各自身上已被点中了神阙穴和哑穴。这两个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全部动弹不了了。继而两人感觉到脖子上面冷飕飕的一线,凌霄已经抽出忧离剑架在了那里。
“告诉你们,老子今天不打算杀人,不过你们要想作死,老子也只有成全你们。”凌霄声音嘶哑低沉,显得极其凶恶。
两个人无法言语,手脚又不能动弹,只好猛烈地摇着头,神色极为惶恐。这恐怕是在求饶吧。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你们愿不愿意老实回答。”
两人赶忙一个劲地点头。
“你们可认得肖家庄的少主肖劲?知不知道他今晚住在哪里?”
两人又是一阵点头。
“你们知不知道马驭风今天亲自到杨村渡口接回来的那些人住在哪里?”
两人还是慌忙点头。
“那好,我解开一个人的哑穴,把具体情况告诉我。要是敢有半点异动或者丝毫隐瞒,死!”
十里堡外,黑风林。
傅华等人正围着两个相互搀扶着的叫花子,一个老态龙钟,一个病殃殃的。
“你们是什么人?”傅华骑在马上拿着一柄大刀指向二人,厉声问道:“别给我说你们是老要饭的。”
听了傅华的话,那年老的乞丐露出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反问道:“这位壮士,我们不是老要饭的吗?那你说我们是做什么的?你觉得我们是做什么的就是做什么的吧,还有必要多此一问吗?”说话之间,老叫花子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们愿意做乞丐啊?只要你能施舍给我们两个五百两银子,我们马上就不再是叫花子了。”
傅华乐了,不是因为老叫花子的回答,而是因为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祥福居酱板鸭的味道。他知道张碾当天下午临行之前先到祥福居饱餐了一顿,其中一道菜便是祥福居的主打菜酱板鸭。
“可是,我怎么闻着他身上有股子祥福居酱板鸭的味道呢?”傅华向着另一名乞丐指了指,继而一挥手,一个响箭带着哨子钻上半空,啪的一声炸响,另外几人刷刷刷全都亮出了兵刃。
这两个乞丐就是沈冲和张碾。当天夜里,沈冲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张碾房中,傅华等人竟然没能觉察。不仅是因为沈冲武功要远远胜过他们,还是因为傅华疏于防范。他觉得凌霄不可能那么快就能得知张碾的消息,却完全忽略了沈冲。张碾在沈冲面前自然是半点儿反抗之力也没有。沈冲点了他的哑穴,封住了他的真气流动,把张碾塞进麻袋从窗户离开,竟没弄出半点儿响动。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为自己和张碾都化了妆,变成了两个老叫花子。百密一疏,沈冲忽略了祥福居的酱板鸭,只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疏忽竟让傅华发现了端倪。
沈冲见势头不妙,衣袖一展,一把蛇形剑出现在手中。身形晃动之间,几道寒光闪过,已有四五人被沈冲从马上斩落。这身法太快了,快到了不可思议,那死了的几个人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这把蛇形剑,傅华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但他却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起过。这人是?百变神君妙中天!傅华猛地一个激灵,也顾不得其他几人,回马便走。此刻对他而言,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回去告诉柳重是百变神君劫走了张碾,还是得保住了性命以后再说。
沈冲就是妙中天,青衣教四大护教长老之一的百变神君。江湖传言,包括青衣教主乔素衣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妙中天的真实面容,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妙中天的真实年龄。不过,妙中天已经享誉江湖二十余年,大家都猜想怎么也该是个老头子了吧。
傅华逃得很快,剩下的那几名手下逃得也不慢,霎时间他们都已逃到了数十丈开外。妙中天微微一笑,身形一晃追了过去,如同一只飞扑猎物的老鹰,眨眼就到了几人身后。寒光闪烁的刹那,傅华的几名手下已被蛇形剑削掉了脑袋。那几个脑袋却没有立即掉到地上,而是跟着马上的躯干和脱手的火把一起划出了数道绚烂的抛物线。这道寒光速度不减,直接向着傅华的后背削去。站在那儿无法动弹的张碾惊得长大了嘴巴,平生第一次,他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这样杀的,也才知道江湖顶尖高手是个什么概念。
傅华倒比他的几名手下要强上数倍,他在马背上一个翻转藏到了马肚侧旁,一挥手,一片银芒向妙中天射去。然后,傅华脚点马背猛地窜了出去,真如一只穿云燕子一般。傅华对自己的轻功颇有自信,毕竟穿云燕子的名号也是叫响了古城上下的。妙中天咦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到傅华居然还能抽出时间反击,他冷冷一笑,衣袖展动,一股强大的气流席卷而出。那些银芒在气流的压迫和冲击下四散开来。妙中天的身形一点儿也没受到阻滞,一阵疾风刮过,人已到了傅华前面。手中蛇形剑晃动,真如一条闪光的小蛇一般向傅华缠绕过来。
这是什么招式?傅华大惊失色,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极不真实,他不相信自己称霸清泉县多年,今日竟会丧命与此。自己还有大片的田产,数十座房子、数十家店铺。家中还有美艳成群的妻妾,自己还没有活够,还不想死,这应该是一场噩梦吧。但现实就是现实,在绝强的实力面前,这个在清泉县乃至古城郡都少有敌手的人此刻却只能任人宰割。傅华本能的从空中跌落,就地滚动,大喊道:“不能杀我。”
“这只能怪你自己,见了我你不该逃跑。”这是傅华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不明白为什么逃跑就是自己必死的理由。他也不会明白了,因为寒光已经从他脖颈处划过。他那圆睁着双眼的头颅离开了自己的躯体抛落到一丈开外,脖颈内的鲜血如注喷洒。
对妙中天而言,只要自己能脱身,他没打算要杀傅华。他不想招引对方势力的注意,给本身就很复杂严峻的态势增加更多的变数。但是傅华仓皇逃走显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把剑,也知道自己是谁。所以只能杀掉,否则就不是仅仅引起对方注意那么简单了。
马家寨中,凌霄重新点了那人的哑穴,向着神秘势力所在的阁楼飞身而去。那是一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阁楼,恐怕没有谁会想到马驭风的贵宾竟然住在那种地方吧。
凌霄饶了两人的性命,实际上,凌霄也没打算杀人。一来凌霄不想枉杀无辜,二来如果此时杀人,尸体怎么办?等到天色放亮,一定会被人发现尸体的存在,那样会给接下来的行动制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潜在的危机。当然,凌霄也不怕他们会跑到马驭风那里通风报信。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他们的穴道要到天亮以后才能解开。那个时候,凌霄估计已经回到房间里美美的睡了一觉了。况且,他们会向马驭风报告自己因为受制于人泄露了马家寨的秘密,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吗?傻子才会那么做,他们总不至于自己去找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