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星,却有漫天的大雾封锁着清泉河宽阔的水面。湍急的河水中,一条小船正顺着水势飘流而下。小船时而摆动,时而旋转,好像一片树叶飘荡在浩渺的水面上,随时都有沉下去的可能。
“雷大执事,前面好像有一条小船冲着我们过来了。”
如果此刻凌霄醒来,他就会发现百米之外正有一艘帆船迎面驶来。十几盏死气风灯照亮了船身周围丈许的范围。船上十余名壮汉前面站立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手搭凉棚往小船的方向看了过来。这中年男子就是天狼帮三大执事之一的雷豹。
说话的功夫,大小两条船之间只剩下了几十米的距离。
“大执事,那小船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快,靠边,让开水道。准备好铁索套钩,等小船经过的时候把它截住。”吩咐完,雷豹又沉声说道:“并没有血腥的味道,那个人是病死了还是累晕了?这么冷的天气,冻也冻死了吧。”
“嘭嘭嘭”几声,五六只套钩挂住了小船的船舷和船舱。小船晃了几晃,终于停了下来,凌霄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大执事,是个女的。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只身驾船出来?这里面不会有诈吧,听说圣王殿可是有好几个女人功夫都不弱呢。”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们还是小心的好。不过,如果是圣王殿的高手,这会儿估计已经出手了。而且,这个女子气息微弱,像是濒死之人,再不施救恐怕会死掉。你立即带一个人下去把她救上来吧。”
雷豹话刚说完,眼睛却已经睁大。他是?凌霄!
船上的十余名壮汉纷纷取出兵器向前涌了过来,可是他们并没有能够和他们意想之中的敌人交手。凌霄已经抱着薛林越从他们头顶上方飘了过去,径直落到了船舱里面。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奔到舱口的时候。帘子已经放下,一股威压从舱内弥漫而出:“不想死的话,你们就先在外面呆着。雷大执事,我需要一碗姜汤。”
……
数百里外,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面,点着两盏红色的蜡烛。虽然没有窗户,屋子里却一点儿也不闷气。因为屋子的正上方有一个凸起的天窗,有小孩子手臂粗细的铁栅栏和外界隔开。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小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方凳,尹雪曼正坐在小床上面。她知道这次确实是在冒险,自己正面临着一次从所未有的耐力和智慧的考验,也许最终还会是生与死的考验。
尹雪曼坐在那里,显得十分平静,她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有一丝愁容。她只能等,坚持等下去,等待一个可能会出现的机会。
“雪曼姐姐不觉得闷吗?怎么都不叫妹妹陪你来说说话呢?”一个纤细的女声,语音温柔婉转,但每一个字出口却又都清晰异常。伴着轻柔的语音,一个身着鹅黄色棉裙的女子体态轻盈的走了进来。衣裾带风,长裙飘动,可见绣着粉色花边垂及脚踝的棉衣裤,一双穿着浅青色袜子的莲足在裙摆下时隐时现。
尹雪曼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她对这个漂亮女人的造访似乎并不在心。
“雪曼姐姐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显老呀,还是像十八年前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勾男人的魂儿。”漂亮女人说完,滴滴笑了两声,随着腰肢的摆动在小方凳上坐了下来。
“谁是你的雪曼姐姐?妹妹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姊姊就不要谦虚啦,妹妹怎么会认错人呢?更不用说你是富甲天下的湖州凤来庄的千金了。”
“……”尹雪曼冷冷看着这个女子,没有言语。
“雪曼姊姊,我们总不至于误打误撞把冯家的女主人请到这里,然后却发现请错人了吧。你说我们是不是会愚蠢到这种程度呢?”
尹雪曼不再否认,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妹妹觉得你们是不是很愚蠢呢?我想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恐怕要等到以后才会知道。不过,我想圣王殿大名鼎鼎的柳依依,柳龙卫应该并不愚蠢。”
“咦,姊姊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姊姊很不简单呢。不过想想也是,姊姊本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十八年前,姐姐的爱恨情仇就已经传遍了天南海北。姊姊名动天下的时候,妹妹还在玩过家家呢。”
“妹妹说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儿来的什么爱恨情仇。”
“嘻嘻,雪曼姐姐,林铁风林公子对姐姐可真是情真意切呀。他是一个硬汉子,却远没有乔素衣乔公子善解人意。不过,姐姐对林公子可说是情有独钟,任乔公子如何却始终没能打动姐姐的芳心。但是,乔素衣和姐姐却早有婚约,他又岂肯善罢甘休。为了林公子的安危,姐姐便不得不铤而走险。因为林公子的武功即使高绝,也不可能与青衣教上下数十万教众抗衡。更何况青衣教众遍布大江南北,脸上又没带着记号,你们处处提防却也难免出现纰漏。所以,姐姐便偷偷拿走了青衣教的一样东西。乔素衣继任教主之后,也只有凭着这样东西,才能够号令青衣教各个堂口。”柳依依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着尹雪曼的反应。
尹雪曼静静的听着,没有一丝的反应,好像这个女人说的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又极为枯燥的故事一样。
柳依依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不过,雪曼姐姐的一番苦心还是付之东流了,林公子最终还是被乔素衣杀死了。他杀的不仅仅是你的情人、爱人,更是你女儿的父亲。”
尹雪曼把视线移向柳依依,眼睛里却看不出有一丝悲凉的神情。她用有些嘲弄的眼光盯着柳依依的脸说道:“你讲的太精彩了,可是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明什么?我不想听这么多,只想知道你们把我请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姐姐还真是痛快。妹妹也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我之所以来这里说这么多,完全是奉了一个人的命令,想要看看姐姐的态度。”柳依依收起了妩媚,正色说道:“看来,已经是可以请姐姐移步去见他的时候了。”
……
清泉河上,一艘帆船的船舱内。薛林越的气色已经好转了很多,她正呆在一条厚厚的被子里面昏睡着。她的旁边,凌霄和雷豹在低声交谈着。雷豹当然不会让凌霄饿着肚子说话,除了几个小菜之外,他还特意为凌霄安排了一壶烧酒。
原来,雷豹已经在几天前离开魔渊秘境,联系到了另外两名天狼帮的执事彭胜海和都石靖。这一次,他就是要赶往总部和他们商议天狼帮的整合事宜。
凌霄也了解到,自己也正可以搭乘这艘帆船走到距离黑煞岭最近的地方。只有先把薛林越安顿在那里了,自己总不能带着还在病中的她到处乱跑吧。
就在两人谈的投机的时候,凌霄神识当中突然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随着一声低低的脆响,一道黑色的光霎时撕裂了虚空,带着无尽的杀气穿透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