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岭百丈崖,麦田间的一条小道之上,薛林越和凌霄正并肩而行,两人的身影在夕日的映照之下拉的很长很长。经过一天的休息,他们的精力都恢复了不少。凌霄隐隐觉得体内真气在消耗殆尽又逐渐盈满之后,竟有所提升。特别是,凌霄在睡梦之中又把这几天的经历细细体味了一番,竟似乎朦朦胧胧的触摸到了梦回剑法的真意。
和冷雨的交手让凌霄感觉到冷雨剑法中蕴含着一丝快之真意。武学之道,唯快不破。但是何谓快呢?快的极致又是什么?会是那么缓缓刺出的一剑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快中有慢,慢中有快吗?可是他这一剑到底被自己破了,这说明冷雨这一剑与快之真意的真正领悟和彻底发挥还有不小的差距。一个“快”字的蕴含竟然如此丰富、如此繁杂,似要包罗万象、囊括天地。
须臾破紫电,一剑惊白狼,横渡清泉河。在外人看来,这也许是信手而为,十分精彩。可是只有凌霄自己知道,哪一次的出手不是于崩雷惊电之中凶险异常呢?所有身法和招式,都是自己在情急之中,运转心法,形随意动做出来的。毫无疑问,自己的剑法已经达到了第四重形随意转的境界,幽影身法也已经触摸到了第四境界—“入心之境”的门槛。但是凌霄心中没有丝毫的得意和满足,白狼弓箭的力量带给了他深深的震撼。凌霄知道,自己的天经心法已经算是踏入到虚化之境,身体也得到数次超负荷的淬炼,能够做到和白狼的箭力抗衡。可是,一旦力量的差距拉大,快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一力降十会吗?凌霄越发体会到自己所学竟变得愈加庞杂难解起来。这些似有似无的感触好像正在引导着自己冲击着更高的境界,如果没有这些感触和疑惑反倒说明自己的武学进境极有可能就此止步了。至于以后的进境有多大,还要看自己是不是能够坚持着一路探索下去。也许正应该像离恨所言,须做到遇强则强,迎难而上,韧忍熔融吧。
经过这一天的修整反刍,凌霄脑海里显得有些凌乱。可是这些凌乱却预示着凌霄的武功进境还有着很大的空间,而且在这些凌乱里面,凌霄竟似要触摸到梦回剑法的真意。也许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就在于此吧。
“凌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薛林越对凌霄的称呼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他看着凌霄沉思的面容忧心忡忡的说道:“凌哥哥,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圣王殿是因为青龙令劫走了干娘和曼儿姐姐。那她们要是不肯把青龙令交出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呢?”
凌霄摇了摇头说道:“只要她们不交出青龙令,肯定不会有被杀的可能。但是,圣王殿一定会想尽办法逼迫她们,具体会用些什么手段就不得而知了。”接着,凌霄又安慰薛林越说道:“冯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比,她的心性坚定远超常人,想必圣王殿越是急于得到青龙令越是不敢对她们施加什么折磨的手段。”
薛林越听了稍稍心安,她露出一脸求助的神色看着凌霄说道:“就算如此,也还是得赶快把她们从圣王殿那里救出来才好。”
凌霄点了点头,一脸沉思。
“当然要尽快把她们救出来。可是,现在却不知道圣王殿的人会在哪里,看来只能先去卓剑门了。也许抓住肖劲以后,从他那里可以找到圣王殿的踪迹吧。”
“那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吧。”薛林越心情显得甚是急切。
“不行,你大病初愈,不宜远程跋涉。你还是留在这里养好身体要紧,也可以好好修习霜刀和风影身法。那样,以后行走江湖也可以多一份自保之力。”
薛林越听了凌霄的话,露出一脸的不甘和更多的急切,她一把拉住凌霄的胳膊说道:“凌哥哥,你不是说了越儿是霜刀传人吗?作为曾经叱咤江湖的霜刀传人,怎么能藏在这里呢?再说啦,一直呆在这里我心里怎么能踏实下来?反而不如跟着哥哥闯荡一番,武功进境可能会更大呢。”薛林越一双美目瞅向凌霄,竟透出女孩儿独有的娇憨,却又隐隐露出坚定之色。继而她讷讷地说道:“而且,现在只有跟在哥哥身边,越儿心里才会看到真诚和阳光,才会感觉到踏实和暖和。”说完这句话,薛林越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在夕阳映照下显得愈发娇艳。
凌霄轻抚着薛林越柔嫩的肩膀,满脸的爱怜和无奈。想想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自己心里也隐隐的想要她陪在身边。终于,凌霄冲着薛林越重重地点了点头。
夕阳的余晖很快湮灭在夜幕之中。入冬以来,第一次出现了无尽星辰洒满天幕的景象。夜空辽阔,浩渺无际,漫天星辰闪烁。遥远的天幕上突然出现一线流光,霎时不见。
凌霄眼中闪过一道神采,他似乎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至恒之理,感觉到这遥遥无际的夜空中竟似暗含着博大深奥的规则。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灵海之中的无形之力隐隐要与这深远的夜空联系起来。
薛林越惊诧于夜空的美丽,一脸的欣喜。但是很快,她的欣喜也渐渐凝固,和凌霄一样沉浸在了夜色之中。她的体内竟隐隐有些悸动和震撼,一丝真气缓缓沿着体内经脉流动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站立着,良久、良久。直到一大两小三道身影来到两人身边,他们才从浩瀚夜空中收回思悟之心,一起将目光转向来人。却是杨夫人带着小天一和贾同走了过来。
“凌兄弟,越儿,该回去吃饭啦。晓霞妹子都已经把饭热了两遍了,婆婆也实在是等不及了,便让我来招呼你们回去呢。”杨夫人一面吃吃的笑着一面说道。小天一也插嘴说道:“凌叔叔,越姨姨,今天晚上有鹿肉可以吃呢,味道可美啦。”小贾同也不甘落后,抢着冒出一句:“你们不回去,只能看着味着,却吃不到嘴里,可难熬啦。”
听了小贾同的话,薛林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真是童言无忌呢。
大伙儿一面笑着一面往回走去,凌霄脸上陡然露出喜色:“嫂子,哪来的鹿肉?是离恨老人回来了吗?”
杨夫人的回答却让凌霄隐隐有些失望:“离恨老哥这次出去,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鹿肉还是他临走以前送到这里的,婆婆没舍得吃,把它挂在了冷风口上才保存到了现在。”
听了杨夫人的话,看着欢欣不已的杨天一和贾同,薛林越心里不禁升起几许感动,同时却也伴随着几多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