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她是已经知道了你爸这么对她,但是她却还是表现的无动于衷?”时光问道。
“你说呢?”
“你的意思是说,她为了跟你父亲在一起,当做不知道你父亲给她服药这件事情?”
周澹然不置可否,但眼神里露出了肯定。
接下去时光已不必再问下去。就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为什么沈燕华非得同周城在一起不可,若说最初的原因是因为爱,那事到如今,只怕他们之间的爱也早就烟消云散。
在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面前,爱只是个奢侈到已经无法奢望的字眼,相比爱,金钱和地位更容易得到的多。
时光半张着嘴,越发惊叹于人的心思缜密。都说政治圈的人心最复杂,以前从来不觉得,接触周父周母的时候觉得他们算是平易近人,特别是周太太,为人特别热情好相与,而且他们两个人看上去相敬如宾,十分恩爱的样子。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事到如今,时光才猛然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所表现的那么简单。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是能理解的,只是终究没想到人心可以到如此叵测的地步。
人生终不能只如初见。
时光心里感慨了一番,不由地对周澹然问道:“你没有什么骗我瞒我的吧?”
“你觉得我会跟我爸一样?”
“再怎么样,你身上都留着你爸的血,你初中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女朋友不断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跟你爸做一样的事情。”
“你害怕?”
时光挑了挑眉:“怕什么?怕你最后把我甩了又跟施涵在一起吗?”
周澹然一怔,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怎么又提施涵了?醋还没吃完呢?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时光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好了,说我爸的事呢,怎么好好地扯到我了?”
“我不关心你爸,你爸有你爸的想法,跟他一起生活的不是我,我、只、关、心、你。”时光看着他的眼睛,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周澹然眯起了眼睛,勾起嘴角坏笑,“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跟我一起生活?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亲爱的,不要这样啊,我很害羞的~”
“……羞你个头啊羞,你敢不敢不转移话题啊?!”
周澹然终于收起了戏谑的笑容,很认真地举起手来,面对时光摊开手心,“我发誓,我不会变成第二个周城,我不可能娶除了你之外的女人。”
虽然周澹然一直会对她说类似的话,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认真。时光看着他的双眸,如深海般深邃无底,但却释放着最耀眼的光芒。
时光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清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羞涩,“我又没让你说这个,我只是问你有没有瞒我什么,你干嘛说这种话,以后实现不了怎么办?谈恋爱的时候喜欢说甜言蜜语来哄女人,把女人哄开心了之后又撒手不管,这是不是你们男人的通性啊?”
周澹然攥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这是普通男人的通性,但是你男人可不是普通男人,所以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承诺。嗯……这样吧,我给你一张令牌,令牌上面写三个大字‘杀无赦’,如果有一天我违反了我的诺言,你就把这张令牌直接丢到我身上。”
“然后呢?”
“然后我再把这张令牌丢到地上,踩两脚,拍拍手走人呗。”
“……”
“哈哈。”周澹然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说,“其实我想说的是,男人的承诺确实大多数无法作数,因为谈恋爱的时候是男人最积极的时候,为了对方他什么都愿意做,更别说只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女人。而当时他们也确实都是认真的,想要地久天长,想要白头到老,所以才许下了这样那样的海誓山盟。但是当两个人感情减退,男人失去了对对方的兴趣,也许便无法兑现当时的承诺。都是女人是善变的动作,但男人也是善变的动物。因为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男人的甜言蜜语要听,但不必太过认真。”
时光听完这番话,不禁皱了皱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别把你说过的话当真。因为过一阵你就会厌烦我?”
“我随便说一句就不开心啦?老婆,看来你是真的很在乎我,很喜欢我啊。”周澹然看着时光又板起脸来的样子,不由地想笑,但是又不敢笑,只好憋着,“我的意思是,我的话都不是甜言蜜语,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不会兑现。因为我说出口的话,都是势在必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被周澹然一捣乱,时光便完全忘了开始这个话题的初衷,也忘记了周澹然打了半个多小时的那通电话。嗯……也不算忘记,只是潜意识地以为那个电话说的是关于周城和沈燕华的事,所以时光没多放在心上。
晚上时光回去之前劝周澹然:“虽然你爸和你……沈燕华做了一些对不起你亲身母亲的事,但你到底是他们俩一路养大的,你也别对他们有太多的偏见,怎么说都是你的亲人,对他们态度好一些。”
周澹然不以为然:“我是爷爷奶奶养大的,不是他们。在我的记忆里,关于他们的实在是太少了,若不是周城和我有血缘关系,我恐怕连看他一眼都不屑。”
“你别老是周城周城的叫,他是你爸!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你想过你爸为什么不愿意让你……沈阿姨另外再生一个吗?虽然他没告诉我,但是目的很明显是为了你。他其实还是爱你的,不想让你失去了母亲,还失去母爱,所以宁愿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只为了保全了你。”
“可他害死了我妈,我凭什么要叫一个害死我妈的人叫爸?”周澹然冷漠地说。
两个人争辩到最后,时光还是没有说服周澹然。
不过这也是在时光的预料之中,周澹然本来就是一个倔强又非常有主见的人。他做出的决定,一般人很难动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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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到家时,家里的时针指向了八点。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回家的有点晚,时光到家的时候还害怕时太太会说她,没想到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里屋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时光不由地神色一紧,着急地从包里拿出钥匙来。
进门了之后才发现哭泣声不是来自时太太,而是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而这个不速之客是时光万万没有想到的——韩棠的母亲。
说实话时光觉得韩棠会有这么偏激的性格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于他的家庭环境。韩棠从小便生长在单亲家庭里,把他带大的是他的母亲。韩棠的母亲是一个下岗待业工人,后来政府分配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活给她,每个月都拿最低工资。他母亲是非常辛苦地把韩棠带大,所以对韩棠的要求非常严格。据韩棠以前告诉她,以前高中之前,他母亲要求他必须每次都考第一名,如果哪次考不到,她不会打他,但是会抽自己耳光,会打到自己的两颊都肿起来之后才罢休。所以韩棠一直就十分用功,直到考到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的金融系,再后来他就进了投行,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就算如此,从小养成的性格再也改不了了。韩棠对自己要求很高,对别人的要求也很高,事情稍有不顺心他就会强迫自己把事情做好了再结束,再小的瑕疵他也忍受不了。当然,这些都是韩棠自己跟时光说的。时光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所以一直也没觉得什么。不过按照韩棠的话来说,他在时光面前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了。
韩棠的母亲此刻坐在时太太的身边抹着眼泪,时太太无奈地朝门口看了时光一眼,示意时光过去。
韩妈妈听到了门口的声响,一见是时光就突然朝她跑了过来,时光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跪在她的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哽咽着大喊:“时光,求求你了,求你救救小棠吧!”
时光张大了嘴,对眼前的状况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韩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让她吓了一大跳。还没问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中年女人又猛地双手伏在了地上,对着冰冷的大理石开始重重地磕头,边磕头嘴里还边带着哭腔念叨着:“时光,求求你了,能就小棠的只有你了。我不能没有小棠啊!时光,你一定要帮帮阿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