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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1999年3月赏心商店兼并的红叶商店场地租赁给了一家天津商户。

这家商户经营“鞋业连锁超市”,我和赏心商店各个商场35岁以下的职工整齐划一被分配到这块新的“殖民地”接受劳动再改造。“树挪死,人挪活,”大家怀着这样的心态迎接命运的新一轮挑战。

经过半个月的短期培训,操着天津口音的主管宣布要开业了。大家积极地投入到了开业前的准备工作,打扫卫生,上货,陈列商品,连着干了几个通宵。这一大型鞋业连锁企业在西安出现还是第一次,广告宣传也做得非常不错,电视上有声像,报纸上有文字,店面前有海报。满商场的经商理念“取之于民回馈社会”,特别是“终身免费维修非本店所出售的鞋类”更加吸引顾客。

全方位的炒作,大肆的宣传,加上大型的铺面2层楼5000多平米的气派可谓是气势恢宏,观光的,购物的,络绎不绝。生意火爆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挑选的,试穿的,购买的,商场变得拥挤了起来,每到周末真是人潮汹涌,水泄不通。因此大家忙得手脚不闲,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心想如此汗流浃背,忙忙碌碌,一定能够拿到不菲的工资。

工作了一周后才知道我们到这个商场算是下岗再就业,已经和企业脱离劳资关系。工资由鞋业商场发放。每天10个小时工作时限,工资报酬为17.5元,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一天不休息才拿525元。前期的培训还要我们自己掏钱。市政府规定营业员每天六个小时工作制在这里行不通了,有很多35岁以上的老职工商场优化组合没有优化进去的也被分配到这个商场,她们每天都有不堪重负当场晕倒的。职工的死活无人问,无人管,而领导的关系户,都直接安插到了管理岗位。大厅主任,一个月拿1200元工资,每周可以休一天假,在人前耀武扬威的,好像不认识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工友,天生就高人一等!

“这什么工资待遇呀!我们的工龄都近10年了,超出10年的也有很多,我们的基本工资都400多了啊!我们要执行国家法定节假日,我们要按照市政府给商业职工制定的工作时限工作。”大家同仇敌忾找到了鞋业商场。

鞋业商场的店长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与你们商店签署了合同,你们必须无条件接受我们的劳资制度,如有不从,就地解职,没有商量的余地!不但是你们,商场所有的员工必须令行禁止,如有违抗,马上除名,下个月20号之前来结算工资。”

这里没有工会,这里没有国家劳动仲裁的机构,有的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大家又去找商店,商店领导说:“企业负担很重,外债累累,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工作岗位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必须适应环境,干得好的很可能被提升。民营企业用人比较刻薄,你们要有承受能力,接受人家的管理,如果不服从分配,不接受管理,被人家退回商店的话,商店也没有办法安置你们。要知道当初商店和人家谈判,要求人家接收你们,人家很不情愿!因此大家要珍惜眼下的这份工作,据劳动局统计我市目前待岗、下岗人员突破百万了,和他们相比,你们算是幸运的了。”

同志们义愤填膺找来找去到处碰壁,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得。我们的命运随着商店一次又一次的分配,待遇一次比一次的差劲,情况一次比一次恶劣。到鞋业商场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果敢的张明先声夺人发起了斗争的号角:“我们必须示威,我们要找上级主管部门,商业贸易委员会。”——天下大乱有发难者跟从者甚众,大家在鞋业商场门口静坐,堵住了鞋业商场大门,商场无法营业,引来了西安很多家媒体与治安管理部门的关注。企业被迫妥协,在商店职工中继续实行6小时工作制度,每个月足额给大家发放工资,鞋业商场不足的部分,由商店补发。

初来这个商场所有职工心情都不好,加之工作繁忙,身处在底层,所以稍有磕碰心头的火势便熊熊蹿起。因此和顾客吵架的,与上级顶撞的,不出一个月被除名的、辞职的就达50多名职工。还有被这恶劣的工作待遇吓怕了没敢来报名的50多名职工,加在一起分配过来的150名青工很快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如蝼蚁啃食,职工队伍最终一点一点地被蚕食瓦解,无论你有多么柔韧,多么顽强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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