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晨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感觉有一点儿冷。
这里室内没有暖气,温度和室外相差不大。听天气预报说,最近晚上的气温大概是零下二度左右。拉萨已经比我想象中要暖和多了。昨晚,旅馆的服务员姐姐还给了我一床电热毯,我只是睡觉前开了一会儿,睡的时候就关掉了。
这点儿冷,不算什么,咱扛着住!
我早早地来到大昭寺的门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旅游淡季,大昭寺要九点才开门。不过,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他们都在旁若无人地表达着自己的信仰。有的席地而坐,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词;有的在一遍遍地磕着等身长头;还有的,在排着队推动门口那两个巨大的转经筒。面对着这些虔诚的人们,我莫名地就想流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在北京打拼又是为了什么?生命,是不是原本就该如此简单?
我走上前去,排队转经。
那巨大的转经筒看起来相当沉重,可轮到我上前,去推动它们的时候,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因为它们本来就在转动。它们转啊转啊,一直有人来推,它们就一直转个不停。
转经筒金黄发亮,上面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那是酥油的味道。转过了经筒,我的手上也沾上了那种味道。我把手放在鼻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恍惚中居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我已经融入了西藏的生活,成了一个藏族人。
天渐渐亮了,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慢慢地,太阳升起来了。
这里的一切,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发现,在这里等着大昭寺开门的,大部分是藏族本地人。本地人和外地人,我觉得自己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不是看衣着,现在许多藏族人也穿羽绒服过冬。也不是看肤色,他们许多人、尤其是年轻人,皮肤不再黝黑。看什么呢?我的小窍门是,看他们脸上的高原红,那或深或浅的高原红。可能,在这高原上生活久了,再怎么样防晒,脸上还是会留下一些印记的吧。
又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我买了票,随着朝拜的人们进到了寺庙里。扑面而来的,首先是一阵酥油和藏香混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我深深地嗅着,这西藏的特殊味道。
随着人流,我沿着顺时针的方向,一路慢慢拜过去。不过说实话,对于这里的一切,我虽然早就查过资料,但还是不太了解。中间看到有人在讲解,一堆人围着,我好奇凑过去听,谁知人家却是说的藏语,我一句也不懂。但我还是驻足听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会儿,然后不声不响地走开,继续拜。最后,终于来到中心的圣殿,这里供奉的,是文成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佛12岁等身像,我虔诚地跪拜,献上洁白的哈达。
然后,又是顺时针方向,我沿着千佛廊,开始转经。
我走得很慢,走得很稳,我心里很激动,可脸上很平静。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吧。在那样的氛围中,转动一个个金黄色的转经筒,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好像是,生命在此时此刻已经圆满,不必再有未来。事后我回想当时的那种感觉,很是奇特,那是一种错觉吗?我始终不明白。
我转了两圈。
转完之后我有点儿迷糊,这就完成了?这就结束了?
这么多年的心愿,一旦得偿,我心里除了应有的满足之外,居然还有一点点失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
从大昭寺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下午,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晒太阳。这时候,那些防晒霜、太阳镜、太阳帽都派上了用场。就这样,我全副武装地开始享受阳光。
我没有想到,冬天在拉萨晒太阳,居然是这样舒服的享受。
头顶是碧蓝澄澈的天空,有时候还飘过几朵多姿的云彩。身上是暖洋洋的阳光。我感受着阳光透过衣服的暖意,舒服地,把一切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心里也洒满了灿烂的阳光。
有时候,会有人从我身边路过,有人还会对我友好地笑一笑,我也就对他们笑一笑。
真是个美好的下午。
阳光下,我也曾望向不远处的布达拉宫。
它高高地矗立在山上,庄严肃穆,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来拉萨的人,大部分都会想去那里吧。听说,去那里要提前预定。不过,我倒没想去。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去。现在看到它了,也只想这样遥遥望一望,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不想走近它。
我还是舒舒服服地,享受这暖人的阳光吧。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我在八角街上的玛吉阿米吃的饭。
传说中,这是当年仓央嘉措和他的美丽情人幽会的地方。如今,却已经成了著名的餐馆。里面的客人,大部分都不是藏族人,倒有不少外国人。
看着那些老外,我心里涌上来一阵物是人非的感慨,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这里是玛吉阿米,可如果玛吉阿米姑娘现在回到这里,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这个地方。还有仓央嘉措,这世间最美的情郎,如今又在哪里流浪呢?
传说,都只是传说罢了。
睡觉前,我给仙儿打电话,说我一天的经历,说那些虔诚的人们,说拉萨令人惊喜的阳光,她很是向往。
我又说到了转经之后心里的那种失落感。
电话里,她停顿片刻,开始取笑我:“吴大小姐,你脑子没事吧?你是不是还指望着,在大昭寺里能发生点儿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特别的事情?我想了想,马上明白了。
当年,那位藏医老人救我的经历,在我看来,多少还是带了那么一点儿神秘色彩的。他巧合的出现,他奇特的药丸,还有他的消失,似乎都有些不同寻常。是他指引我来大昭寺转经的,难道,我在期盼在大昭寺里见到他?
我心里暗暗好笑,我居然有这么天真?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大昭寺里,我刚转完经,就见金光一闪,一位老人笑眯眯地出现在了我面前,一边捋着长长的胡子,一边不住地冲我点头:“孺子可教!呵呵呵!”我摇摇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哪儿来那么多奇怪的想法!看来,人啊,真是不了解自己!
最后,我告诉仙儿,下一步我打算到纳木错去。
她一边羡慕得不行,一边又嘱咐我,千万小心,一定要多找几个同伴一起去。
我说当然啦,这大冬天冰天雪地的,谁敢自己去纳木错呀?谁又能一个人到得了那里呢?我让她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