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龙女离开后,祥云伸长了脖子朝门外看了看,确信没有人在外面,便从水里站了起来,木桶里实在是太热了,药水这样长时间堆在胸口也闷得慌。
药桶里药水一阵涌动,各种树叶树根在他的大腿边划过,一丝搔痒,祥云忍不住弯下腰去挠了几下,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皮肤很白,也许是因为泡的时间太长的原因吧,祥云也没在意。
可是当他再捏了捏大腿上的赘肉时却明显感觉比以前结实了,不仅是大腿,全身都一样,祥云脸上掠过一丝微笑,身上酸痛感正在慢慢减退,他试着握了握拳头,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当他两手紧攥时,惊喜地发现全身肌肉正随着他手里的劲道在一点一点地隆起,拳头在胸脯上捶打着,一种沉闷、厚重地结实感传来。
祥云大喜过望,这真是因祸得福,不经意间,以往孱弱不堪的身躯竟变得如此壮实,看来真是老天开眼,我祥云命不该绝,留下这条命去。。
祥云想起了那青梅竹马的采衣,两人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此时采衣正在王城里受尽那天杀的人王的恣意凌辱,想到在梦中那人王的丑恶嘴脸,祥云不禁怒从悲中起,搭在桶沿上的双手突然一用力,‘咚’一声金属断裂声响起,祥云手按住的一块桶片压穿了托住木桶的大铁锅,祥云重心不稳,身体往前一栽,从桶里滚了下来。
桶里的水全顺着破洞口涌进了炉膛,呲呲作响,一阵白烟腾起。
祥云在地上滚了一圈爬了起来,赤条条的身体上沾满了灰尘和枯草。
祥云暗骂了声,坏了,这怎么把人家锅都给弄破了,这真是好心没好报呀,太对不起小龙女了。
祥云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上,探出头朝外面张望,这里像是处在一处山洼,远望山中雾气升腾,朦胧一片,近看一排排草舍掩蔽在松林翠绿之间,数间石砌小院若隐若现于林间雾蒙之内,三两成群的孩童正在不远处的草垛边嘻戏玩闹,几个农夫模样的人正赶着牛在草舍之间走过,闲聊着,祥云见没人注意到刚才的响动,才感一丝庆幸。
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祥云暗暗叫苦,听得出来,这是小龙女的声音。
祥云快速的跳到门的另一边,只见小龙女正领着一群人朝这边走来,有说有笑,不用说,她一定是在和那些人说自己刚才的狼狈样。
“完了,完了”,光着屁股的祥云在茅屋里来回走着,找寻着,可是这屋里太干净了吧,连块遮羞布都找不到,正苦闷间,祥云看到那口还在冒着热气的铁锅,心下大喜,忙跑了过去,一把推开木桶,也顾不上铁锅的温度,拽起来就挡在了腰间。
时间刚刚好,小龙女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眼前的一幕把众人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着嘴巴。
祥云一手拎着锅,另只手在头上挠了挠,推了推鼻子,嘿嘿一笑,“市集远嘛,过会陪你去买口锅”
。。
小龙女的爹是龙族的族长,也是十几年前助老人王大破魔军的金龙,在取出龙胆后化为人形后,法力尽失,再也无法幻化龙形,后又举族被新人王驱逐到这东土一隅之地,十来年里从没有人能穿过那片毒林,龙族长也从未放弃过对走出那片毒林的念头,一直在研制各种灵药秘方。
一个月前,祥云晕死在毒林边被小龙女发现,村里也就千把来号人,谁都认识谁,外人的到来,这让老族长惊喜万分,这表示毒林并不是绝境,有人进得来,那一定就有出去的办法。
好在这么多年老族长一直都在研制用以克制毒林的药方,这正好用在祥云身上一试,能不能救活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没想到,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费,半个月后,祥云气息平稳,身上的毒性在慢慢消退,这更增添了他带领族人走出这片危机四伏之地的想法。
一番梳洗,祥云换上了小龙女哥哥的衣服,原来的衣物早已在他冲入毒林时被林间的枝条划成一条条碎片。
小龙女家的院子里,老族长闭目闲静而坐,一袭宽袍,须发皓白,仙灵之气跃然双颊,面前的香炉之上青烟环绕。
村里很多人都围在这,窃窃私语,谈论着祥云,都想看看这个穿过毒林而又不死的年轻人。
祥云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衫,长发飘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书生之气。
祥云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把袖口凑到鼻尖闻闻还有没有那刺鼻的草药味,穿过正堂,行不几步,便能瞅见人头攒动的小院。
祥云来至院内,小龙女快步跑了过来,双手玩弄着垂在前胸的几缕青丝,上下打量着祥云,一个多月以来,她所能看到只是祥云那露出水面的一个脑袋,天天盯着他那宁静熟睡的面孔,时而捏捏他的鼻子,时而又拾起一根草茎在他满是汗珠的额头上戳上一戳,那时的祥云如同一具没有知觉的人体玩具。
小龙女围着祥云转了几个圈,嘴里啧啧之声响起,“啧啧,没看出来呀,换上衣服你还真是有模有样呀”
祥云性格一向开朗,这次死中得活,更是异常兴奋,听小龙女之意似是在称赞他,便双手平举,朝小龙女一咧嘴,“天生如此,唉,没办法,不想要都不行”
小龙女俏皮动人的白了他一眼,“脸皮真厚”转身又回到她爹身边,脸上红霞闪现。
众人也都听到此二人的逗乐,一阵哄笑之声响起,谈论的声音也随之提高。
“哟,这后生真俊…”
“看样子也有十六七岁…”
“恩,这小伙子真精神…”
“正是福大命大,竟然能从毒林里活下来,真得上天眷顾呀…”
这时老族长站了起来,朝大家压压手,“好了好了,都安静下”
老族长朝祥云招了招手,“孩子,来来”
祥云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从小龙女的嘴里得知,是老族长救了自己的小命,祥云恭恭敬敬地站在老族长面前,躬身作揖,“祥云多谢老族长救命之恩”
老族长手捋长须,爽朗慈祥的笑声响起,“呵呵,不足挂齿,必死之处你能全身而出,实乃你自己的造化,非老汉之力”
祥云还是深深的一躬身,自己也是血肉之躯,若无老族长相救,哪有命在,得人滴水之恩,便要以涌泉相报。
老族长伸手托在祥云手肘下,“好好,你先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小龙女,搬把椅子来”
小龙女冲祥云一个鬼脸,放下椅子就走。
老族长手搭祥云腕间,闭目深思,这时周围之人都迸息凝神,等待着结果。
半晌,只见老族长眉头收紧,缓缓睁开眼,注视着祥云,开口问道,“孩子,你可有不适之感?”
祥云不知何意,只是从老族长紧张的神色之中感觉出一丝不安,摇摇头,“没有,倒是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力”
老族长站起身来,手捋皓须,“这就怪了,从脉像上看,似是毒性未尽”
祥云也吃一惊,忙问,“可要紧?”
老族长摆了摆手,“眼下这难下定论,毒林之毒知之不深,不过,你即以苏醒,又无不适之感,大可不必担心,日后多加调养便是”
祥云听老族长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起身再一施礼,“多谢老族长”
老族长把众人招集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毒林不是绝地,走出这蛮荒之地是有希望的,祥云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只是祥云现在也说不清到底是如何穿过毒林的,众人询问半晌后便各自离开,有的失望,有的喜悦,有一点大家都看到了,有人活着穿过了毒林。
龙村,只是一个男女老少加在一起千余人的山村,活动范围也不过方圆几十里,北面和南面都是危机四伏的毒林,西面临海,常年风高浪急,东面是一处望不到边的险林高峰,曾经有人想从那里走出去,结果一行人一连走了十几天都不见尽头,抬头处满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近些年村里人渐渐打消了走出龙村的念头,与世无争地在这处贫瘠的土地上生活下来,或为农夫,或作猎手,十多年间倒也挺了过来。
待众人离开老族长之处,祥云又将自己来这前的遭遇一一说与老族长听,小龙女也在边上静听着发生在祥云身上的种种不幸,当听到祥云义无反顾要冲进毒林时,面露阵阵钦佩之色。
老族长听完祥云的讲述,久久未曾开口,最后只是一声叹惜,“有王如此,百姓深受其难”
祥云苦笑。
接着老族长又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祥云暮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按在香案上的手不禁一阵劲力压下,香案‘吱吱’作响,祥云一指王城的方向,“我誓要诛杀此暴王”。
老族长并不惊讶,在这里山高王远,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没有忌讳,他从祥云怒张的眼神之中便能看出这个年轻人此话非虚,只是眼下凭他的力量还远远无法同王相提并论。
老族长呵呵一笑,“年轻人有胆实,老汉我观你也非寻常之人,将来必成大器,若能解百姓于倒悬,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老汉定然相助”
人类文明自立世起就不曾有反王一说,顺王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诛王那也只不过是自己的私仇,祥云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老族长言外之意那是对自己有所期望呀,不觉大喜,龙村的老族长便是昔日的大战魔军的金龙,虽未亲见,但儿时口口相诵的故事传说那是耳熟能详,想来这老族长必定有通天的法术,高深莫测的盖世神功,若得他相助,那还有何难成之事。
念及此,祥云翻身跪地,一抱拳,“老族长,祥云愿拜您为师,习得一身本领,助我手刃仇人”
老族长背起手,微微不悦,背对着祥云,“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不是为了你的一已私欲,匹夫之勇老汉教无可教”
祥云疑惑的看了一眼边上同样是一脸茫然的小龙女,不知道老族长说的是什么意思,“祥云愚钝,请老族长明示”
老族长一甩衣袖,“你想明白之时,便是你拜师之日,行了,去吧,让小龙女带你去熟悉一下龙村,你先在这安顿下来,来日方长”
老族长说完便闭目不语。
祥云想再说点什么,见老族长如此模样,也只得摇头作罢,刚想从地上站起来,小龙女推了推他的肩膀,“你不是说要陪我买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