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时，这一掌已经在头顶上一拳之外，完全躲闪不过去。高祖惊的脸色煞白，背后冷汗冒出，心知自己不死就得伤，一发千钧之际，高祖身子往左斜去。不死则伤，但听得“咔嚓”一声响，夹杂着撕裂衣服的声音，之后便听到高祖撕心裂肺的痛叫不止。
“嘿嘿”的鬼笑声再度响起，伴着高祖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胡同内，两种声调交杂让人听之失色。候二站在一旁重新垂下了头，紧接着再度回身朝一开始的方向走去。高祖倒在血泊中，右臂已经被硬生生的劈扯下来，血还在流，意识也渐渐变的不清。脸色开始变的苍白，双眼缓缓闭上，最后的一点意识就是用左手紧紧捂住伤口，之后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高祖迷迷糊糊中看到刘管家还有侯老六一帮人焦急的守在床边，见自己睁开了眼，便都转悲为喜。高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想用右手去拍自己的脑门，可是右手根本没有感觉，就在这时，他心中一激灵，昨日发生的事情重新在脑中浮现。
高祖立刻清醒过来，对刘管家等人的急切问候置若无闻，满面的不敢相信与痛苦。他似发了疯一样撑起身子，抬起左手去碰触自己的右肩上的伤口，仿佛觉得自己身处梦境之中。然而就在手刚碰到的那一刻，加上身体的扭动，伤口开始痛起来，痛的直入心中。高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他重重的躺了下去一语不发，表情变的悲伤而忧郁。
“启忠，你怎么了啊？！”坐在床上的高祖母既害怕又担心，看着失去右臂的高祖不振的样子，高祖母不禁泪水涌出。两个手紧紧握着高祖的左手，也顾不得去擦拭泪水，任由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滴滴的泪水，滴落在两个人的手上。
侯老六裹着条毛毯，一脸病容的他显得很憔悴，站在床边看着高祖，不停地咳嗽着，道：“启忠，你倒是说句话啊！都怪六叔当时没反应过来，否则决不让你去啊！”刘管家眼眶红红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高祖缓缓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着屋顶，重重的舒了口气，叹道：“哎！我真是没用，如今又断了一条胳膊，还活着有何意思？我欠大伙儿的，倒不如今日一并还了······”
“你说啥呢！”高祖母哭的身子开始颤起来，她利索的就是一脚蹬在高祖的腿上，哭腔道：“你忍心抛下我一人，抛下这些跟着你的人吗？不就是没了条胳膊吗，你至于这么丧气不？那些曾经跟过你身残的人，难道他们都回家自毙了吗？”
一连三问，高祖心绪乱了起来，眼下自己已经被最近的事儿折磨的疲惫不堪，然而事情却接二连三的层出不穷，始终不能得到处置，自己真恨不得一死而清净。当下心中一堕，道：“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们，更对不住大伙儿！如今我死了，寨里的人想必就不为难你们了，这也算是好事儿。报应，报应呐！”
候景华在一旁听的心里头生气，对高祖的表现虽是理解，但嘴上反其道而行，依旧不饶道：“你怎这般没用？我跟你六叔可真是看错人了！如今大伙儿需要你了，你又要死又要谢罪的，怎的？不把你六叔和我放眼里了？若是这样的话，你要死就死吧，我们拦也不拦。走，大伙儿都出去，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自行解决吧！”候景华说着从旁边家丁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扔到了高祖被上，起身与侯老六走了出去。刘管家知道候景华的用意，当下使了个眼色，其他人都开始往外走。但是高祖母却不愿离开，对刘管家道：“你去吧，和六叔、七婶他们去商量接下来的事儿吧！”
刘管家轻点下头，道：“我相信寨主会做出真正的选择的！”说罢转身走出屋子，将门轻轻合上。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高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屋顶。高祖母慢慢的侧躺了下来，头枕在高祖的左臂上看着高祖的脸庞，良久，柔声道：“还好丢的不是左臂。”说罢，浅浅一笑，道：“我说我最害怕夜晚来临，你就让我睡在床里面，说你可以做我坚厚的高墙。我说我还是害怕，你说枕着你的左臂就可以踏实。如今你没了右臂，可是我依赖的还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高祖被高祖母带入回忆之中，想起之前的种种过往，心中变的酸软，双眼渐渐模糊起来。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在流到耳朵的时候，高祖感觉到一根纤柔的手指轻轻滑过，将快要流进耳朵眼里的泪水抹去，紧接着就是高祖母向自己依偎过来。
“呼！”高祖轻吐一口气，抽咽着不说话，只是用左手将高祖母抱的更紧。高祖母柔声道：“你可以一个人去死，可是我和婷儿、庭立怎么办呢？你是我的高墙，更是孩子们的大山。我们总会感觉困难太大了，我们解决不了，可是我们还没到必死的绝境，谁敢保证没有转机呢。六叔和七婶他们看重你、发自内心的喜欢你，所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不惜与其他人翻脸，依旧还护着你，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能到现在吗？可是现在有困难了，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想着放弃自己。还有刘管家，他虽然长你许多，可是却事事听从你，靠的是什么？难道只因为你是他的上级？”
高祖道：“他们越是看重我，我心里的担子就越重。说白了，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若是死了，也算是向寨民赎罪，到时候，你跟孩子们，还有刘管家等人兴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至于需不需要我，有六叔、七婶还有刘管家就够了，我在或不在又有何用。”高祖母道：“难道你还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