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村夜晚还是如往常般宁静,只是今日似少了些虫鸣鸟叫。
天行出去了后,英姑心里也有些担心,但乡下夜间迷路的事也时常会有发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兴许张大爷今日来运,捕到大的猎物也说不定,英姑想了一阵,似心里放心许多,见天色不早,等会天行回来就该睡了,于是从柜子里翻出一床新毯子铺了起来。
“邦邦”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邪风,把两扇木窗吹的左右乱打,把英姑吓了一跳。
行到窗前,英姑双手扶住木窗,抬头看了看屋外。
外面夜色虽沉,但天上依稀有些星光漏出,应是不会下雨,但这突来大风,却让初夏的夜晚带来一丝寒意。
看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也许是哪里吹来山风吧!英姑想了下,便把窗子关了起来。
而在窗前竹林深处的夜色里,有一双幽黄泛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英姑,随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副白森森的獠牙。
※※※
“啊~~哼~啊~哼~~!”
刚坐下的英姑正要继续收拾,草棚却传来毛驴的嘶叫,接着又是几声撞围栏的声音;英姑连忙向屋外草棚跑去,刚出门,就见那头毛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嘶叫的向溪边小路跑去了。
英姑转身抄起竹棍,就朝毛驴追去,跑出没两步,却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在英姑视线的余角里,有一团黑影站在屋外光线的边缘处,轻轻的发出“滋滋”声。
断魂峡谷发生的事,是英姑最难忘的记忆,那黑雾发出的“滋滋”声更是如梦魇一般,让英姑这十年来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
而在此时,在此地,再一次听到这声音!
英姑的额头似有细汗渗出,握竹棍的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也在微微抖动。
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英姑就这样僵在那里,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呵呵!巧英!好久不见啊!”
一声嘶哑难听声音打破的黑夜的沉寂。
语气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似高兴、又兴奋、最后被无尽的怨毒和疯狂掩盖。
听到黑影叫出自己的名字,巧英瞳孔瞬间放大,蓦地的转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盯着黑影。
伴随着“滋滋”声,黑影从夜色中走出,无数的黑烟从黑影身上冒出复有吸回,竟把屋外昏暗的灯光都遮盖的大片。
“唰”
随着黑影一挥手,所有的黑烟瞬间飘散,露出一个人的身形来。
此人一身布衣,却是残破不堪,裸露的四肢覆盖着黑色细密的鳞片,右手粗壮,指尖两寸长的利爪似野兽一般,左手却如枯萎的鸡爪般佝偻在胸前。
一双蛇蝎般眼睛幽幽的看着英姑,只有一条黑色细长的舌头从齿间伸出,左右摆动。
“师妹!你认不出我了么?是我卢达啊!桀桀”
英姑脑海似轰的一下炸开,喉结微动,嘴唇虚张,似是想叫出来,却只发出如呕吐般的声音,犹自不停。
卢达见巧英不说话,身影唰的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团似散不散的黑烟留在原地,瞬间出现在巧英身前,右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抵近脸细细的端详起来。
英姑的脖子像是铁箍锁住一般,紧的喘气都十分艰难,一双幽黄的眼睛满是恶毒,恶心分叉的舌头来回伸缩,似是要舔到脸上,让英姑厌恶的死命挣扎。
“呵呵!师妹!十年了,你还是那般漂亮!”卢达看着巧英憋的通红脸颊,满脸的陶醉,蓦地眼里涌出无尽的戾气,狠狠地把巧英甩在地上。
“啊~~”
卢达仰天长啸,忽得面目狰狞,冲巧英道:“你可知这些年在断魂谷底的深渊里,我过的生不如死么?”
似是想起深渊底的恐怖,卢达竟畏惧般的抱起了头,道:“在那无尽的黑暗里,被黑焰日日焚烧,你试过魂魄被一丝丝烧焦的感觉么?”说道这里,卢达的脸上竟泛起一丝潮红,狰狞的面容露出疯狂的神色。
“我每次都以为会死,却总是被那无尽的折磨唤醒!那时我才找到生不如死是这般的滋味!”卢达舔了舔嘴唇,疯狂的神情仿佛难以抑制,接着说道:“哈哈!你知道么?哈哈!最后为了能够解脱,我竟然把所有的黑焰都吞进了肚子!”
卢达右手一张,手掌里猛的燃起了黑色火焰,道:“桀桀!所有的魂魄被烧尽了又如何?我最终还是没有死,我得到了这无穷的力量!”熄了火焰,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鳞片,道:“在无尽的深渊下面什么都没有,偶尔抓到些蛇鼠虫蚁那都是美味!要不是抓到一只穿山甲,也许我还在下面呢!”
巧英听得汗毛直立,胃里似有酸水翻滚,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同是流风寨学艺,师傅将绝学传了给你;同在断魂谷遇难,你却活的好好的!看看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我的命就该比你贱么?”卢达面目圆睁,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巧英秀丽的脸,道:“如果你也变成我这副模样,会不会比死还难受啊!桀桀!”
卢达身上瞬间黑气喷涌,煞气浓郁的好像火焰一般!
英姑想到自己的左脸,无声的笑了起来,似是嘲笑一般。
卢达见了一怒,右手虚空一挥,英姑仿佛被一股巨力拍中,“啪!”的砸进木屋里,衣柜桌椅俱是翻倒,杂物散了了一地。
“噗”英姑捂着胸口,巨大的疼痛从身上传来,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砰!”
木质的墙壁犹如纸糊般破碎,卢达竟是用身体直接撞了进来,木板的碎屑和狂涌的飓风,将小小的木屋扫的更乱了几分。
卢达慢慢走来,踩的地板咯吱乱响,在离巧英几步的地方,兀的停了下来。
看了看踩在脚下的一件还未缝好的新衣,卢达满脸的虐笑竟是一僵,随即,更加疯狂的戾气从眼里喷出,道:“原来当年那个孽障还没死,桀桀!这是给他做的新衣服么?”卢达猛的五指虚张,喷涌的黑气瞬间将衣服撕的稀烂。
“那师妹你可不能这么快死!等那孽障回来还有一场好戏看呢!不知道到时候师妹这般美妙的脸上又是什么表情啊!桀桀!”卢达似想到了什么美妙的场景,桀桀的笑了起来。
英姑看到天行的新衣碎成布屑,顿时脸上一白,原本惊恐的眼里竟然泛起了丝丝勇气,双手猛抓起地上的木棍,奋力朝卢达砸去。
卢达见巧英冲来,“哼!”了一声,似是不敢用力,只是微微挥了下手,一股巨力把巧英推的后退了几步,并未跌倒,却把英姑包着的头巾吹掉了地上。
英姑后退了几步,双手一扬,举着木棍又冲了上来。
一半脸美丽至极,如清水芙蓉;另一半焦枯瘪塌,眼眶深陷。卢达看的竟是呆住,仿佛心里最美好的东西被撕碎一般。
“咔擦!”
英姑手拿木棍全力砸中卢达的脑袋,像是砸到岩石一般,木棍应声而断,反震的英姑的虎口都裂了开来。
卢达还是一动不动,死死的看着巧英。
英姑看的一愣,似是想起什么,抬手一模,包了十年的头巾竟然不在,忙用手捂着左脸,侧过头去。
“英姑!英姑!”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天行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