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年油菜花开
“苏洛——”耳边听着娇妻轻轻地呼唤声，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苏洛，将脑袋闷在被窝里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这么些年来，这样的呼唤声，苏洛听了千百遍，从刚开始的烦躁到后来的依恋，苏洛无法想象要是哪天忽然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他是不是会发疯？
“苏洛——苏洛——”
……
“洛洛——洛洛……”
“洛洛——洛洛——该起床了啊，都几点了！”迷迷糊糊的苏洛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林姗姗从来不会叫自己洛洛这个小名，况且这声音也不对啊，怎么有点儿像老妈的声音？
“我明明记得昨晚婚宴散了之后，爸妈他们就回去了，难道我喝大了，记错了？”苏洛暗道一声，下次可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重新做人，就让自己从戒烟戒酒开始吧。
苏洛依旧闭着眼，懒洋洋的伸出手，往往旁边摸去，却摸了空。
“妈，您怎么来了？咦，姗姗呢？”苏洛喃喃道，恍若梦呓。
“阿呦——妈，你干嘛呢？”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苏洛，被人一拧耳朵，忽然一下子清醒了。
揉了揉黏糊糊的双眼，苏洛望着眼前的人。
“我是不是酒还没醒？”苏洛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甚至锤了锤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这——”望着眼前突然年轻了十几岁的老妈，苏洛感觉自己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老妈我能变成什么样？别打岔！说！姗姗是谁！你是不是早恋了！”
……
“苏洛！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一声不吭，就能糊弄过去！晚上等你爸回来，再收拾你！”
碰——地一声门关上了。
饭桌上，苏洛目光呆滞的扒拉着那碗稀饭，旁边磕好的咸鸭蛋则一动未动。
直到现在，他满脑子还都是“一定是我没睡醒”，“这一定是在做梦”等等诸如此类的想法。
苏恪不敢去掐自己，如果掐了没感觉到疼还好，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他还能醒，守着那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女人。
可他怕万一他感觉到疼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姗姗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啪——苏洛狠狠地抽了自己个嘴巴子，疼！
真的疼！
脸上的疼，却抵不过心底的那份心疼！
眼泪顺着他此刻年轻得过分的脸颊滑落，落在嘴里，咸咸的，和着嘴里米粒中淀粉的甜味，涩涩的，亦如此刻他的心情一般。
居然是真的！
他真的重生了！
苏洛不知道那个世界里，那个好不容易守到自己浪子回头，苦尽甘来的女人，在没有自己的日子会经历怎么样的人生！
还有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苏洛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接一个可怕的想法。
……
碗里的稀饭渐渐的凉了，苏洛才发现自己已经呆坐了许久。
默默的刷了碗，苏洛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
“咚咚咚——苏洛出来吃饭了！怎么还把门给锁了！”做好饭菜的苏母，见儿子一直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敲门道。
“咚咚咚——开门，再不开门，妈妈要生气了。”
“咚咚咚——好了，要是你现在开门，关于你早恋的那事，我就不和你爸……”苏母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那会出去买菜的路上，想到儿子那副呆呆傻傻的，像是被吓到了的模样，她就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太重了？
在这个年代，早恋这个话题，无论是对家长还是对孩子，都是显得那么沉甸甸的。
“咔嚓——”
门开了，苏母看着儿子红肿了的眼睛，顿时有些心疼，口气却生硬道，“怎么还哭上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事我不跟你爸讲了！先吃饭！”
苏洛站着没动，看着母亲此刻年轻了十多年的样子，岁月还没来得及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又想十多年后，母亲日渐苍老的模样，苏恪心中百味陈杂。
“妈——”呆呆站立的苏洛忽然一把抱住了母亲，然后意味莫名地道，“妈，对不起！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和爸为了我而抬不起头了。”
母子连心，苏母感觉到了儿子的情绪，心中感动，嘴里却说道，“你少拿你那破成绩来气我和你爸，我就阿弥陀佛了，还有啊！以后不许抽烟！你才多大？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啊。跟着你爸那个老烟枪不学好！”
“妈，我——”苏洛讷讷道。
“不要抵赖了！你带回来衣服上的烟味，我隔个老远都能闻到！”苏母道，语气笃定，一副女福尔摩斯的样子。
……
吃过饭，苏母收拾完桌子，又狠狠地唠叨了一阵，才出去打牌去了。
这期间，苏母不断的旁敲侧击关于那个“姗姗”的事，又见露出苏洛一副沉闷的样子，才讪讪作罢。
一个人待在家里的苏洛，靠在窗前，望着窗外一片一片连成花海的油菜花，脑海中翻腾不已。
也许那个时空，还有另一个我正守护在姗姗身边，一起孕育着我们爱的结晶，改邪归正后的那个我应该能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吧。
苏洛长出胸口的一口闷气，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了，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明黄色的油菜花，正是这个2001年的春天，开得最艳的时候。
这一年苏洛16岁，虚的，正上着初三，有个漂亮的小女朋友，还拜了几个把兄弟。
抽烟，他去年就会了。
按照原本的轨迹，今年在初中毕业前，他会学会喝酒，然后喝多了跟人打架，给人脑袋开个瓢，差点被开除。
再然后，苏父会花个几万块，把他送到某所民办高中去长高个儿，混阳寿，大体上是循环初中的生活。
抽烟、喝酒、逃课、泡妞、打游戏……颇为丰富多彩。
高二那年，苏父那所凝聚了所有心血的小工厂，因为业务量跟不上而被迫叫停，自那以后，苏母便再也没有机会和心思，像今天下午这样悠闲的去打牌。
那几年父母苍老的很快，而苏洛却没有在意过，甚至一切都还没受什么影响，他总能从已经开始节衣缩食的父母手里掏到钱。
再后来……
……
和煦的阳光，轻柔的风。
苏洛沐浴其中，却抹不平心中的悔恨。
曾经他不只一次的幻想过，如果上天能够给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他会如何如何。
而现如今，当幻想真的被实现的时候，他却发现如果上天给他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守在妻儿身边，了此一生。
经历过那么年风雨的苏洛，深深的明白未来存在的太多不确定性。
此刻身处这个时空的他，多年后还能重新和她相携到老么？苏恪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底气。
“重生是件幸事，只可惜不是时候！”苏恪苦笑一声，喃喃道，“2001年，事在人为么？”
……
2001年，千禧年的第二年。
这一年，神州二号会一飞冲天。
这一年，小布什当了总统，开始四下点火。
这一年，小犬当了首相，狂吠不休。
这一年，南海撞机，英雄陨落。
……
这一年，大神策划了飞机撞大楼，死伤枕藉。
这一年，微软发布了那个后来被盗版了10多年的XP系统。
……
这一年，昔日少帅张学良在异国他乡辞世，尽显英雄迟暮。
……
这一年的这一刻，晚霞红了天边。
重生的渣男苏洛动笔下了《未来改造计划书》，写着写着，又回头在下面添了行小字——《钢男是怎样炼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