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清晨微凉的风,一群人相互扶持着进了北校校门。白敛华已经烂醉如泥,李小艾扶得费尽,我立刻将她身上的人薅了过来。一把将白敛华抬到了双臂上,直接用公主抱。
李小艾愣怔间眨了眨眼,而其他人也感到错愕,都以为看错了。起早的学生不多,可遇到两个大男人之间这样的举动,回头率百分之百。
我身负160斤的一个大男人的重量,提着一口气将人抱到了宿舍楼三层。我想放下白敛华,他却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松手,还不停揉我的头发。
我心一横,两手都收住力气,白敛华的双脚立刻跌倒了地上。因为手臂环着我的脖子,他只是踉跄了一下就继续缠在我身上闹:“我告诉你呀,我和小艾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谁能分开我们,你知道的吧。---------我们可是青梅竹马,长辈也早就为我们定下了婚约。--------”
我只好拖着他继续往前走。
朱志岑刚出宿舍门就看到了我,他收起钥匙,为我留了门。他过来帮我扶白敛华,终于成功地将人送到了隔壁309。
“昨天晚上你爸又给我打电话问情况了。只要你不在学校闹出大动静,我这边是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他说完便走了。
“朱志岑。”
我叫住他:“等我吧。”
男人之间的友谊和女人之间的,从古至今都不曾相同。女人靠逛街、谈心建立起情感,而男人则比较简单,志同才能道和,有时候,说多说少,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至少和朱志岑结伴,我有了学习的动力。我们都是话少的人,我们都喜欢安静的氛围。我是个矛盾的人,要么平静如止水,要么暴躁如劫匪。这样的我自己,我无力阻止,也不想刻意改变。我就是我,在刚刚萌芽的希望和没有未来的末日里被无形的力量切割,对立且和谐。
朱志岑收到的情书,会礼貌却不给任何余地地拒绝。朱志岑有严重的洁癖,却不强求别人适应他,而更愿意自己麻烦些。他是理性而睿智的。这样的人,会生活,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他爱他想爱的,攻击伤害他的。
最重要的是,他站在阳光下。而我,被恶魔禁锢。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他永远站在阳光下。我本该嫉妒他的,我甚至应该心里暗自诅咒他和我一样,被命运抛弃。可我没有。
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用完了我仅仅是别人千分之的少得可怜的善意。
大一刚开始,课程很紧,几乎没什么时间参加乐队的训练。这几天,我似乎和别的大学生一样,忙着学业和社团活动。这样我感觉时空交错了一般。很快,我和朱志岑成为了学校的一道风景。无论我们出现在教室还是路上,总会吸引很多异性的目光。我不觉得朱志岑和我一样对女人没兴趣,可对于女孩子投过来爱慕的眼光,他给我的感觉,似乎也很困扰。
我去卫生间,路过通往茶水间窄道的时候,听到了他和他小叔对话的某个片段。
他的笑容总是礼貌的,唯有接到他小叔的电话,他才会扬起眉眼,跟平时给人的距离感不同。倚在图书馆的茶水间光洁的墙壁上,他的语气喜悦。
“小叔,你要是真不想我来回折腾,你就把店面关了,趁着十一的时候过来看看我。”
“……”
“真的?——那我现在就给你上网订票!——我怕你后悔!——”
“……”
我刚翻了几页《杜月笙传》,白敛华就回了自习教室。他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书,背上书包就走:“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兴致缺缺地还了书就去了乐队的排练室。也不知道白敛华是真忙,还是故意躲着我,反正这几次的排练,架子鼓前都是空着的。
在乐队里,李小艾是贝斯手,陈晨和薛凯弹吉他,魏子鑫负责键盘。而被我的冷脸吓了两次的后援会会长贾玉丽更像是乐队的经理人,她今年大四。
我到的时候,李小艾他们已经开始练习。贾玉丽正站在墙角用手隔住声音,一心一意地打着电话。我零星听到“合作”、“演出”这些词,似乎在跟别人商量着什么。
我刚喝了口水,白敛华双手就拎着外卖进来了。我只瞧了他一眼,他就愣在了门口,然后脸唰得红了。
“呦,我们的华公主到了。——”
陈晨、薛凯和魏子鑫走下高台,逗笑出了声:“看,大华害羞了!”
“十一的演出定了,在十渡。”
挂了电话的贾玉丽也跟着笑。一脸志气。
李小艾扯着嘴角笑,根本不在意他们对白敛华的调笑。
“华,秋生,过来吃饭吧。”
白敛华上去就给三个小子一人一拳头,然后几人纠结过来分饭。贾玉丽将盖浇饭递给我,然后又递给了白敛华:“大华,你递给秋生。”
李小艾为其他人准备了冰镇矿泉水,倒是从水壶里到了一杯滚烫的热水在桌边。一不注意,她的手肘一拐就将玻璃杯碰飞了,热水溅到旁边没有任何准备的我的手上。我大叫出声,抬起自己的手,就见已经被烫得通红起泡。
“对不起。——赶紧跟我去水池!”
我被疼痛搅动,根本没注意李小艾已经拉住我的手往门外跑。
白敛华望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感到苦涩而酸楚。他真的不知道,他的醋意和落寞,到底是因为谁?
穿过操场,我用蛮力挣脱她的手。谁知李小艾竟然呼了我一巴掌,她强硬地拉住愣怔的我继续赶着往门诊去:“秋生,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这种时刻,怎么能还在乎其他的?——”
李小艾执着我的右手,小心地放在了水龙头下,就怕弄破了水泡。我收颔,低眉盯着她的脑袋。隐隐约约,她的身上还有淡淡的清香。
即便如此,她对我犯下的错,我也要让她付出惨痛到让她后悔招惹我的代价。她无意抬头看我的时候,发现我一直盯着她,她的耳朵骤然变红。
温度降了下来,我去南校门口的门诊处理好伤口,买了些膏药。李小艾自觉地拎着塑料袋跟在我身后。医生说,这伤口两三周才能好,而且要勤换药。我发现,我接近白敛华的借口又多了很多。
一场闹剧过后,我自然没什么胃口,便让白敛华送我回北校。
“你伤的又不是腿,干嘛让我送?”白敛华还在郁闷,他真的需要跟秋生保持距离。
“怎么,你女朋友把我弄伤了,你不肯替她负责?”我抬眼,冷冽的眸色直逼入他的眼底。他无话可说,在李小艾地催促下,只好勉强答应我的无理要求。
一路上,他肩上耷拉着书包,难得安静地走路。我知道,他吃醋了。自己的女朋友为别人担惊受怕,换做我,我也会如此。我越明白就越愤恨。我恨他给我机会却不能使我十拿九稳。
我又说道:“在我伤好之前,你必须对我负责!——少跟你女朋友腻歪在,你照顾我的时间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