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凉风习习。凌云盘坐在山头,望着山下的云海呆呆的出神。
这是一片并不完整的小世界,可这月色,竟也是如此迷人,就如同以往。而这以往,到底是哪个以往?凌云皱起了眉头,记忆支离破碎,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可偏偏又记不起到底忘记了什么。自己昏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呼呼!两只清濛的巨翼悄悄的自凌云身后展开,迎着微微的山风轻轻摆动着,细长的羽毛纤毫毕现,流着水样的光,两只巨大的龙首在凌云身后对视,随着风轻轻摆动,就如同活了过来,在无声低吼。
凌云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那是不同于内功的一种力量,可是,却比自己练的内功要强大许多。凌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臂,那里,一直潜伏疗伤的流光蠢蠢欲动。近日,在体内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奇怪的力量后,流光迅速的修复着创伤,这几天越来越不安分了。
月光如水般倾泻。一声低沉的清啸,一团银光自凌云右臂涌出,翻滚盘旋。
流光!凌云低低呼唤,双目湿润。这个一直陪伴自己六年颠沛流离、欲死还生的生活的战友和伙伴。
“你!终于恢复了么!”凌云长身而起。背后,原本收缩的青翼唰的张开,迎着渐烈的风,展开。山风鼓动,衣袂飘舞,凌云挺身而立,双眸爆发出精光。
流光化为龙形银芒,在空中盘舞,月辉如水,倾泻在它身上,它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成为了一轮升起在半山的明月!
终于,嘹亮的龙吟震碎山雾,上达云霄,流光化作一杆银枪落向凌云的右手。
呛!凌云震枪。嗡!凌云持枪斜刺虚空!
“流光!与我一起战天下!”
凌云仰头望天,蓦地心思一动,双肩一沉,背后双翼一拍,一股绝大的力量凭空产生,凌云整个身体嗖得一声跃上了半空。
脚下是无尽的山雾,山雾下是无尽的黑夜。抬头,一轮明月斜挂夜空,那青色的苍穹,如一个大锅盖,压得人好重,好重。
凌云挥翼凌空虚度,抬头仰视,低头俯视,才发现,原来这天是如此的广阔,原来这地是如此的辽阔,就连压抑的心胸也瞬间开阔了。
“流光!如果这天,不容我们。我们,就把这天也捅一个大窟窿!可好?!”凌云豪情壮志,意气风发。
嗡~嗡~流光枪身银芒翻滚,似乎也在响应少年的意气。片片漂浮的雾气被击散,使得原本被遮挡的青空,变得越来越清楚。
“谁!?”
凌云一声冷喝,低头望去。
山坡拐角处,一袭水绿色的衣衫缓步走出,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却不是芙蓉月是谁。
凌云一怔,双翼一收,自空中缓缓下落,流光现在并不是实体,化作一团银光隐于凌云手臂。
芙蓉月低头走出,望着脚下的裙摆悄然不语,却又抬首偷偷的望一眼凌云。
凌云望着芙蓉月略显消瘦的面庞,神情复杂。
自知晓红叶姨的九曜占卜的结果,凌云深信不疑,不顾一切横渡几乎大半个神州,奔赴岭南,决死一战下自雷帝手中抢走芙蓉月。心里,是抱着千万分之一的侥幸的,也许,这就是雪舞!?虽然,心里知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万死一生后,乍然证实并不是伊人,重伤后的脆弱还是失望到了极点,几乎崩溃。
可心里是愧疚的,芙蓉月是无辜受累,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凌云已经在千羽师叔那里得知,若非芙蓉月在自己重伤垂危之时以秘术为自己疗伤,只怕自己早已重伤不治。
“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很有意思么?”
尴尬中得两人闻言抬头,发现不千羽不知何时出现,立在白羽上,掐着腰,目光玩味的看着两人。
“咳,你来做什么?”芙蓉月脸色绯红。
“如此良辰美景,我一时心血来潮,来看看月亮赏赏花什么的。”千羽一脸的狡黠。
芙蓉月更是羞惭,转身就欲离去。
“等下。算了,我是奉师叔祖之命前来请两位。芙蓉月大小姐,还有,”又转身对凌云,一躬身,拉长声调“凌云,小、、、、师叔。”
凌云撇了撇嘴“师傅叫我等何事?”
“不知道。”千羽很干脆。
“走吧。”凌云知道多问无益,双翼一抖光雨纷乱,化作一只巨大青羽,向芙蓉月一招手,载着两人随千羽冲天而去。
青峰,绿水,翠竹屋。这里似乎没有日夜交替,季节变化,永远细雾朦朦,一山的绿竹青翠欲滴,点缀着山花灿烂,仿若仙境。
正厅里,暴髯老者正中而坐,千羽师傅及师叔分坐两侧。
凌云三人来至,躬身见礼。
“不知师尊唤我等何事?”凌云俯身问道。
“前日我所授你心得,近日可有所获?”暴髯老者和颜问道。
“师尊所传博大精深,弟子愚钝,至今也只是纵观概要,难以谈所得。”
暴髯老者点点头,说道:“你所得六翼是始祖创步仙阁时既已存在,纵横各天及虚空无人可制。便是我等也不知这六翼是否也是始祖所留顶级灵翼,因为迄今万年,我仙羽们弟子无人可与融合。却不料现被你一人全收己身。我仙羽们弟子从无一人可身俱两种灵翼以上,更何况是此等灵翼。因此,对于你的灵翼修炼我无从可说,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是我近千年来的修炼心得,仅供你参考。一切只看你缘分。”
凌云点头,回道:“弟子明白。具体原因弟子也确实不知,只因当时弟子全在昏迷中,发生了什么事弟子也不清楚。不过,目前看来,此事对弟子却是大有裨益。不仅重伤痊愈,功力更是大增,目前已经突破王级初阶。如果加上新得灵翼所赋予,战力当超王级高阶。”
凌云并不知所得六翼为何物,只是醒来后从千羽师傅及师叔处所知,这六翼为仙羽们乃至步仙阁始祖所留圣物,远超平常灵翼,乃至仙翼,神翼也是无法相比。更重要的是,自己从其获得巨大好处,虽然目前只觉醒一翼,已令自己重伤痊愈,功力大增,而令人无奈的是,这好处自己不要都不行,还都还不了!
故此当暴髯老者开口收徒的时候,凌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干脆的连暴髯老者都是一怔。因为凌云不愿欠人恩情,怕自己短暂的一生无法偿还。这好比自己闯入人家拿了人家祖传宝贝,人家不要求你还,只要求你能有时拿回来看看,你怎么忍心拒绝?
“开始吧。”暴髯老者转头对千羽师叔说道。
千羽师叔,目前也是凌云的师兄,点头称是。身躯端坐不动,一圈圈青芒自脚下缓缓升起,自大到小,汇到头顶聚成一只青色鸟形,一声清鸣,自千羽师叔头上冲起,绕房一圈,然后猛地向地上一扑,化作一潭春水。水波轻漾,一方透明晶石慢慢浮出,就如一面镜子,上有人影闪烁。
“这是什么?”凌云和芙蓉月很是惊异。
“这是我的灵翼。”千羽师叔对二人温和一笑“名青鸟。可探测十里景物。”
“哦?”凌云仔细看晶石,上面天色黑暗,人影绰绰,身下坐骑如狼,天空上几只奇行生物盘旋。
“是岐山派的侦骑,暗狼跟夜蝠,守在我门入口。”千羽师叔言道。
凌云一凛,芙蓉月面色微白。
“嘿!岐山派。”千羽师叔祖嘿然冷笑“我仙羽们闭门修炼,让岐山派一门独大。岐皇老儿,倒是威风的紧,敢来我仙羽门堵门!”
凌云看了一眼芙蓉月,芙蓉月低头不语。
“师尊,要不我去把他们打发了?”千羽师叔躬身说道。
“不必。”凌云师尊一摆手,言道:“一群野狗而已,对他们动手辱没了身份。让他们替咱们看门好了。”
“师傅。”凌云抬头道“他们既然守在此处,想必是发现了弟子行踪。此事是因弟子而起,还是由弟子将他们打发了吧。”
暴髯老者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芙蓉月,对凌云笑道:“小子有眼光,小妮子不错,不愧是我火烈的徒儿!”
千羽师傅与师傅对望一眼,神色尴尬。
凌云一怔,心想这都哪跟哪。神色一肃,认真说道:“弟子非是为女色,而是有苦衷。”
“知道知道。”暴髯老儿不耐烦的摆摆手“大丈夫敢说敢做,抢了就抢了,他岐皇老儿又能怎地?也就是老夫年纪大了,否则..。”
“咳咳!师尊。”千羽师叔一看不妙,连忙打断言道:“话虽如此,可我门与岐山派也是千年盟约,怕不好直接撕破面皮。小师弟初得灵翼,尚未好好修炼,不如趁此机会,在阁内勤加修炼,待得几年后有成之时再行出阁,到那时此事只怕也早已揭过,岂不两全?”
凌云师尊沉吟一会,点头道:“也好!倒不是怕了岐皇老儿,就算我不是他对手,我仙羽们隐修先辈们随便请出一位,也足够他岐山派应付的。”
“不行,师尊。”凌云急道。
“哦?”千羽师傅师叔及凌云师尊都是诧异。
“我,等不及。”凌云无奈道:“我来岭南抢亲,非是我本意,而是..为完成一桩心愿!”
“心愿?”凌云师尊奇道。
芙蓉月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凌云。对这桩婚事,自己也是不情愿,可与岐山派岭南独大相比,小小洛神湖岂能相比?这少年自中原直入岭南,一路邀战年轻高手,声名鹊起。却不料在迎亲礼上强行将自己夺走,更是将雷帝击杀,不顾生死,胆大包天,到底所为何故?!
“恕我不能直言。更何况,就算我直言,你们也未必肯相信!”凌云叹道。心想,若不是我亲身经历,只怕我自己也是不信。
“也罢。既然徒儿不想说,老夫也不勉强。只记住一点,你是我火烈的徒儿。放眼整个岭南乃至天下,包括岐山派在内,我仙羽门惹不起的势力,并不多。”凌云师尊俾睨捭阖,意气昂扬,继续说道:“所以,只要徒儿你不是恶徒,所为不是有伤天和,损坏伦理纲常,我火烈尽护得住你。就算我火烈不行,我仙羽们各位前辈底蕴也不是摆着看的。所以,这天下,除了几处险要和密地,你尽可以横行的去!”
凌云一愣,心下惊疑,自己近数世经历,这仙羽们名声不显,难道竟是隐世不出的超级大派?抬头却见千羽师叔对自己微笑颔首。不由更惊,难道果然如此。
此时,又听千羽师傅笑道,语音婉转:“师弟,师叔所言不虚。我仙羽们隐世千年,底蕴深厚,师弟大可放心而为。”
凌云心里温暖。自己初入门派,来历不明。而长辈们尽心呵护,为自己承担,这份恩情,让人心折。也罢,想到此,凌云抬首,目视众人。
“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