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心情烦躁，无心入眠。她坐起身，看着外面的月亮。突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暗香了。那个温雅的女子，她的死带给她太多太多的撼动，以至于每想一次便痛彻心扉。
什么是念念不忘？是从此连想也不敢的绝口不提，还是将那人的一分一毫都时时都挂在心上？
暗香，她默念着这个名字，缓缓地闭上眼。她的音容相貌，那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她从未忘却。她无数次想，如果她真的是温茗，她愿意倾尽一切给她幸福。如果，她是温茗，该多好。
对了，她还欠暗香两首诗，当时在山谷里没有找到的遗物。她心中一动，心底的那份悲戚也淡了几分。
她研好磨，一笔一划的写上，从未有过的认真与专注。
好好学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昏昏欲睡。喜儿进来，看她这个样子很是看不起。
好好学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昏昏欲睡。今天却是不见了许久的喜儿进来，看她这个样子很是看不起。
“人家墨将军为了研究战术一夜未睡，你又是为了什么？”
温凝趴在桌子上，扫了她一眼，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有气无力道：“吟诗作赋。”
喜儿挑了挑眉，看到桌子上摊着一桌子的纸，走过去，捡起一张，缓缓吟出：“绿蚁新……新什么？酒？红泥小火炉……”
秦歌正好此时进来，听到她的声音，不屑道：“是绿蚁新醅酒，没文化，真可怕！”
喜儿翻了个白眼，举起手中的纸，冲着她道：“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字，我叫你姐姐！”
秦歌不服气，走过去，接过来一看，脸色黑了一半，纳闷道：“人家都说什么人写什么字，难怪如此。”然后又对喜儿道：“你比我大，比装嫩。”
温凝脸色微微泛白，怔怔地望着秦歌。秦歌被看的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挺好的啊，最新款的裙装……
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看人呢？
秦歌被看的发麻，往喜儿那里靠了靠，低声道：“我觉得你家小姐今天不对劲，是不是没吃药？”
喜儿瞪了她一眼，你才没吃药呢。
温凝这一天没有去看白染夜，她心乱如麻，走出了帐外，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墨铭轩的营帐外。她怔怔地站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抿了抿唇，她发现已经没有了当初追在他身后的义无反顾。
她缓缓地转身，墨铭轩却刚好出来，看到了她的背影，眉头一拧。
百姓逐渐转移，白染夜和温凝在最后一批转移的名单中。
温凝却拒绝了。她的理由是，“我爹和我二哥都在这里，我也不走。”
对于她的坚持，温人杰心里很是不屑，为了他们俩，也要看着他们说好不好？你眼睛一直瞄着墨大将军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舍不得墨将军！
温丞相有时候很没自知之明。
白染夜深深地望着温凝，温凝目光一黯，头一回避开了他的目光。
入夜，白染夜在找温凝。月光下的他，依然是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美丽不可方物，宁静的站在她的门前。
温凝打开门，怔怔地望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白染夜心中骤起一阵不安，却依然微笑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她让开身，请他入内。
温凝请他坐下，亲手为他倒茶，白染夜看着眼前白皙的手为他忙碌着，心中无限满足。他曾经握过这双手，知道它是多么温暖。
心中一腔情意让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凝儿，跟我走。我们回家，我会娶你。”
温凝的手一顿，茶水差点洒了出来。她抬起眸，那双向来眉眼弯弯的眼眸中毫无笑意，他心中不安渐浓，握着她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
他以为她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跟我走，嫁给我。”
温凝想，他一定不知道他有一双多没美丽的眼睛，那双眼中满是诚恳，甚至带了丝恳求。没有人可以拒绝这双眼睛的主人，他那么卑微，放低了姿态。她缓缓闭上眼，忍住心底的柔软，也压抑住满心的疼痛。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走。”她终于开口，却是拒绝他。
白染夜一怔，似乎很意外得到这个答案，怔怔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她已经睁开眼，目光清明，眼底满是不忍，却还是坚定地回答：“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走。”
良久，白染夜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她用他最喜欢的声音说，她不能和他走。
他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手，手里没有她细腻触感显得格外的空虚。他抓了一下，可是她却已经收回了她的温暖。
“为什么？”他低声问。
温凝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白染夜站起身，缓缓地向门口走去。他向来骄傲，无法在面对拒绝之后依然平静以对。
他推开门，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看起来格外的飘渺。温凝看着他的背影，却只觉得寂寥。
“你知道，错过这次，我不会再挽留。”他清冷的声音传来。
温凝闭上眼，泪水悄悄划落。“我知道。”
白染夜强忍着不转身，却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渴望，转过头看她，“你最后的机会，跟我走……”
温凝无声的流泪，摇摇头，低声重复着，“对不起。”
他眼神渐渐黯淡下去，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再无神采。他苦笑一下，淡淡道：“那真是……打扰了。”
他轻轻地转过身，关上了门，留下一室的清冷。
温凝缓缓地坐下，喝光了刚才为他倒的茶，茶水已经冰冷一片，冷的真快，就像他们此时的心。她回过神，发现脸上已经泪流满面，泪水划落下来，温热温度很快变凉。
那个在崖底，温柔的对她说，‘不要怕’的男子，那个总是清冷却对她温柔的男子，她不是没心动过，只是永远不及另外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她没有办法爱他，却也没有办法恨他。
白染夜第二天就走了，温凝没有去送他。墨铭轩也没有，呃，不是，他当然没有理由去送他，更重要的是他很忙。
入夜，天上繁星点点，却没有人欣赏这美丽的夜空。城外的厮杀已经渐渐明朗，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却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大昭军在今日傍晚突然发起猛烈进攻，墨铭轩亲自镇守城门，率领众将士抵御。
温凝带着汀兰去军医那里帮忙，为受伤的将士治疗。忙碌了一天，连水都没有喝。
终于入夜了，温凝微微松了一口气。耳边似乎还响起城外的喧嚣。心里逐渐变得安定，他就在那里，保护着这座城池，保护着她。
伤兵不断的被抬进来，她又陷入忙碌中去。
老军医为一个士兵包扎好受伤的左腿，士兵痛的大呼一声，便晕了过去。温凝看的触目惊心，别开眼去，不忍直视。
“丫头，去拿金创药来。”老军医目不斜视，专注着手中的动作，头也不抬道。
温凝慌乱地应了一声，回过身匆匆翻找着，越急越乱，额头上一层汗，“用没了，我去拿！”她回过身，大声地冲着老军医道。
没等他应声，便已经匆匆跑了出去。
白染夜策马闯进军营，四处找着她，却看到温凝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跑出来。他心中一痛，急忙翻身下马，跑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温凝被拦住去路很是不悦，抬眼却看到他漆黑的眸子，“你……”
白染夜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大声道：“跟我走！”
温凝想甩开他的钳制，他却箍的死紧，她有些急了，努力地掰开他的手，口中叫道：“你放开我！”老军医还等着她的金创药！
白染夜眸中染上一层怒意，“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送死！”
她生气了，脸色微微泛红，“那也不用你管！”
这句话刺激到他，他松开了她的手，脸上满是寒霜，冷笑道：“好，你不用我管！不用我管！”
温凝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伤人，咬着唇，垂头不语。
白染夜转身走了两步，闭上眼，终究是折了回来。他随着众人离城，却越想越不放心，如果以后他完成了他的目标，身边缺再也没有一个人，亲亲热热地唤他‘小白’，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偷看他而脸红。如果那个人，再不是她……
这个想法让他心神俱裂，终究是不顾秦筝的阻拦而返了回来。看着她身上的狼狈，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心疼。
他闭上眼，终究是抵不过心里的不舍。大步地迈了回去，一把拉住她，翻身上马。
温凝不配合，死死地拽住马缰，绝不上马。她双瞳全里是对他的不满，“不会的，不会城破的。”她低下头，勾起嘴角，“他不会让城破的。”
一句话，让白染夜松开了她的手。他为了她不顾安危，只为了带她离开，她却告诉他，她更愿意相信另外一个男人可以保护她。
他嘲讽地一笑，带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你不要后悔！”
温凝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他的眼，认真道：“都是我选的，我不后悔。”
她选的，选的是逃婚；她选的，是不肯嫁他；她也选择，留下来，相信墨铭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