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时分,卢枫按时到达了薛正浩的“草草草堂”,看着匾额上那几个颇有特殊意味的几个字,卢枫心中便是有些邪恶地将它们念成了四声。
卢枫走上前去敲门,这次薛正浩并没有给他开门,而是从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进来。”
卢枫推开门,走了进去,今天的厅室似乎与昨天有些不同,弥漫着凝重的味道。卢枫也是被这种氛围影响,一言不发。
薛正浩在地上放置了两个蒲团,自己坐在其中一个之上,另外一个放置在他的正前方。看到卢枫走了进来,示意卢枫坐在他面前的那个蒲团之上。
待卢枫坐定之后,薛正浩才是缓缓地道:“今天来是为了让你拜师之事,既然你是在我的神识引导之下成就灵识种子,那么我这个老师的名号便是抛掷不掉了,你是为师的第一个徒弟,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对待这种没有特别传授修行方法的徒弟,一般是有着两种处置方式,第一便是杀掉,第二便是全力相授。你心性并不差,所以才可以成为我要教授的徒弟。”
卢枫现在是冷汗涔涔,怪不得昨天薛正浩连续发问,原来是在取舍挣扎着要不要把自己宰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浑然未觉,神经有些大条了。祸福相依,但愿自己找的这个老师是自己的福气。
薛正浩没有去仔细察觉卢枫的感情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我的身份有些特殊,,但是本门有些秘辛,却是有些小小的限制,但是说不定也是你的一场机缘。”
卢枫心里亦是有些释然,也是有着对自己识人有方的小得意。早就是感觉这位老师有些不凡,现在听其语气,果然是大有来头。
没有那些三跪九叩的繁琐礼节,只是薛正浩用左手食指在卢枫额头上一点,卢枫便是感觉到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进入到自己的识海,汇聚到那粒种子之上,壮大着那粒种子。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之下,卢枫识海中的那粒种子已经由米粒般大小变成了花生米般大小,在识海中那些肆意游走的灵识更是欢畅,在更大范围内游走,同时识海的面积也是增加不少。
“这是为师送你见面礼的一部分,,虽然说是十岁之前修脉尚未定型,不能够修行,但是神修却是没有这样的滞碍。”
薛正浩手中闪现出一本书,卢枫看着这犹如魔幻般的一幕,心里的惊异并没有显露出来,这大概是一种特殊的手段了。
“这是为师有关神识的修行之法,因为神修的人数较少,流传下来的功法也是较少,这本书只是被定义为二品修诀,但是神修修诀的定义却是不会太标准,神修之间交流较少,没有得到众人的公认一项修诀的品阶,自然是算不得数的。在我看来,如果达到修行这本修诀的全部条件,那么这本修诀将凌驾于一品修诀之上,那时方称得上是真正的登堂入室。”
卢枫郑重地接过薛正浩手中的书,只见封面上是三个字:衍神诀。就在卢枫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一阵刺痛,待清醒过来,感觉到识海中仿佛是多了一些东西。再看手中的修诀封面时,上面那三个字竟然是不翼而飞!
卢枫缓和了识海中神识肆虐带来的刺痛,面带不
解地看着薛正浩,等待他的解释。
薛正浩仿佛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发生,继而缓缓说道:“出于传承的隐密性考虑,所有字体皆是由为师用神识写就,只有拥有神识之人方可看清,并且将文字拓印至识海之中,进而修行,并且书上的字只能是存在一次,看完本书之后,那这本书便会变成没用的白纸。并且神修修诀和其他的修诀有些不同,因为神修的辅助性强大,攻击性往往是略显单一,因此这本修诀更是含有着一部分修技,即便是如此,没有一位修者会轻视一位神修。神修在这个无数修者构成的世界中往往受到很多人的尊重以及…忌惮。”
听到这儿,卢枫更加郑重地看着手上的这本已经没有名字的修诀,却是没有翻开,而是将这本书仔细地放入到自己怀中,贴身保存好,又是专心的看着薛正浩,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薛正浩看着眼前的这个自己的徒弟,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为师因为早些年的一些事情,修为失去大部分,因而趁着还你们卢氏一族族长的一些情谊的机会,来到这儿打算终养余生,你也算是歪打正着才会拜我为师。既然成为我的徒弟,那就会有些责任降临在你的肩头,一些与我有关的恩怨情仇的事情也将可能会跟你纠缠不清,这是不可避免的。”
卢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眼前的这位师父也是有着一些菲比寻常的故事的,否则的话,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开口提醒自己今后可能遇到的一些麻烦。大概也是这些顾忌,才是在这些年来收到自己着一个徒弟,要说以前没有中意的天赋出众的少年,卢枫觉得这个理由是不太靠谱的。
卢枫此时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这个神修身份的来之不易,薛正浩这些年来没收徒弟也是这个原因。对神修天赋的苛刻要求才使得神修数量的稀少,像卢枫这种自己仅凭背诵听写就能成就灵识种子的更是史无前例。也就是薛正浩这种生性沉稳的人才会对自己的这个天赋非凡的弟子不冷不热,换成别人估计早就开始过分呵护溺爱了。
其实薛正浩对卢枫的天赋还是很是惊讶的,“灵识通灵,神根已生,净波识海,剔透无暇”具备这种神修天赋的人不是没有,但这只是在卢枫没有经历过神识修行之前便已经达到的境界,这才是其最为惊讶的地方。另外这种天生灵识纯粹宛如雷电淬洗过一般的人,更是在神修一途上有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没料到自己的随心撒网竟然可以捕到一条大鱼,有些意料之外的世事无常。但薛正浩却是看到过太多天赋出众的少年夭折于这个残酷的修行世界,也就没有过多的告诉卢枫有关他的出众天赋,只是害怕滋长他的骄纵之心,空有一身天赋却不去努力修行,在浮躁嚣张中湮没与芸芸众生之中。
“从明天起,你就不必去学堂上课了,每天还是按照你到学堂的时间来我这儿,我指导你的修行,神修和其他的修行不同,与修脉的坚韧程度无关,只是神识凝形便可修行,你的条件皆已经达到,从明天开始便开始进入到正式的修行。”薛正浩此时的神情与之前的神情有些不同,那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严厉,甚至有着一些狠戾。
听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修行终于是步入初始阶段,卢枫心里还是有些雀跃的,但是在看到薛正浩眼中的那种狠戾,心里也是在考虑着可能自己今后的悠哉日子要随风飘远了。大概是要向着那条充满艰难险阻的修行之路抛洒汗水了。
“把书打开,翻到第一页。”
卢枫闻言,将那本书从怀里抽了出来,打开到第一页,却是没有去看第一页,而是将书平放在盘坐的腿上,抬着头听从薛正浩的指示。
“虽说是明天正式修行,估计今晚上的你就会把书打开,开始阅读第一页了吧。急功近利是修行之路的大忌,此种心态下误入歧途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另外过度的对境界的追求容易造成根基不稳,修为越高,对修力的掌控能力就会越差,最终修为尽毁,肉体散亡。”薛正浩半阖着眼,颇有些云淡风轻地吐出这种让卢枫心里发凉的话语。
“你静下心来,先把第一页看完,看完之后说说你的感受。”
听到这里,卢枫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后便将念头沉入阅读之中。书本上的字在一个接一个的缓缓消失,但是消失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直到有一个字消失到一半的时候,卢枫才是满头大汗的停下来,脑海中一片疲惫,连那粒灵识种子也暗淡了不少。
“神衍之数,在乎一思之瞬,然此非点到即止,乃为神识绵延超乎于物象本身。清晰于景却是朦胧于影,动静寓合之间自是一番转化变幻……”书上的这些字都已经消失,但却是牢牢地镌刻在卢枫的识海之中。最后一个“幻”字只是消失了一半,致使书上和识海之中的一半字体皆有着一种似是还非的虚幻之意。
卢枫大口大口喘着气,任凭汗水滴在书本上无用的白纸之处,渲染开来。过了好一会儿,卢枫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薛正浩,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感觉怎样?”薛正浩有些含有笑意地问道。
“挺累的,晦涩难懂。”卢枫咧咧嘴,有些抽冷气地回答着,但是还是有些虚弱,用手遮嘴咳嗽几声。
“世人只是看到神修的风光无限,有谁会知道有些修行的东西会让神修自己痛恨至哭笑不得,别看这本修诀只是薄薄十几页纸,为师也只是穷尽十几年时光领悟十之七八罢了。特别是前面的几页,更是花费了我近乎十年的时间,方有些小小的感悟,然而尽管如此,还是令我的师父老怀甚慰,感叹后继有人。”薛正浩此时有些笑意已经在脸上弥漫开来,仿佛是对往事的追忆中发掘出了有些有意思的事情。
卢枫又一次咧咧嘴,心里却是在哀嚎,自己的高深修为速成之梦宣告破灭了啊。
薛正浩可能是回返到当前,收起了笑容,正襟危坐,说道:“接下来你要仔细听好,听完时候便是你要回去的时候,能够从中得到多少便是眼看你的领悟了。”
“神衍之数,在乎一思之瞬,然此非点到即止,乃为神识绵延超乎于物象本身。清晰于景却是朦胧于影,动静寓合之间自是一番转化变幻。”
薛正浩还是字正腔圆地把刚才消失的那几十个字一一背诵了出来,此番感受却是和卢枫当初阅读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迷茫性更深,以为这些背诵似乎是在推翻自己的一些固有认知,让自己难受的很。但是却是好像有些东西在碰触心扉,感觉到很远难以捉摸。
这种情景好像是深陷漆黑洞穴,正前方却出现了米粒大小的光点。其中薛正浩在背诵那最后一个“幻”字的时候,语气竟是相当肯定,没有变幻的感觉,甚至是没感到平仄的变化,给卢枫一种清晰之感。
此时卢枫的疲惫感觉已经去掉大半,薛正浩已经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眺望着深邃夜空。
卢枫深吐一口气之后,也是站起身来,向着房门走去。打开房门,夜色若水带来凉爽清风扑面。卢枫将房门掩上之后,径直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薛正浩视线转移到那个瘦弱的身影之上,静静凝望直至身影消失,不知道那沉静的面容之下又会有着怎样一番感想。
月光皎洁,竹影婆娑,颇有一些“竹摇清影罩幽窗”的感觉。竹丛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无法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