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和畅，流水潺潺，羽生和苏梅在山雀的送别声中返回家中。此时已是下午了，日方西仄，羽生安静地坐在小窗前，从书包里拿出书、作业本和笔，小心地将书和作业本铺开，开始写作业。苏梅则同样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侧首看着他。羽生是个非常专注的孩子，无论做什么事都那么认真。只见他静默地端坐在那里，一边望着课本，一边用手按着作业本，一笔一笔地写字。手中的铅笔在他的指尖舞动，与作业本摩挲出沙沙的声响。外头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变得柔和，斜照在他脸上，他整个脸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油一般，温润柔黄。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有规律地闪动，像极了扑棱着翅膀的蝴蝶，引人注目。他的脸略显圆平，线条感还不够强烈，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脸上的棱角还不够分明。但这张脸在苏梅眼中，却是全世界最好看的脸，她的羽生哥哥在她眼中九岁最棒的，包括他身上的每一个器官。她对他一直都充满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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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的外头，苏梅的奶奶撑着拐杖缓缓地走将了来。她佝偻着背，像一头负重的耕牛，气喘吁吁地走到长古的屋前。苍白的头发在日光中闪着耀眼的光泽。老太太虽然才六十多一点，但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以及儿媳改嫁的打击后，老了不少。头发更白了，皱纹更多了，牙齿更少了，腿脚更不利索了，每走两三步就要停下来歇歇脚，喘口粗气。
这是玉连正好刚从猪圈回来，手上还提着潲水桶（农村用来盛猪食的木桶）。她见老太太站在门口，赶紧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上来扶着她，将她请进屋，一边叫唤着，“羽生，隔壁奶奶过来啦，快去倒杯茶来！”一边又小心扶着老太太在长凳上坐下。老太太客气道：“咳！不用倒茶！不用倒茶！”
这边，羽生忙从隔壁屋出了来，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苏梅跟在他身后，兴奋地叫着：“奶奶！奶奶！”一蹦一跳地坐在老太太身边，懂事地替她捶背。老太太当场那个乐，一边夸小梅真乖，一边去接羽生的茶，又说：“哎呀呀，这孩子真懂事！”又赶紧伸出手来摸了摸羽生的头，眼里满是慈爱。原本安静的屋子随即热闹了起来。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看着身边的孙女，道：“瞧这孩子，老是往你们这边跑，真是要劳烦你们费心了！”玉连见老太太如此客气，接了话茬，道：“咳！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再大的事也不过是个孩子的事，有什么劳烦的？苏梅与我们羽生在一块，正好成伴。两人也好玩些，您说是也不是？再说了，您这孙女哪，又乖巧又懂事，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我和长古都蛮喜欢她的。别说没费什么心了，即便是要我和长古费心，我们也是乐意的。”
玉连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她的确很爱苏梅。。一来，苏梅实在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在身边照料，只能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着实怪可怜的。二来呢，苏梅与羽生处得来，两人正好作伴，羽生也就不用成天一个人待在家了。这三来嘛，也算是玉连了却了心中的一个愿望。其实，玉连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女孩，只是因受够了严苛的计划生育政策的打压，她与长古都不敢再要一个孩子。特别是长古，当初为了生羽生，玉连不得不跑回娘家躲难，长古既要赚钱顾着这个家，又要跑去岳母家照顾玉连，天天两头跑，实在累得够呛。他实在是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两头跑的日子，再不敢动生孩子的念头。所以即便玉连想再要一个女孩，也一直未能如愿。这一直都是她心头的一大遗憾。
而如今，就有一个懂事乖巧的现成的女孩子天天往她家跑，她能不高兴不疼她吗？
老太太听得她这样说，长舒了一口气，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转过头来摸了摸苏梅的小脸，笑得非常慈祥，眼里满淌着对孙女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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橱柜里的闹钟规律地走着时间，分针转动的声响清晰可闻。老太太哟了一声，道：“说了这会子话，竟也不早了。小梅，我们回去罢。”说完就立起身来，拉着苏梅就要走。
正在择菜的玉连听她这样说，赶紧放下手中的竹簸箕，走上来道：“大娘，您走什么走？我这马上就要吃饭了，您怎么也得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拉着老太太坐下，继续道：“长古今天做早班，马上就要回来了。我饭都煮好了，就等做菜等他回来了，您就等吃了饭再走也不迟，反正天儿还早呢！”
老太太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祖孙俩已经够让你们费心的了，还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白吃喝呢！”说着又要站起身来。
玉连咳了一口气，劝道：“您和我客气作甚！于您而言，我和长古是晚辈，晚辈孝敬长辈理所应当；于小梅而言，我们又是长辈，长辈疼惜晚辈，那也是情理之中，哪来费心不费心一说！再说了，就吃一顿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您何必跟我客气！”
老太太架不住玉连的盛情，便答应留下来，只道：“你们真是太好了哟！真是天大的意思，对我们祖孙俩这样的热情！小梅啊，以后千万要记得长古伯父与伯母对我们的好，这是人情，得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