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力十分头疼,千方百计娶回彦菲,本是希望以孩子要协住她们父子俩可以不再告他。
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彦菲迟早要坏他的事。当初把彦菲领去孤儿院,目的是希望她能相信灵燕的孩子是孙德品利用的产物。是希望她相信,灵燕的孩子和那些孩子一样,都不是他重视的。以免去她终日闹他的麻烦。
没想到,孙德力非常焦虑地走来走去,办公桌上一堆待处理的文件乱七八糟地瘫在那儿,象某些久治不愈的顽疾四仰八叉地向他示威。
没想到,他孙德力娶回来的竟是一颗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
当务之急,就是绝不允许彦菲再踏进那里一步,有必要的话,应该转移那些孩子。
毫无疑问的,两个看守在孙德山的严刑拷打下,终于招出了彦菲给他们钱的事情,孙德山将他们处决了,必须要这样做,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都只能是死人。
那些待宰的孩子都被转移了,彦菲再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房空,徒留她一腔无尽的担忧。
就在孙德力觉得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彦菲向他提出离婚。
孙德力把她的话告诉了大哥,孙德山一秒钟都没考虑立刻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孙德力心烦地看着哥哥:“现在,她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升官用不着他们,陈年旧案她也不可能再告了,孩子都有了,婚也结了。我们怕什么?”
孙德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抚道:“大哥知道你心里着急,委屈。你是不是急着把灵燕娶回来?”
“那倒也不是。”弟弟的回答根本不是心里话,孙德山清楚。然而,她费尽心机才让弟弟娶的彦菲,怎能轻易说放弃就放弃?
弟弟要是和彦菲离婚,那就意味着他们哥俩的命少了一层保障。彦乐航现在是临江市市委书记,说不定将来还会高升,他一定要为将来着想,为自己苦苦创下的基业打算。
孙德山又拍了弟弟的肩膀两下,以示理解、安慰。
“再忍一忍,弟弟,你现在的职位还是太小,你不但不能离婚,还要对她好点,要是真把感情处绝了,只剩下个空幌子,那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唉!”孙德力叹了口气,他知道哥哥说的有理,他现在的职位算什么呀?就是挣了命的往上撵,也撵不上彦乐航。然而,他其实真的没有把握,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哥俩翻了船,彦乐航能用得上吗?恐怕,他就得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孙德力委屈地冲孙德山抱怨:“哥,你说让我对彦菲好?那就是热屁股贴上冷板凳,自讨没趣。”
彦菲这回下的决心很大,她向孙德力保证,以后永远都不再提以前的旧案,只要他同意离婚。
玉盈她可以自己抚养,只要能离开可怕的孙德力。
面对彦菲的步步紧逼,孙德力给她倒了杯热水,淡淡的口气、无奈的表情:“认命吧!我和你不知道上辈子结了什么缘,这一辈子结为夫妻是命中注定、无可奈何。”说完,他又是一声长叹。
彦菲看得出孙德力心里对这桩婚姻的不满,她问道:“既然你也不愿意与我这样有名无实的过下去,为什么你不同意离婚?你们兄弟俩到底有什么目的?”
孙德力歪着嘴角,冷然道:“目的嘛,就是要和你好好过日子。”
“鬼才相信!”彦菲气道:“你自己犯了滔天大罪,还要把我也拖下水,我看这才是你把我和你捆在一起的目的!”
她不说这话,孙德力也就打算息事宁人的睡觉了,彦菲此言一出,蓦然使孙德力想起灵燕对他说的话。
他的眼光瞬间凌厉起来,他死死盯着彦菲问道:“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知道吗?”
“你都知道什么?说!”孙德力狠呆呆的声音就好像彦菲是个罪人而他是个法官。
“我”彦菲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脱口而出:“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们和孙德品的侄儿有什么关系?你比谁都清楚,你在做什么?还用我来提示你吗?”
孙德力的眼睛冒出精狠的光,从他的齿缝里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知道的太多了!”
这短短不到十个字,却令彦菲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她强自挺直了脊背,心想,孩子都有了,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彦菲索性豁出去了,被强尖、被迫结婚、现在还要被迫担惊受怕,如果不能和他离婚,早晚被他整死。
她深吸了口气,毫不示弱地以硬气的目光盯着孙德力兴师问罪:“我知道的还不仅仅这点,我问你,那连续丢失的四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是贩卖人口你还是摘走了他们的器官?”
彦菲话音未落,孙德力已如豹子般窜上前给了她重重的一拳,随之而来的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胡说八道,你是不想活了?”
彦菲愣怔过后立即嚎啕大哭:“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让我和你这样一个败类生活在一起,简直是我的奇耻大辱!”
孙德力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中央转转着,他像是自言自语地:“我一定要让你闭嘴,我一定要让你闭嘴,一定。”
看着孙德力六神无主般失神的模样,彦菲的心慌跳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她的心头,她深深感到,孙德力不会放过自己。
彦乐航听完女儿的述说,内心顿时惶恐不安。当初孙德山兄弟俩以一盘低级录像带威胁他,但这不是他被降服的根本原因,若不是考虑到女儿在孙德力的掌控下,他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不能让他们拿住。
他觉得,危险正在以光的速度在逼近女儿,怎么办?揭发孙德力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彦菲说,那些孩子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你上哪揭发去?
彦菲忽然想起:“对,灵燕,她看见过那些孩子,我去找她试试。”
彦乐航愣怔几秒钟便拉住了女儿着急忙慌的行为:“灵燕?”他蹙起眉头回忆着:“你说的是那个脖子挺长的女孩子?孙德力的学生?”
“就是她。”彦菲肯定道。
彦乐航摆了摆手:“不能找她,你难道忘了?她对孙德力的感情似乎不一般,搞不好,她会要了你的命。”
彦菲思忖着接过父亲的话:“可是那天,我领她去看那些孩子的时候,看她的样子,对孙德力的这种行为也是深恶痛绝的。”
“什么?你还领她去那里了?”彦乐航噌的站起来无比紧张的问女儿。
彦菲看着父亲非同小可的神情,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她轻轻点点头说道:“我这不是想让她认清楚孙德力的真面目吗?当初,她也是因为我受到的连累,我心里有点愧疚。”
“唉!”彦乐航责备女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领她去,未免太冒险了!只怕好心反而坏事。”
彦菲低下头,眼里泪光闪烁:“我是不想让你跟着担心,因为我,你****太多的心了。”
彦乐航鼻子一酸:“是我不能保护你,是爸爸无能,是爸爸的错,与你无关。”
“不,是该死的孙德力,他迟早遭到报应。”彦菲一下子扑到父亲怀里失声痛哭,彦乐航抱紧女儿,脸上是坚毅的愤恨,两只眼睛似发出了两颗子弹,直射向他幻觉中的孙德山、孙德力。
良久,彦菲止住了哭声,她以倔强的神情望着父亲:“爸,我决定了,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孙德力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决定报警。”
彦乐航点点头:“报警,暗中报警,先去公安局做个笔录,万一你有事情,孙德力就是重要嫌疑人。”
那边父女俩悄悄报了警,这边孙德力也已经有了计划。
没两天,彦菲发现,家里新来个保姆,孙德力向她郑重介绍道:“这是王姐,拥有国家承认的一级厨师证,以前咱们的饭菜太单调了,从今天开始,咱们要丰富口味,享受享受专业厨师给我们做的菜式。”
彦菲微微一笑,心里却在打鼓,孙德力在想什么花招?难道他想在饮食中下药?可如果是这样,他也没有必要专门另外请一个厨师回来吧,以前那个保姆不也是他找的人吗?
彦菲哪里知道,以前的保姆在听了孙德力的诡计之后,万万不肯合作,孙德力没办法只得暗中给她喝了损坏脑神经的药,把她辞退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给彦菲喝失忆药,但是,他们已是夫妻,已经是非常熟悉的人了。彦菲只要看见他,便不可能忘记与他有关的事情。除非,让她的大脑彻底痴呆,但他考虑到彦菲毕竟是他孩子的妈妈,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那样做。
一日三餐,王姐变着花样的做,早晨是西式糕点,牛奶。中餐是糖醋排骨、鸡煲宫丁、清蒸鲫鱼、麻辣鸡柳等等。晚餐便是小米绿豆粥等一些以粗纤维为主助消化的食物。
起初,彦菲根本不吃,她看着孩子吃,心想孙德力怎么也不至于害自己的女儿吧!
一周后,玉盈欢蹦乱跳,毫无异样,她想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孙德力不可能在饮食里下毒的。孩子也跟着吃,虎毒不食子,孙德力他毕竟还是人吧!
彦菲开始放松了警惕,毕竟王姐的手艺还真是不一般,看着和饭店一样的菜,她做的菜色原汁原味,令人百般回味。
每次吃饭的时候,王姐都笑眯眯的立在旁边看着她们俩吃,彦菲吃的越是满意,王姐笑得越是甜蜜。
她毒蘑菇般笑意的眼光似乱蹦的跳骚在彦菲的脊背、头顶间游离。
一周后,彦菲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思维迟钝、言语缓慢、行动也渐渐迟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在饮食里有诡计,那么孩子怎么会没有事呢?
王姐把彦菲的情况汇报给了孙德力,孙德力满意地点下头,他拿出一盒印着外文的药瓶交给王姐带回去。
王姐接过药,看了孙德力一眼邀功似的说道:“这药下的可不容易呢!您的夫人整整一个礼拜没吃我做的饭菜呀!后来,想必是她见孩子吃了没事,才敢吃的呢!”
“孩子怎么样?”孙德力淡淡问道。
“您放心吧,好着呢!”王姐媚笑道:“每顿饭菜,我都是单独给孩子盛出来,再下的药。”
孙德力歪着嘴角,拿出一叠钞票递给面前这个领功行赏的女人,王姐不露声色地接过来,低眉顺眼地离开了。
“孙先生听说了你的情况,特意给你买的药。”王姐对躺在床上休息的彦菲说。
彦菲苦笑道:“是吗?是孙先生买的吗?”
王姐堆满嘘乎的笑容说道:“是孙先生亲手交给我的,他工作忙抽不出时间回来看您,他还特别叮嘱我要好好照料您呢!”
“谢谢。”彦菲显得真诚的看向王姐。
王姐退出去了,彦菲却撑着身体坐起来,下地在书架上翻到了英汉词典,药瓶上一长串的英文,还真是难找到它的意思。
她绝不相信是孙德力买的药,孙德力希望的是她死,彦菲万分懊恼,她隐约感到自己还是着了王姐的道。
除了饮食,她连王姐每晚给她泡的蜂蜜水都没喝过,那些美味诱人的饭菜肯定有猫腻。
仅仅一周,她的手指连翻每页书都那么困难,足有三十秒,她才翻一页,身上直出虚汗,照这样翻下去,一小时也查不出来英文含义。
她拿起电话,拨给爸爸的手机,手机里传来电脑真人柔美的语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接连打了五遍,依然是毫无生气的电脑语音。
彦菲心急如焚,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一所监狱里,多呆一分钟她的生命就流失一分。
她费力地穿上鞋子,喘着粗气拖着比平时好似重上百斤的身躯,艰难地向外面走去。
王姐连忙跟上去阻止道:“夫人,您的身体还没好,您要上哪里去?”
说着过来扶她要回去躺着去,彦菲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滚开,我爱上哪上哪,你管得着吗?”
王姐为难地看着彦菲,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孙德力打电话:“夫人要出去,她的身体不行,我劝她她不听。”
孙德力在电话那头着急地喝道:“务必看住她,不能让她出去,我回去再说。”
王姐撂下电话揣进兜里,对彦菲说:“对不起了,我这是听人命没办法。”
说着将彦菲生拉硬拽地拽回到屋里。
彦菲气得连声骂她,但却于事无补,她的身体弱不禁风地没有一点力气,躺在床上,她大口地喘着气,心里急得要命。
她心知,孙德力还要最低一小时就到家了,那时她将更是任人宰割,毫无一点办法了。
王姐给她倒了杯热水,端到她跟前。彦菲盯着冒热气的水杯,两滴又急又恨的泪水滑落下来,王姐卡巴了一下眼睛,劝慰道“夫人,您就把药吃了吧,我也很难做啊。”
彦菲忽然抬起头,脸上显出微笑地看向王姐:“好,我理解你,我自己实在太无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你陪我呆一会吧。”
王姐转着眼珠子,掐着时间,心想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孙德力就回来了,只要把她哄住在家里,怎么地都行啊。
“我陪你聊天,你要听我的话,把药吃了。”王姐说着把床头柜上的药瓶盖子拧开,倒了两粒药在手心里,准备给彦菲喂进去。
就在她起身拿水的功夫,彦菲的手使尽全力伸到褥子下面,拿出一个三寸长的手电筒对准王姐撅起的屁股就是一下子,猝不及防的贪财者猛然一声尖叫倒了下去,水杯和药也掉在了地上。
彦菲立即撑起身体,虚汗淋漓地向客厅外面移动,她手里拿的是自卫防身的小电棍,是彦乐航托别人在香港带回来的。
女儿和孙德力结婚不久,他就想到了这一层,不只是彦菲有,他也准备了一个。关键时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彦菲有二十分钟的逃亡时间。她带着小电棍,手机也忘了拿,万分着急地挪动着步伐,她必须赶在孙德力回来之前找到父亲。
外面,人流涌动,车辆穿梭。心急的彦菲站在马路边上直向出租车招手,越是着急偏偏越是截不到车,那些出租像是亡命天涯般飞速地从她眼前驶过去。
忽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马路对面一辆奥拓出租车停下来,车里面的顾客很不满意地出来了,听他们和司机争吵的意思似乎是责怪他车开得太快。
在那个司机探出脑袋和顾客争辩的时候,彦菲顾不得许多,急忙一边喊一边穿过马路。然而,着急的她竟忘了自己迟缓的行动,凭着一股寸劲挪到马路中央,眼看就要过去马路对面了。
倒霉的是,那个司机一见彦菲蹒跚步行的样子,就知道是个麻烦主,竟没理彦菲那份茬,嗖的将车开走了。
又急又气的彦菲感到头瞬间嗡的一声,眼冒金星的她栽倒在地。凄惨的情景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她倒下的地方正好是马路中央,头部摔在偏左的方向,也就是后面,一辆老解放汽车毫无预兆地从她的身上驶过去。
彦菲的生命就这样突然的消逝了,她带着满腔的愤懑,满腔的惊恐、就这样出乎彦乐航预料、也出乎孙德力预料的消逝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灵魂是否在此刻,在父亲悲声痛哭的此时回到了他的身边?亦或,正挥着传说中鬼魂的魔爪在孙德力的头上盘旋、飞舞。
接到噩耗的彦乐航,三天滴米未进,他家的门槛差点没被那些探访的人踩烂,他抚摸着女儿的照片,内心涌上无尽的自责。
为官多年的他不知道冲撞了哪位神仙,竟然要忍受丧妻丧女之痛,想到女儿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都葬送到了孙德力手上,最后连这条命都有可能和孙德力有关系。
女儿现在死了,她还怕孙德山兄弟俩什么?彦乐航拿出手机,摁下了开机键,他要给公安局打电话,自首自己被他们哥俩威胁所犯下的罪行。
铃铃一条短信息映入彦乐航红肿的双眼“爸,我病了一周了,可能是他搞的鬼,我要立刻见到你。”
彦乐航猛然坐起来,排山倒海的痛悔从心底涌上来,他猜到,女儿一定是给自己打电话了,一定是因为关机所以才发的短信。
他好恨自己,恨的差点连头发都扯下来了。要知道女儿今天上午打电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开会;要知道女儿的生命在今天划上休止符,他怎么会关机?他一向都是在忙工作的时候从不开机的,想不到这个严谨的好习惯反而害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