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灵凝视着爸爸烦躁不安的神色，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爸，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嗯？癌症，得了癌症。”孙德力尽量缓和口气，面对懂事儿的儿子，他也不忍心对他随意喧嚣。
尽管他这些天一直都很烦，烦得要命。
尤其是刚才，他派去监视灵凤家人的探子告诉他，灵凤打了辆出租车和她母亲去公安局了。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揭穿他的了。他对她们的警告，完全失效。
此时的孙德力不由更加佩服大哥的真理：对别人心慈手软，要的是自己的命。
“爸，你说，我妈妈有没有可能是被别人－－杀害了？”儿子犹犹豫豫的话，就像一枚尖细的银针毫不设防地扎在孙德力的太阳穴上。致使他产生了刹那的晕眩。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孙德力脑中忽悠一下，立即预感到不妙。儿子是否听说了什么？
孙爱灵看了看孙德力十分关注他的表情，嗫嚅地说：“爸，我先请你原谅我对你的隐瞒，好不好？”
“你到底要说什么？是不是有人找过你？”孙德力急了，上前拉住儿子的胳膊，声调不由严厉起来。
孙爱灵诧异地注视着爸爸的眼睛，他从未见过的，吓人的精光。不禁结结巴巴地：“为了，为了让姐姐消除，消除对你的误会，我去找过闽局长。我听见他无意中说起一个和我妈妈同名的被害者，也叫灵燕。”
孙德力皱起眉头，听得糊涂。
“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找的闽江？你怎么认识他的？你，真是气死我了。赶紧从头到尾的说，一字不差的说！”
孙爱灵低下头，不敢看爸爸生气的眼光。索性把姐姐给他看的那半张遗言，以及和闽江的两次交谈，全都向孙德力坦白了。
孙德力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胆寒。
彦乐航居然还给玉盈留下半张遗言？这个老狐狸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手不能书，口不能言。那半张遗言又是谁代写的？
望着儿子终于闭合的嘴巴，孙德力紧张地追问道：“那半张遗言，是你亲眼看见玉盈撕掉的吗？”
“是我亲眼看见的，绝对没错。”见爸爸非同往日的神色，孙爱灵意识到爸爸很紧张那半张纸。
孙德力脸色青红交替，瞬息万变。心里很是埋怨儿子背着他去找闽江的事儿。然而想想，爱灵是为了改善自己和玉盈的关系，也就作罢。
“爸，你生气了？”孙爱灵看着孙德力小心地问。
“算了，爸相信你是为我好，但是记住，以后有事儿早点告诉爸，啊？”
慈和地望了望儿子，转过眼神，心头的焦灼之火又开始蹭蹭上窜。
怎么办？老太太到闽江那里，说出自己绑架她用枪打晕她的情况怎么办呢！
“唉！”孙德力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切都因为灵燕的骨灰盒而起，倘若他能少爱灵燕一点，也就不至于让事情凌乱到今日！
“爸，我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孙爱灵望着愁眉难展的孙德力不禁露出关切的神情。
“闽叔叔那天来找我，问我的亲妈妈是谁，他好像很想知道妈妈的墓园在哪里？”
烦心的孙德力一把拉过儿子，口气仿佛被太阳晒的焦躁的柴火。
“他知不知道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孙德力打住话头，望着儿子仔细聆听、急于分忧的脸庞，竟忽然脱口而出：“爱灵，有一件事儿，爸爸不得不跟你说实话了。”
孙爱灵觉得自己的心脏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他扬起清亮的双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爸爸，急声问道：“是不是我妈妈的死？她是被害的，是吧？”
“这，不是。你妈妈是得了癌症。”孙德力咬咬牙顺势而出：“是上次，我带你去看的姥姥姥爷，是假的。”
孙爱灵张大了嘴巴：“什么？爸，你说什么呢？”
孙德力安抚地攥住儿子的双手：“我和你妈妈是真心相爱，但你姥姥姥爷都不同意。因为，我比你妈妈年长几岁。”
孙德力的语气沉闷的仿佛暴雨来临之前乌蒙蒙的天幕。
“因为你姥姥生气你妈嫁给我，所以你出生后，他们赌气一直没来看过你。我又看你很想念他们，所以，就找了个假的姥姥来见你了。”
孙爱灵愣怔地听着爸爸的述说，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怎么能相信呢？姥姥的脖子和他的脖子是那么相像！姥姥姥爷对他是那么的亲热！他们洋溢的亲切的笑脸，竟然是假的吗？是装出来的吗？
“爸，爸爸！”孙爱灵心酸的泪水不觉涌了上来，震惊之余，他感觉到的，是爸爸对他浓浓的爱意。
孙德力也不觉显出一点鼻音，他立即起身拿过一条毛巾，坐回来轻轻拭干儿子的眼泪。
“儿子，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你妈和我在一起，没－－享受到什么福气。”孙德力的声音不觉哽咽了。
这一刻，他的确思虑万千，百感交集。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疼爱的儿子怎么办？九泉之下相见，他又如何向灵燕交代？
孙德力猛然起身，快步跨向卫生间，放大水龙头刷刷地冲着下滑的泪水。
他不能让爱灵失去他的庇护，就算不为了自己，不为了大哥，为了可爱的儿子，他也一定要驳回这一局！
抬起头，抖了抖头上的水滴，孙德力的脸色如钢铁般坚硬，现在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能堵住灵凤一家人的嘴。
孙德力转过身，却蓦然发觉儿子在他身后。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让孙德力的心脏，无端地抽动了一下。血脉亲情，父子连心，叫他如何割舍？
主意已定，孙德力扳过儿子的肩膀，父子俩再坐到沙发上。
“爱灵，想不想见你的亲姥姥？”
孙爱灵摇摇头：“怕是他们不肯见我。不过我没有关系，我都习惯了。”孙爱灵懂事儿地冲爸爸笑笑，那安慰的强笑，却更让孙德力心如刀绞。
儿子，爸爸也不算是利用你，如果我完了，你孤零零的活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叫我怎么放心？
孙德力如此地安定了一番自己的心里。转瞬面色即恢复正常。
“儿子，晚上爸领你去你亲姥姥家，你该见见他们。”
“不！”没想到孙爱灵反而倔强起来。
“强扭的瓜不甜，爸爸，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我又何必令他们讨厌呢？”
“他们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对我有成见、、、、、、”孙德力试图做着最大的努力说服儿子。
门铃声响起，孙爱灵起身去开门。
“说不定姐姐回来了。”他自语道。
因为最近许多事情不想让玉盈听见，因而孙德力给她报了个辅导班。这样双休日和儿子说话方便多了，也不用担心那匹小烈马惹出意外的麻烦了。
“等等。”孙德力连声阻止儿子开门。他豹子般敏捷地窜到门口，顺着猫眼望出去，心中顿时慌乱不堪，门外站着的是几个陌生的警察。
暗叫一声不好，孙德力把爱灵拉到他的卧室，悄声而焦灼地吩咐道：“儿子，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走后，你立刻打两个电话。一个是你大伯，另一个是你的亲姥姥家的电话。要没人接，就打你亲大姨的手机号码。切记，爸爸能不能安然回家，全靠你了。”
孙德力把手机郑重地交给十四岁的爱灵，又附耳嘱咐了几句，整了整衣服领子，这才稳当地走过去打开防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