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我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去印证这一发现的。没错！是我高中时代的17本日记！我激动万分的把它们拿起来，一个劲儿的婆娑着。我曾经说过，日记是我万万不能放下的一件东西。看来上天真的听见了这句话——他把我的日记给送过来了！我弄不清楚这些日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如我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一样的莫名其妙。不过，玉帝他老人家能够把我的日记送到我身边，我就已经对他万分感激了。知足常乐，在重生的“现世”能够拥有一样自己“前世”的东西，那感觉——倍儿亲切！在看到我的日记之后，我也丝毫没了睡意，就躺在床上一篇一篇的读着自己的日记（我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它算不算是一部“小说”——毕竟，严格来说这里边所记载的一切萧仙都没有经历过。）。我的第一本日记的扉页上，有一幅荷花图和一首打油诗。那图是我的同学陈嫣画的，诗是我提的：“寥寥数笔真如生，妙手移时叶打风。虽是白描胜重彩，惜哉只在画中开！”说到我涂的打油诗，在高二的时候我曾把它们摘录出来结过集子的，有将近30首呢！不过后来送人了——也不知道那集子后来还在没在？从第二个本子起，我就开始在扉页上抄诗词了。比如“昨夜西风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自古帝王州，郁郁葱葱佳气浮。四百年来成一梦，堪愁，晋代衣冠成古丘。绕水恣行游。上尽层楼更上楼。往事悠悠君莫问，回头。槛外长江空自流。”等等。上辈子的我，就是酸气太重豪气不足（我怀疑这是名字太过女性化到导致的），上辈子的好友仇（音求）星曾经评价我说“你太懦弱了。”后来我才发现他说的话很准确——我喜欢的诗词大多都偏向婉约派（尤其喜欢李煜和纳兰容若），耳濡目染，自然免不了形成优柔寡断的性格了。以前我也曾把自己写的东西拿出去给别人看，大多数评价是“两个黄鹂鸣翠柳”。我每次都会摇摇头了事，到后来搞的自己都有几分癫了。······我把日记拿在手里，每翻一页，都会勾出我的一段回忆；每段回忆，都会让我的嘴角露出笑意。但笑过之后，更多的是无边的苦涩······不得不说：我颜紫琪上辈子，遗留了太多太多的遗憾。有的甚至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比如她······不过还好——上天让我重生在了2006，这是个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年份——上天等于是让我一切从头来过。我一定会把所有的遗憾都弥补的！老睦叔从厂子里回来了——他是自己的老板，有活就去干，没活就下班了。我进来的时候，把门带着了，老睦叔以为家里没有人，就直接去了主卧。我把日记拿着，进去问他：“爸，这些哪来的？”他扫了一眼，摇摇头：“这应该是你自己的东西吧？”我走过去拿给他看，意思是这不是我的东西——确实不是，萧仙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老睦叔明显也知道儿子不会写日记，愣了一下。说：“不知道——你想想看有没有放假时把你同桌的日记装回来。”不是老睦叔。我点点头对付道：“可能吧。”老睦叔看样子有点累，我拉上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出去省亲的母女俩也回来了，我叫住萧萍：“小萍啊，你知道这些本子是哪里来的么？”萧萍看了看我手中的本子，茫然：“不是我的。”我应了一声，进主卧去问萧母，同样也是不知道。现在，我只能相信这是老天爷超时空快递过来的了。算了，不管了——在连重生都能真实发生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就当这些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萧萍叫我吃晚饭，我说自己不饿。就这样一直看着日记回忆以前切实发生过的“未来的事情”，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那天晚上到底睡觉了没有——反正睡也是梦，不睡也是梦。第二天早晨，我找了个带锁的小匣子，把16本说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的东西锁了起来，放在了柜子里——老天爷既然有意要我从头来过，我又何必苦苦的守着回忆不撒手呢？未来总是美好的——我坚信！中午的时候，我出去溜达。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我高中就读的胜利中学去看看，于是就在路边等的士——萧仙能坐11路到我们学校，我可不能。中午12点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我好不容易从当到了一辆空车。可是，当车子倒过来停下时，我呆了！我表哥！不——颜紫琪的表哥！表哥是认识萧仙的——他租的房子，房东是萧仙的大伯。“萧仙对吗——呵呵，去哪儿？”表哥打着招呼。“胜利中学······”表哥，我是你表弟颜紫琪啊！短短的4个字儿，我说的好吃力——我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激动（颤成那样能感觉不出来么？）。表哥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笑着问：“咋了？跟你爸打仗了？”“哦——没······没有······”咋了？见到你激动了！表哥看了我一眼，那表情明显的不相信——他肯定以为我是不愿意说，毕竟是“家丑”么。“去胜利中学干嘛？”出租司机一定要照顾好乘客的心情——表哥又开始找另外的话题了。“找同学玩。”我深吸一口气，把如同海潮一般激动的心情强压了下来：我现在是萧仙，是他房东家的侄子。“你应该还没有上中学吧？”表哥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着。“我同学家住那儿。”语气已经好多了。“哦？那可是市中心哪！好地段儿呀！”这都是模式化的搭讪语言。“确实是好地段。不过，我相信不用多久你肯定也能住那儿。”——3年后你就搬过去了，住房条件还不错呢！“呵呵——借你吉言了。”表哥谦虚腼腆的笑言道。······这一路，我俩尽聊了一些大众化的话题，15分钟后，胜利中学到了。“我下车了。再见！”这一路上，我面对的明明是自己大姨的长子——亲亲的亲表哥，却要以“房东侄子”的身份跟他聊天——唉·····我一边下车，一边把钱给表哥递过去。“不用了不用了！熟人么。”表哥客套着。“哪儿能让你白费油呢——收着吧，就当是油钱了。”我也知道表哥那话是客气客气，作不得真——他跟萧仙又不熟。果然，我这么一说，表哥就把钱收了。嘴里说着“那就不好意思了”，钱已经被夹进了钱夹子里了。我关上车门，冲表哥笑了笑——只是不知道表哥有没有注意到我嘴角的那丝苦涩······以前坐你的车，哪儿用得着这么费劲哪！七月初——我想这一块儿我能认识的人应该还在四面八方呢吧？去四库馆（书城名字）看看书吧！以前在这上高中的时候，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来这里看书——我的那些个课外书有一半以上都是在四库馆买的。名字起的好，叫“四库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年纪昀编纂四库全书时的一个分馆呢——其实就是个地下车库改建的。好熟悉的氛围！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文史区，拿了一本《道教史》，席地看了起来。新世纪的大好青年们都是博览群书的，所以样样都通（所以样样都稀松······）。曾国藩告诉我们：贪多嚼不烂，“务须专务一家之学问”。所以我一般只看文史类书籍，专务理学——至于别的，我还兼及道家书籍（所以拿《道教史》）。不过我兼涉道家书籍有那么一点儿爱屋及乌的意思——用《论语》里头的话是“今之学者为人”。我又想到她了······看着手上的《道教史》，我甚至怀疑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不是来看书的——也许，我还存着一丝幻想——幻想着能在这里再见到那个“啥都是略懂”的人吧？我突然觉得好好笑：现在是2006年，她才14岁。就算她现在坐在我对面儿，也不一定能认识——我好傻哦。这，也算是另类版的“纵使相逢应不识”了吧？我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的期盼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再看书时，脑子里霎那间无比的乱。连一点儿文字都看不进去了。我最终向自己心里的那一点“求知欲以外的东西”缴械了：我承认，我就是为这个幻想来的。我以前说过，自己每次一到四库馆，不买书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虽然重生了，但这个怪毛病还在。迅速的把那本《道教史》拿到柜台，等候着收银员结算。《道教史》自己以前也买过——但现在不是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嘛，所以我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