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不见棺材不落泪！”卫降雪心头火起，一剑刺进了妖道的肩窝。
“啊……”妖道惨号，依然死不开口。
他很清楚，即便交出解药，这群小男女也不会轻饶了他。他知道铁鹰正在穷追不舍，他在等，只要咬紧牙关撑下去，就有希望。
卫降雪黔驴技穷，俯身便要在妖道身上找解药。
不要动！“小神童一把拉住了她。
妖道满身是毒，杀人于无形之间，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卫降雪矍然惊悟，一脚踩在妖道的创口之上。
“啊……“妖道狂叫：”小母狗，道爷若能逃过今日，不将你剥作白羊尽情玩乐，道爷誓不为人！”
卫降雪粉面一红，分心便刺。
“住手！”小慧适时赶到，一把扣住她的腕脉，冷叱：“这是我的船，你没有资格在此抖威风，滚到一边去！”
“你能耐大，你来问。”卫降雪焦躁地叫。
“干这种事，本姑娘当然比你强。”
小慧冷笑一声，拔出匕首，坐在妖道身边，捏住他的鼻尖，刀锋紧贴鼻根，像锯木头一般，缓慢地一送一收慢慢地割。脆骨在刀锋下“吱吱”作响，闻之令人毛骨悚然全身起栗。
妖道痛得杀猪也似叫，却依然不肯服输。
小慧一言不发，割下鼻子割耳朵，割了左耳再割右耳。妖道破口大骂，抵死不肯交出解药。
小慧揪起妖道的眼皮，“吃吃”地笑，森森锋尖抵住眼眶缓缓插入，缓缓地搅动，缓缓地一提一插，有条不紊像个行家，笑笑与卫降雪看得毛发森立自叹弗如。
妖道作恶多端，今日报应临头生不如死，异数！
“道爷，疼吗？”小慧挑出眼珠，拍着妖道的面颊柔声问道。
妖道面脸血污，惨叫一声，蓦尔昏厥。
小慧拎来一桶江水，劈头浇下。妖道悠悠还魂，呻吟不绝。
“道爷，你这只眼睛还要吗？”小慧揪起妖道右眼皮柔声问道。
“不要……”妖道终于崩溃了，哀叫：“我说……”
“不识抬举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生的狗性！”小慧踢他一脚，恶狠狠道：“快说，若敢使奸弄鬼，姑奶奶将你割成零碎喂王八！说！”
妖道不敢违抗，乖乖交出了解药。
“娘娘，该你露脸啦。”小慧将药瓶交给卫降雪，转身走了。
“臭美！”卫降雪技差一筹落了下风，心中窝火，却对小慧的心狠手辣与处事果断十分佩服。
解药对症，天鸣打个喷嚏一跃而起，大叫：“好厉害，老杂毛……咦？”
“雷公子，你脱险了，妖道在此。”卫降雪喜悦地道。
天鸣入目妖道的惨状，已知端倪，只道是卫降雪所为，心中极为不悦，但也不便责备她。
“多谢。”他冷冷地道谢。
卫降雪冰雪聪明，看到他的神色，心中了然，笑道：“不相干，是那贱婢的功劳，我可不敢掠美。”
“鸣哥哥，老杂毛如何处置？”笑笑问道。
“饶我……”妖道虚脱地哀求。
“引狼入室，图谋不轨，罪恶滔天！”卫降雪踩住妖道的胸口，凶狠地道：“交出名册，赏你全尸！”
“什么名册？”天鸣问道。
卫降雪道：“妖道尚有数百亡命爪牙，除了妖道，没有人知道姓甚名谁，藏于何处。这干人渣不除，祸患无穷，必须迫出名册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天鸣深以为然，说道：“老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名册，放你一条生路。”
“呵呵呵……”妖道惨厉地笑：“小辈，你以为交出名册，道爷便能活命？即便这贱婢不杀我，铁鹰也不会放过我。道爷辛苦半生，最终功亏一篑一切都化为泡影。我已经成为残废，与其活现世，不如一了百了，决不能害了那些曾经为我忠心效命多年的同伴。”
天鸣暗暗颔首，这家伙虽然丧心病狂，临死之际，却不肯出卖手下爪牙，值得敬重。
说道：“卫姑娘，不必枉费心机了，这等要紧之物，他不会带在身上。”
“除恶务尽，他必须招供！”卫降雪不依不饶。宝剑一顺，刺进了妖道的大腿。
“啊……”妖道狂叫，独眼一翻，再次昏厥。
桶中尚有半桶水，卫降雪拎起水桶，当头浇下。
妖道打个机灵独眼倏睁，虚弱地叫：“娼妇，给我一个痛快……”
“交出名册！”卫降雪怒喝。
妖道死志已决，不再开口。
天鸣心下不忍，劝道：“卫姑娘，他不会招的，给他一个痛快。”
“不行！”卫降雪疾言厉色。
笑笑怒道：“骚狐精，依不依在你，休对咱们吹胡子瞪眼！”
卫降雪怔了证，忽现笑容，柔声道：“对不起，公子，我是上命在身，追不出名册，无法交差。老道，你以为你一死，你那些爪牙便能逍遥法外吗？”
“人都被你们杀光了，没有名册……”妖道气息微弱地道。
“胡说！你号称三千子弟，伏法的不足千人。”
“此乃贫道虚张声势，其实不足千人，几次杀戮，死伤殆尽，仅存的数十人，都由铁鹰掌握。”
“好！名册之事，不必说了。有消息说，少林寺与噶尔丹里勾外连，企图颠覆朝廷，你对此事知道多少？”卫降雪语惊四座。
“真有此事？”妖道独目灼灼，显得十分吃惊。
天鸣更为惊骇，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神仙是大清王朝的王爷，岂能勾结外敌，颠覆他的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卫降雪喝道：“你知道多少？说！”
“贫道只是一路密使，仅仅是手下弟兄多一些，这等大事，没有资格与闻。”
“但你不会一无所知。”
“贫道只是猜测。”
“我在听你的猜测。”
“贫道与黑煞联手对付少林杀手，铁鹰事先不知。事后，贫道被他严加斥责，警告我，不得与少林寺为敌。此外，贫道在大漠时，曾经风闻，少林寺的密使与噶尔丹的密使，曾多次秘密接触，贫道以为是谣传，没有放在心上。回到中原后，铁鹰严令贫道不得与少林寺冲突，现在看来，显然是事出有因，不会是空穴来风。”
卫降雪道：“量你也没有资格与闻太多的秘密。你这家伙卖身求荣，死有余辜，但我不杀你，你该受到大清律例的严惩。靠了岸，我会将你移交官府治罪……”
人心如铁，官法如炉，落入官府手中，三推六问，生不如死，铁打的金刚熬不住。
妖道闻言，登时面无人色，急叫：“雷小辈，念在同为大汉子孙，武林一脉，给我一个痛快，贫道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
天鸣实不忍心他落入官府手中饱受酷刑，微微一叹，蓦然出手，点了妖道的死穴。
妖道全身一震，低叫：“多谢……”独眼一闭呜呼哀哉。
卫降雪怒道：“妖道罪大恶极，当受极刑，而且有很多秘密尚未招供，你将他弄死，是何居心？”
天鸣道：“此人纵横江湖一生，做梦都想着封王封侯，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报应，横竖难免一死，何必再去折辱他？”
“就你有一副菩萨心肠。”卫降雪怒意难消，坐在一旁，噘着小嘴赌气。
小慧走进舱来，冲卫降雪讥诮一笑，踢踢妖道的尸体，确认已死，便将尸体抛入了江中。江中浊浪滔滔，浪头一卷，立刻将尸体吞没了。
快船上看到有人落水，知道是终南羽士，操棹如飞赶来抢救，哪里救得及？
铁鹰眼见得妖道已死，急怒交集直是顿足。
妖道一死，他手下的百余爪牙，便失去了控制。劫持天鸣的企图，也有可能成为泡影。
他已经无路可走，空手而反，性命难保，唯有破釜成舟孤注一掷，才有一线生机。快船上尚有廿余水寇，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尚有可为。
这一带虽无三峡之险，但江面狭窄，群山夹峙，江水滔滔东流，水势汹涌湍急，骇浪滔天。
两只船一前一后顺流飞驶，忽而被巨浪抛上半空，忽而一落千丈惊险万分。
老渔翁早已落下了风帆，屹立船头，注视江水，神色落落忧形于色。
小慧在船尾，双手把舵，目光如电，灵巧地躲避巨浪礁石，十分娴熟。
船舱内可就惨了，桌倒椅翻，杂物纷飞乱得一团糟。
大自然的为力何等强大，任你武功盖世也难与之颉颃。
天鸣三人忽而被抛起，忽而跌作一堆，腹中翻天覆地，几乎连苦胆都吐出来了。
“雷大哥，我……我要死了……”
卫降雪面如土色，抱住天鸣恐怖地叫：“一定是那贱婢故意捣鬼……”
天鸣并非铁石心肠，平日对她冷若冰霜拒之千里，此刻却觉心中不忍，不由自主地搂住她的小蛮腰，使出千斤坠功夫，勉强稳住了身形。
“卫姑娘，莫怕，小慧不是那种人。”他温言安慰道。“李白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崇山。此刻大概便是这种情形，可惜咱们无……无缘领略……”
话音未落，船身骤然腾空，继尔向下疾沉，一颗心猛然向上一提，肠胃一阵翻涌，一口污秽冲口而出。
卫降雪正与他面对面倚在舱壁上，这一来真够瞧的，满口污秽全喷在她头上了。
她先是一怔，继尔如沐甘露，放心深处，升上一股甜蜜温馨的感觉。她抹了一把脸，掏出丝帕，擦拭着他嘴角的污秽，柔声说：“大哥，这船太颠了……”
说颠真颠，小船骤然腾空，将二人抛在半空，又重重摔落，跌作一堆儿。
他吃了一惊，便要挣扎。
她一把搂住他，耳鬓厮磨，吐气如兰，喃喃说道“别动，这样多好，我做梦都想……鸣哥哥，你……我太痴心了，你怪我吗？”
天鸣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荡，接着一凛，暗暗叫糟。他虎躯一扭，仰面而卧。
她却不肯松手，伏在他的胸前，在他耳边道：“鸣哥哥，别恨我，有些事，我知道不该那样做，但我还是做了……”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什么郡主，而是一个迫切需要保护的弱女子，一个深陷情网，难以自拔的痴情女子，令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推开她。
他叹了一口气，道：“在下历来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姑娘行事，的确太任性了。虽然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但你只要不再与我为敌，不滥杀无辜，在下也不会耿耿于怀。”
“那你喜欢我吗？”姑娘大胆地吐露心迹。
天鸣默然。百人百性，他并不苛责她的刁蛮任性。抛开双方的身份，这位姑娘，的确有许多可爱之处。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她幽幽地道。
“谁？”天鸣一怔。
“萧玉，可是，她已经被人杀了……”
“你胡说！”天鸣如遭雷击，虎目中射出骇人的凶芒。“什么人干的？”
“真的。”她抚摸着他的面颊，轻柔若水地说：“她真的死了，凶手目下还难以确定，我正在追查……”
“一定是你干的！”
他双目尽赤，一把叉住她的喉咙，虎吼如雷：“说，是不是你？”
“不是……”她并未反抗。“在武当山见到你的第二天，我的人发现了她的尸体……”
“玉妹啊……”他痛苦地呻吟，五指一紧，吼叫：“她现在何处？快说！”
她的喉间“咯咯”作响，无法开口。
“快说！”他陡然醒悟，松开了手。
她抚摸着喉咙，急喘几口气，说：“我本来要告诉你，可是，你不理睬我，我只好派人将她的尸体送回京城安葬了……”
他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忽地心中一动：“此女诡计多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莫非有诈？”
一念至此，心头略宽，说道：“多谢！无论玉妹是生是死，在下都会追查到底。筱弟，你没事吗？”
笑笑紧紧抱着一根木柱，惊魂未定地道：“我没事，鸣哥哥，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玉姐姐不会死……”话未说完，又呕吐起来。
“筱弟，我无法帮你，你自己小心……”天鸣苦笑着说。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泥菩萨过河，帮不了同伴。
“卫姑娘，噶尔丹真的与少林寺内外勾结？”
“我说过，不要管闲事！”提到公事，卫降雪立刻板起了面孔。
“你这丫头，狗脸说变就变。”天鸣自嘲地笑骂。“此事不能说与我毫无瓜葛，我不能不闻不问。”
“真扫兴，好好的，偏要提这些烦心事。”她坐起身来抱怨，温婉一笑，说：“噶尔丹陈兵边关虎视眈眈，境内亦不乏梦想一步登天之徒，双方互相利用沆瀣一气顺理成章。你不该劫了那注珍宝，误了朝廷大事。”
“在下劫也劫了，莫不成要我吐出来？”
“朝廷确认了你的身份之后，便下令放弃追讨了。”
“我不领情，若有机会，在下还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