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百年誓言

“我万分尊敬的、睿智的首领！在我没有讲下面的话以前，请您一定要原谅我们应受诸神严惩的罪恶行为和自私心理。”吉尔。梅内森满面歉意的站在杨云面前，他现在的样子就仿佛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身子略微躬着，双眼始终不与杨云的目光接触。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卡洛斯和阿凯俩人。

“您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说出这种有失您身份的话？难道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吗？”杨云放下手中的鹅毛笔，从自己的书桌后面站起身来，满面疑惑地望着吉尔。梅内森等人。

“噢，我真该死！真应该受到神的恶毒诅咒。”性急的阿凯忘记不了自己在杨云继任首领的仪式上对他发的效忠誓言。所以他懊悔地先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抢先道：“其实我们长久以来向您隐瞒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关于……”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卡洛斯就急忙在背后用手碰了他一下，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是关于我们部落对汉尼拔将军的誓言。”吉尔。梅内森接过了阿凯的话茬，“这个誓言是我们的祖先在很久以前，与汉尼拔将军共同对抗罗马人的时候向诸神立下的。部落的历任首领都要认真的履行它。”

“哦？是这样啊！既然部落的历任首领都要认真的履行它，那么我也不能例外。可这怎么能同刚才您说的罪恶行为和自私心理挂上钩呢？”如果吉尔。梅内森今天不说起这件事，杨云倒是真的忘记了。他用手指了指书桌前的那几把椅子，“都别站着，我们大家还是坐下来谈吧。”

“好吧，那么我就向您解释一下。”吉尔。梅内森坐在椅子上后，清了一下嗓子，他现在实在不想再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了，这让他每天都感到很痛苦、很沉重，一方面是在道义上；一方面是在个人感情上；另一方面是在部落的利益上。他今天决定要开诚布公的把这些都讲出来。“您很年轻、很聪明，尤其是在军事指挥上，净是一些大胆、出人意料的方法，可以说我们都未曾听说过。毫不夸张的讲，如果您与汉尼拔将军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那么万恶的罗马人就决不会生存到现在，而我们也不会跑到森林里去呆上几十年。条顿和森布里两族也就更不会灭亡。”

“呵呵，您这是在恭维我，其实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杨云突然发觉自己说走了嘴，而吉尔。梅内森等人也分明听到了这句话，用有些懵懂、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杨云急忙掩饰胡编道：“大家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在我的祖国里，每个人都要认真学习历史和军事知识，并要参加军队一段时间，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战争。所以学的知识越多，打仗的方法就自然多了一些。啊，我们先不谈这个了，请您接着往下说。”

“在今天与您谈这些以前，噢，愿神用他的雷火狠狠惩罚我的灵魂，我们大家对您并不是十分完全的信任。例如您在会见罗马人使者的时候，我们真的是很紧张。”吉尔。梅内森的脸有些发红，他旁边的卡洛斯和阿凯也是有些难为情的低着头不言语。

“哈哈哈……”，杨云爽朗的大笑了起来，“其实您说的这个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外族人。其实这没有关系，换做是我也会有些顾虑的，所以请您不要自责。”

“真是感谢您能这么说。其实在老首领没有过世的时候，他就暗中极力的向我们推崇你，但他也有些顾虑。所以他曾告诉我们，在你成为首领之后，一定要时刻注意你的言行，如果你做的事情有损部落的利益，那么我们就要毫不留情的把你赶下去，而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幸好您并没有让我们大家失望。按照部落的传统，一旦部属向首领发誓效忠，那么他就绝对不可以有一丝卑鄙肮脏的想法，但是我们却完全违背了这个传统和誓言，所以这就是让人鄙视的罪恶行为和自私心理。我们再次恳求能得到您的原谅和宽恕！”吉尔。梅内森说这番话时满面的愧疚之情。

杨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三人，然后手一摆，道：“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彻底的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吧。我到部落里已经三年了，我想你们是应该了解我的。如果今后你们觉得我不称职或是我做了有损部落利益的事情，那么你们就不用客气，直接把我扔到森林中去喂野兽。喂！卡洛斯，你小子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呵呵……”

“噢……，这……，”卡洛斯很尴尬地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对杨云真的是不够朋友，红着脸慢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的想法有时候真的是很疯狂！难道野兽们都很喜欢吃你的肉吗？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卡洛斯的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屋内沉闷抑郁气氛一扫而空。“太好了，您原谅了我们！”阿凯神情兴奋的嚷道。

“嘘——，阿凯，安静一下。我们还是让长者谈一谈那个对汉尼拔将军的誓言吧。”杨云的食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道。

吉尔。梅内森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娓娓的向杨云讲起了部落“百年誓言”的由来……

罗马纪元535年（公元前218年）初春，罗马与北非帝国迦太基爆发了第二次“布匿战争”，两支强悍的罗马军队侵入迦太基本土作战，形势对其极其不利。时年25岁的迦太基一代名将汉尼拔开始在战争中崭露头角。同年夏季，他率领一支拥有9万步兵、1.2万骑兵和37头战象的强大军队翻越过西班牙地区的比利牛斯山脉，沿着海岸线一直向阿尔卑斯山进发。汉尼拔和他的部下们历尽艰辛、长途跋涉，花费了数月的时间，冲破阿尔卑斯山脉中敌对蛮族部落的重重拦阻，终于到达了地处意大利北部的高卢地区——西沙尔平原。此时其麾下的10万大军仅余步兵2万、骑兵9千、战象3头。

汉尼拔一面安排部队抓紧时间休整，一面努力与高卢各部族结盟。他对高卢的人民号召道：“我们同受罗马人的欺凌，我们是兄弟！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把罗马人打败！”豪爽的高卢人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迦太基远征军很快就得到了充足的给养和补充，在短时期内有3万多高卢战士加入其中。当时的迪杰人是抵御罗马北侵，首当其冲的强大部族。他们对汉尼拔的号召极为热心和拥护，在汉尼拔率军转战意大利各地的16年当中，他们为迦太基军队提供了极为有力的支援，是汉尼拔最值得信赖的盟友。但是，迦太基是一个很富庶的沿海国家，她的人民生活很富裕，也很充实，对于战争却并不怎么热心。所以为了免除自己的兵役，迦太基人纷纷花钱由别人代替自己，这就造成了迦太基军队战斗力并不高的后果。

汉尼拔所率领的这支迦太基军队也不例外，她并不是纯粹由迦太基人组成的，他们的身份很复杂，军事素质也各不相同，包括迦太基本土军队在内，各民族、种族的人都有，而且汉尼拔还要定期向这些人发放巨额的军饷，说白了他的军队就是一支庞大的雇佣军。因为路途遥远和没有制海权，迦太基本土的不定期支援对汉尼拔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所以他默许部队对所占领的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劫掠，这就让被占领地区的人民对迦太基人恨之入骨，反而促使他们纷纷倒向罗马人的一方。汉尼拔对此也是无可奈何，虽然高卢各族全力地支持他，但他们的自身实力实在是经不起长期的消耗，最后几乎到了举步为艰的地步。

汉尼拔毕竟是一代名将，事情考虑的要周密一些。他率军在罗马本土作战的最后几年，因为战争的整体形势对迦太基不利，所以他命令心腹部下率人在迪杰森林中秘密修建了一个物资囤积点，将劫掠来的一部分钱物藏在了这个极为隐秘的地方，而这个囤积点的具体位置只有汉尼拔本人和几名将领知道。他之所以要将囤积点修建在迪杰森林里，是因为他坚信迪杰人是可以信赖的兄弟。汉尼拔开始的藏宝用意是留做部队最后应急之用，并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撤离意大利。但是罗马人在经过16年的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找到了如何对付让他们很头痛的汉尼拔的办法，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命令名将西庇阿率军跑到迦太基本土作战，实行“围魏救赵”之计，锋芒直指其首都——迦太基城。

过惯了安稳富裕生活的迦太基人立刻慌了心神，严令汉尼拔即刻率军回援本土。在撤离意大利的前夕，汉尼拔再次密令自己的一位心腹部下，率人护送着最后一批财宝到达藏宝地点。同时，汉尼拔派人将迪杰人的首领请来，告知其森林中某地埋藏着大批的财物，请求他们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这些财物，但是具体的藏宝地点他并没有告诉迪杰人。他并不是要故意隐瞒什么，因为一方面他担忧告知其藏宝地点后会给迪杰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他相信自己还会率军再回来，到时需要这些财物作为军饷之用。迪杰人不愧是汉尼拔的坚定盟友，首领当即歃血向天盟誓：无论何时何地，即使迪杰全族灭亡，也要用鲜血和生命来保护宝藏！迪杰人永远不会向罗马臣服，全族将终生守护藏宝的迪杰森林，直至汉尼拔将军率军回来的那一天。

当迦太基军队撤离意大利本土的那一天到来时，汉尼拔逐一与迪杰人的将领们紧紧拥抱，依依惜别。此时双方的将士们早已是泪流满面、抱做一团，十六年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战友之情顷刻间得到了尽情的释放，大家互相留下纪念物，互道保重，然后汉尼拔就在迪杰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率军渐渐的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中。包括汉尼拔自己本人在内，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是双方的永诀。

罗马纪元551年（公元前202年）夏末，汉尼拔率军与罗马名将西庇阿展开了决战，因为战场所在位置的缘故，这场战斗史称“扎玛会战”。很不幸的，汉尼拔战败了，因为西庇阿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就在双方苦战、相持不下的时候，罗马人的盟军——努米底亚国王马西尼沙的骑兵部队在击败迦太基骑兵以后，及时的返回了战场，从后面向迦太基军队发起了冲锋，结果可想而知，跟随汉尼拔转战多年的两万名精锐老兵全部英勇战死，许多人直至最后一刻还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步都不曾后退过。还有同等数量的人员被俘。

罗马纪元558年（公元前195年）以后的十三年里，汉尼拔过着颠沛的流亡生活，居住在与罗马为敌的西亚国家里。他曾试图说服其国王安提柯借给他一支军队，让他率领这支军队借道迦太基杀回意大利。他的想法是只要回到意大利，那么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来了。但是目光短浅的安提柯国王拒绝了这项在他看来不可能成功的计划。尽管如此，安提柯还是把他当作一位同盟者给予厚待。罗马人于罗马纪元570年（公元前183年）终于找到了让他们睡觉都做噩梦的汉尼拔。但是汉尼拔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军事统帅，更是一位坚贞不屈的英勇战士，他在罗马人下手捉到他之前已服毒自尽，临死时说道：“既然罗马人连等待一位老人咽气也觉得度日如年，那么就让我来帮他们去除这块多年的心病吧。”而他在迪杰森林里埋藏了大批财宝的秘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传播开来，包括罗马人在内，所有人对此都是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罗马人对曾帮助过迦太基军队的迪杰人恨得咬牙切齿，时刻在等待时机要报仇……

“……而罗马人要报仇的时机终于让他们等来了，距离现在三十多年以前，罗马人与我们、条顿人和森布里人发生了战争，原因是条顿人和森布里人没有听从我们的劝告，执意要举族向南迁移到罗马人的势力范围之内，而我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选择支援我们的盟友行动。所以，我们不可避免的与罗马人发生了大规模冲突。罗马真的是太强大了，在那个叫马略的罗马人指挥下，他陆续打败了我们三族联军。马略先在一个叫六盘水（Aquae Sextiae）的地方消灭了条顿人，这场战斗持续了三天，条顿人死亡12万人，仅数千人被俘；次年，森布里人与罗马人决战在费尔凯莱，战斗到最后，连森布里人的妇女都拿起了武器，森布里人6万被俘，12万人被杀，两族几乎全族灭亡。当我们得到消息准备去支援他们的时候，不料在路上遇到了大批罗马军队的伏击，我们苦战五天五夜，结果8万人阵亡，3万人被俘，几乎全军覆没。虽然我们并没有全族灭亡，但已荣耀不在，从此遁入森林之中，而我们的家园布雷西亚却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因为我们有对汉尼拔将军的誓言，所以我们即使在战败后最危险的时刻也未曾离开过森林，一直信守着对汉尼拔将军的誓言，等待着他率军回来的那一天。虽然这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吉尔。梅内森讲完了“百年誓言”的由来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杨云在一旁听的是心潮澎湃、唏嘘不已，他仿佛看到了一代名将汉尼拔率军在意大利半岛任意驰骋的磅礴画卷；仿佛看到了迪杰人为信守誓言而浴血苦战的场面；又仿佛看到了条顿和森布里两族在灭亡前垂死抗争的悲壮情景。他坐在座位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为汉尼拔因在“扎玛会战”中的功败垂成而惋惜；为高卢人民争取自由和荣耀的不屈行为而感叹；为条顿和森布里两族因不擅长谋略而败亡的后果不平；为罗马人依仗军事和科技实力四处扩张而愤怒。

“所以，为了信守誓言，你们不论罗马人分几路进攻，都要在迪杰森林中分兵防御。”杨云明白了迪杰人为何要死守森林而不退的重要原因。

“是的，首领！在您没有到来之前，我们一直在森林里就这样支撑着，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收复布雷西亚的那一天。”许久没有说话的阿凯道。

“我发誓，”杨云猛的站起身来对大家郑重的道：“罗马人的好日子现在已经结束了，汉尼拔将军、我们，还有条顿人和森布里人的旧仇，我会跟他们一笔一笔的算清楚……，罗马，我终有一天会率军到达你的城下，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