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马丁一直未能摆脱对拉腊的相思,他知道自己会轻易地坠入她的情网。她身上有一种克敌制胜的法宝———那种天真无邪而又性感奔放的力量。他完全明白,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和她一刀两断,然而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被某种比他的意志更强大的力量推向她的身边。
他们在二十一号俱乐部吃了中饭。
“当你想掩藏某种东西时,”保罗·马丁告诫她道,“你就在大众广庭之下大肆张扬。这样一来,人家就不会怀疑你在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我们是不是也在想掩藏某些东西呢?”拉腊含情脉脉地问。
他瞧着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她确实才貌出众,不过聪明美貌的女人有成千上万。将来疏远她应该并不困难。今天我就同她上一次床,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然而,结果却大出他的所料。
当他们到达拉腊的公寓时,保罗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名想尝试****的中学生,”保罗说,“我已经久疏此道了。”
“这就像骑自行车一样,”拉腊柔声说道,“它会回来的。让我来帮你脱掉衣服吧。”
她脱去了他的西服与领带,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你应该明白,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逢场作戏,拉腊。”
“我明白。”
“我已经七十二岁了,我都可以做你的父亲了。”
她停住手片刻,记起了她做过的那场梦。“我知道。”她脱完了他的衣服,“你的体形真美。”
“谢谢。”他的妻子从未告诉过他这点。
拉腊用臂膀抱住他的双腿。“你非常强壮,不对吗?”
他感到自己站立得更挺直了。“过去我一直打篮球,那是在……”
她的双唇压住了他的嘴唇,两人已经到了床上。他产生出一种平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他的身体在燃烧。保罗·马丁以前有过许多女人,可是她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与拉腊相比。她给了他其他女人都不曾给予过的礼物:她使得他重新变得年轻了。
当保罗穿衣服时,拉腊问他:“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能。”上帝,你帮帮我吧。“能。”
80年代是一个变化多端的时期。罗纳德·里根当选美国总统,当天华尔街创下了股票成交量的历史最高纪录;伊朗国王在流亡生涯中去世;安瓦尔·萨达特遇刺身亡;美国的国债高达一万亿美元;美国在伊朗的人质获释;桑德拉·戴·奥康纳成为美国第一位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的妇女。
拉腊真是生逢其时。房地产业一片繁荣,蓬勃兴旺。资金市场人气十足,银行向高风险高利率的建筑项目欣然提供一切贷款。
储蓄信贷公司是另一个巨大的资金来源。由一个名叫迈克·米尔肯的青年金融天才发明的一种绰号为“垃圾债券”的高风险高收益债券风靡全美,这对房地产业无疑是一服强大的兴奋剂。金融界对房地产开发商可说是有求必应。
“我不想盖写字楼了,我要在第六十九大街那块地皮上盖一座大饭店。”
“为什么呢?”霍华德·凯勒问,“那个地点很适合于盖写字楼。换成饭店,房客们像蚂蚁一样进进出出,你就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看着它,而写字楼只需每五年或每十年操心一次租约就行了。”
“我知道。但开了饭店,你的影响就大多了。你可以向要人们提供套房,用你自己的餐馆招待他们。我喜欢这个主意,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请你找几位纽约的著名建筑师来开会,他们是斯基德莫尔、欧文斯、梅里尔、彼·艾森曼和菲利普·约翰逊。”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一直在开会。有几位建筑师摆出了一副屈尊俯就的架势,他们以前从未为一位女开发商工作过。
他们中间的一位说:“您是否乐意我们仿照……”
“不,我们要盖的饭店应该成为别人争相模仿的典范。如果你们需要一个设计口号的话,那就是要尽量‘高雅’。我想象中的大厅入口处应该有一对孪生形状的喷泉作为侧翼,厅内是意大利大理石地面,过了大厅应该有舒适的会议室,室内有……”
等到会议结束时,他们都留下了印象。
拉腊组建了一个工作小组。她聘用了一位名叫特里·希尔的律师,一个名叫吉姆·贝隆的助理,一个名叫阿尔·克里顿的项目经理,一家以汤姆·斯科特为首的广告商。她还雇用了希金斯·阿尔蒙特和克拉克建筑公司承担施工任务。工程一切就绪了。
“我们每周碰一次头,”拉腊对小组成员说,“但是我要求各位每天提交一份工作报告,我要求这座饭店按进度按预算施工。我挑选了各位,是因为你们是本行业中的佼佼者。别让我失望。还有什么问题吗?”
剩下的两个小时她用于回答大家提出的问题。
过后拉腊问凯勒:“你觉得会议开得如何?”
“很好,老板。”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她喜欢这样。
查尔斯·科恩打来了电话。
“我现在在纽约,我们能一起吃午饭吗?”
“再高兴不过了!”拉腊说。
他们在萨迪酒楼吃了午饭。
“你看上去精神焕发。”科恩说,“你真是鸿运高照,拉腊。”
“这还仅仅是开始,”拉腊说,“查尔斯……你愿不愿意加入卡梅伦企业集团?我给你一部分公司股份……”
他摇摇头。“谢谢,不过我不想。你的人生旅程才开始,而我的已经快到头了,到明白夏天我就退休了。”
“让我们保持联系,”拉腊说,“我不希望失去你。”
保罗·马丁第二次到拉腊的公寓里来时,她说:“我要让你吃一惊,亲爱的。”
她递给他六个盒子。
“嘿!今天可不是我的生日呀。”
“打开。”
里面装着一打伯格道夫·古德曼牌男衬衫和一打普奇牌领带。
“我有衬衫和领带。”他哈哈大笑。
“但不是这一种。”拉腊对他说,“这种衬衫和领带会使你显得更年轻。另外,我还给你物色了一个好裁缝。”
下一周,拉腊找理发师给保罗理了一种新发型。
保罗·马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想,我确实显得年轻了,生活变得令人鼓舞了。这全是有了拉腊的缘故。
保罗的妻子极力不去注意丈夫身上发生的变化。
凯勒、阿尔·克里顿、吉姆·贝隆、特里·希尔都被召集来出席会议。
“我们要加快饭店的建筑进度。”拉腊宣布。
大家面面相觑。“这样做有危险。”凯勒说。
“只要措施得当就不会。”
阿尔·克里顿发言说:“卡梅伦小姐,万无一失的做法是稳扎稳打,循序渐进。你先清理地平,然后挖掘地基壕沟;等壕沟挖好后,再铺设公用设施管道系统和排水管,然后再……”
拉腊打断了他:“……然后再进行水泥木板预固作业和框架梁格结构施工。我都懂。”
“那么干吗要……”
“因为用这种施工方法得拖上两年。我不想等上两年。”
吉姆·贝隆说:“如果我们加快施工进度,就意味着要同时进行所有不同阶段的施工。一旦出现了任何差错,后果将无法弥补。你拿到手的可能是一幢跛足的大楼,里面的电路系统被安装得颠三倒四。而且……”
“所以,绝对不允许工作出现任何差错,对吧?”拉腊说,“如果我们摒弃常规的施工方法,就能够用一年而不是两年的时间造好大楼,这可以节约将近两百万美元的投资。”
“话虽如此,但是要冒很大风险。”
“我喜欢冒风险。”
第十五节
拉腊将她决心加快饭店施工进度的决定以及会上讨论的意见告诉了保罗·马丁。
“他们可能是有道理的。”保罗说,“你这么做会有危险。”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
保罗委婉地说:“宝贝,可你既不是魔,也是不道呀。”
“我要让它们也相形见绌,保罗。我要在纽约盖起更多的高楼,比以往任何人盖的都多。纽约应该成为我的城市。”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我相信你。”
拉腊在办公室里装了一部对外不公开的电话机,只有保罗·马丁有这个号码。他在办公室里也装了一架只通拉腊的电话,两个人每天都要通几次话。
只要他们下午能抽得出身,他们就在拉腊的寓所幽会。保罗·马丁对这些幽会的渴望之热切,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拉腊整个儿迷住了他的心窍。
当凯勒觉察到这种苗头后,他深为关注。
“拉腊,”他说,“我认为你犯下了一个错误。他是个危险人物。”
“你不了解他,他很不一般。”
“你爱上了他吗?”
拉腊思考了片刻。保罗·马丁满足了她生活中的需要,但她究竟爱不爱他呢?
“不。”
“他爱上了你吗?”
“我想是的。”
“小心些。千万小心些!”
拉腊莞尔一笑。在一股冲动之下,她吻了凯勒的脸颊,“我喜欢你这样关心我,霍华德。”
拉腊正在建筑工地上细读一份报告。
“我已经注意到我们花在木材上的开支太大了。”拉腊说。她正在与新上任的项目经理彼得·里斯谈话。
“以前我没来惊动您,卡梅伦小姐,是因为我还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您的感觉是对的,我们的大量木材不见了,结果不得不加倍进货。”
她盯着他。“你是说有人在偷窃木材吗?”
“看来是这样。”
“你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
“还没有。”
“我们在工地上有值夜班的人,不是吗?”
“有一个看守人。”
“他就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不过像这样猖獗的偷盗活动,白天里也可能发生,谁都可以干。”
拉腊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况,我会处理的。”
那天下午,拉腊雇了一名私人侦探,他叫史蒂夫·凯恩。
“有谁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成堆的木材弄走呢?”凯恩问。
“这得你来告诉我。”
“你说工地上有一名值夜班的看守人?”
“对。”
“会不会是他干的。”
“我对推测不感兴趣。”拉腊说,“请你把作案的人查出来,然后报告我。”
“我可以装成一个被你雇用的建筑工人吗?”
“可以这样安排。”
第二天史蒂夫·凯恩便来到了工地上干活。
拉腊把事情告诉了凯勒。他说:“其实你用不着亲自过问,我可以代你处理这类事情。”
“我喜欢事必躬亲。”拉腊说。
谈话不欢而散。
两天后,凯恩来到了拉腊的办公室。
“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水落石出了。”他说。
“是守夜人干的?”
“不是。木材不是从工地上被盗走的。”
“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些木材压根就没有运到工地上来,它们被送往新泽西的一处建筑工地———卖了两次。发票也被涂改过了。”
“是谁作的案?”拉腊问。
凯恩告诉了她。
第二天下午,拉腊召开了工作小组全体会议。特里·希尔———拉腊的律师,以及霍华德·凯勒、吉姆·贝隆、彼得·里斯都在座。会议桌前还坐了一位陌生人,拉腊介绍时称他为康罗伊先生。
“大家汇报一下情况吧。”拉腊说。
彼得·里斯说:“我们的进度正常,估计还要四个月时间。您要求加快施工速度的主张是正确的。一切都运转自如,我们已经开始安装电路和管路系统。”
“很好。”拉腊说。
“被盗的木材有什么消息吗?”凯勒问。
“还没有新的发现。”彼德·里斯说,“我们现在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我看大家用不着再为这事烦恼了,”拉腊宣布道,“我们已经查明了盗窃木材的人。”她对陌生人点首示意道,“康罗伊先生在纽约市稽察所做事,我们实际上应该称他康罗伊探长。”
“他在这里做什么?”彼得·里斯问。
“他来把你带走。”
里斯抬起头来,大惊失色。“什么?”
拉腊面对众人说:“里斯先生一直在把我们的木材卖给另一家建筑公司。当他发现我正在核查时,便决定报告我那里发生了问题。”
“等一等,”彼得·里斯说,“我……我……您搞错了。”
她转身对康罗伊说:“请您把他从这儿带走。”
她又转回身对大家说:“现在,让我们讨论饭店开业的问题吧。”
饭店越临近于竣工,气氛就越是紧张。拉腊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她经常冲撞训斥每一个人,深更半夜地打电话折腾别人。
“霍华德,你知道托运的墙纸到货了没有?”
“看在上帝的分上,拉腊,现在才凌晨四点钟呀。”
“还有九十天饭店就要开业了,没有墙纸,我们怎么开张?”
“天亮后我就查。”
“已经天亮了,现在就查一下吧。”
截止日期越临近,拉腊的神经质就越升级。她找来了广告部经理汤姆·斯科特。
“你手下都是些小孩吗,斯科特先生?”
他瞧着她,莫名其妙。“没有呀。干吗?”
“因为我刚刚翻阅了你们制订的广告宣传新计划,简直就像出自一群智力迟钝、乳臭未干的幼儿之手。我简直不敢相信,一帮成年人苦思终日,结果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分文不值的东西。”
斯科特皱紧了眉头。“如果计划里有哪点使您不喜欢……”
“没有一处能让我喜欢。”拉腊说,“这个计划太缺乏刺激,苍白无力,淡而无味,随便哪一家饭店都能套得上。我们的饭店与众不同,斯科特先生,它是纽约最漂亮、最现代化的饭店,可你们却让人感到它是一个冷冰冰、苦巴巴的地方。它应该是一个温暖如春、赏心悦目的旅客之家。我们要突出一个‘家’字,你看你们能抓住这一点吗?”
“我向您保证能抓住这点。我们马上修改计划,两周内……”
“星期一,”拉腊断然说道,“我要求星期一就看到新的计划。”
新的广告出现在全国各地的报纸、杂志和街头广告牌上。
“这次我们在广告战中打了一个漂亮仗,”汤姆·斯科特说,“您是正确的。”
拉腊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不想当这个‘正确’,我要求你做到正确。我付薪水给你就是为了这个。”
她转身面对杰里·汤森,他分管公共关系部。
“所有的请柬都发出去了吗?”
“是的,大部分请柬已得到回音。所有的客人都将出席开业典礼,届时将是一次盛会。”
“再不盛大还行?”凯勒嘟囔着,“花下去了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