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实验做完后，敦敏还未从昨晚的兴奋中完全恢复，心中不禁暗暗后悔并暗暗发誓不能再到那种地方。敦敏看看身边的玉宇、志文、奕剑，好像也还沉浸在昨晚的愉悦之中。玉宇发现敦敏的目光，笑笑。敦敏狠狠把《基础物理》课本塞进背包，小心把洗刷干净的流速计、汾丘里流量计、等截面水平管、虹吸管等实验器材排放好并清理实验桌面后坐着等待下课。素启在敦敏眼前调出三种病毒的全息影像，第一种是螺旋状衣壳病毒，第二种是二十面体衣壳病毒，第三种是一个头部为二十面体和颈部、尾管、尾鞘、基板、尾钉、尾丝组成的复合衣壳病毒。
实验指导师傅走下讲坛逐一查看大家的实验桌和实验器材：“大家都应该有听说致命病毒的事，这个致命病毒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经过手口传播的。记得搞好个人卫生。”师傅检查完便宣布下课。
邓****杰在实验室门口外拉住敦敏道：“等等，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什么好消息？”“你申请的勤工助学岗位已经批下来。你现在赶紧到数据馆找彭秦晓红师傅报到，她在215办公室。”
敦敏听完，激动得心跳加速、呼吸增快，但是转念一想，怎么这么巧，在这个关键时刻，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但随即又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且几乎也把致命病毒的威胁抛之脑后。虽说这不是“巴别数据馆”，也没有六角形的艺术馆、螺旋型的楼梯、天体水果，但一想到“书中只有黄金屋，书中只有颜如玉”，数据馆里天文地理人文历史等等的众多藏书，简直就是读书人的圣地，敦敏无限向往。
敦敏怀着朝圣的心情一路小跑来到数据馆坐落的小山脚下，踏上一段阶梯，来到数据馆一楼的侧门旁，感觉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干涩，停在数据馆侧门旁边做几个深呼吸，从背包拿出开水喝几口。敦敏从透明陶纳混合玻璃旋转门进入，经过一条一尘不染的蓝色走廊来到一个书库门口。敦敏再次努力使自己激动心情的平静下来，整理一下衣物才走进数据馆的书库。敦敏一进到书库，一阵书香扑鼻而来，心情马上又变得兴奋且紧张。敦敏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轻手轻脚的来到一位值班师傅的办公桌前，轻声道：“谢师傅，你好。我是来报到的。”穿银白色对襟襦裙的年轻女师傅看看敦敏，不大高兴道：“这里没有，谢师傅。”
敦敏听完大脑像一下子炸开，眼前一片空白，愣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敦敏瞥见办公桌上的一个牌子上写着：“彭秦晓红”，急忙改口道：“对不起，彭师傅。我是来报到的。”
“嗯。”彭师傅应一声，伸出芊芊玉手拿起一块玻璃电脑，调出一份记录问道：“那个学院的？”“0101学院，五班。”“辅导员名字。”“蓝秦青静。”“本来你的申请没有被批准，但是后来又通过了。”彭师傅看看敦敏，接着道，“在这里签名，掌纹确认。”
敦敏用彭师傅递给的签字笔在玻璃电脑上签名，并确认掌纹后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是的，现在到一楼书库报到，资料已传到值班师傅那。”“哦。谢谢彭师傅。”敦敏道谢完便转身走出办公室。
在数据馆上一个小时的班后，敦敏匆匆吃完晚餐，来不及洗澡便到五百人多功能会议室后的工作室。敦敏到达时已是下午7：10。法旺师兄一见敦敏便道：“来，试试这个脑波模拟头盔。”敦敏戴上后，自己的记忆便如全息影像一般呈现在自己眼前。一会，敦敏取下那个镶嵌着无数条金黄色、银白色、蓝色电路，无数个红色感应点，上千个黑色芯片的透明陶瓷玻璃脑波头盔放回脑波工作台上道：“法旺师兄，这就是脑波回忆术？”
“不对。”“什么不对？”敦敏问道。
“你进来前，我有带着透明陶瓷玻璃脑波头盔吗？”法旺问。敦敏回想一下，发现自己刚才根本就没留意，摇摇头：“没留意。”
张秦法旺一边调试五百人多功能会场的声音系统，一边道：“不完全是。”敦敏等着对方继续说，可没有继续。张秦法旺调试完声音系统后离开座位，打开后台工作室的门到会议室看看灯光，敦敏也跟着出工作室。
敦敏抬头看着天花板上蓝色的天空飘浮着的几块白云，环视一下四周的墙壁上显示的立体森林，会场就像在被山林环抱的空地一样。已有几个学徒到场，敦敏走近座位看看椅桌上的可见度道：“亮度适中，应该可以。”张秦法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回工作室。敦敏也走回工作室。
“不对。”“什么不对？”敦敏问道。
“我们被困在脑波模拟网络里。”法旺一脸恐慌。“你说什么？”敦敏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你进来前，我有带着透明陶瓷玻璃脑波头盔吗？”法旺问。敦敏回想一下，发现自己刚才根本就没留意，但回想中却发现法旺师兄带着头盔：“带着。”
“不对，”法旺扫一眼四周的环境，继续道：“一般人的记忆是很局限的、有选择的，人们只会记住自己感兴趣的事件，而不感兴趣的会自动删除。如你的眼睛只能注视某一点，而注意力之外是一片模糊。你不可能回想起你之前没有留意的事物。除非我们已经在模拟脑波网络之中。”
“我们已经在模拟脑波网络之中，什么时候的事？”
“只有在模拟脑波网络中，你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都会被备份的脑波网络储存器中。但这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在模拟脑波网络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大脑会因为消耗而缺氧。所以必须冷静。当你用脑波记忆术再次调用脑波网络记忆时，你等于重新回到那个时空。你可以看之前没有注意的事物，听之前没有注意听的声音，感觉之前的一切感觉，包括嗅觉、粗触觉、痛觉、温觉，平衡觉，甚至重新体验喜怒哀乐。而且在脑波记忆术中的一秒等于现实中的一分钟。而这一切都会增加大脑的氧气消耗。”
“那怎么出去。”“找到我们刚进入模拟脑波网络时的地点和时间点。只有那样我们才能真正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正确的动作。”“可那样也就会加快大脑耗氧量，导致脑子耗能增加。”“没错。除此之外只能等外面的人把物理开关合上。”“如果没有人及时把开关合上？”“我们将脑死亡。”“没有其他办法？”“没有。”
敦敏一听心中又害怕又不甘，自己还未找到量子脑编辑器难道就这样死掉吗？敦敏拼命回忆自己在哪个时间点进入工作室，在工作室那个地点戴上脑波头盔，可越着急便越记不起来。“冷静，这样只会更糟。”敦敏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法旺一拳击向敦敏。敦敏面部受了一拳，大叫一声向后跌倒，响起一阵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敦敏，醒醒。”敦敏模糊中听到有人叫自己，慢慢睁开眼。只见法旺和几个学徒站在自己周围。“刚才？”敦敏问。“刚才你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吧？”法旺边说边向敦敏递眼色。敦敏看看周围的学徒：“哦。”
“真正的脑波记忆术是怎样的？”敦敏忍不住追问。张秦法旺笑笑道：“据说除快进，慢放，定位等基本功能外，还有许多高级功能，如无限对焦、全真画面、画面放大等。”
素启在敦敏的智能视网膜显示一句话：“小心张秦法旺。”敦敏一看，心想难道刚才是师兄在试探自己，可是为什么呢？
张秦法旺见敦敏清醒，转身检视长2米、高1米、厚0.1米的立体显示空间里方形、圆形、扇形、球形等等的数据模型和表示会议室内空气质量、氧气量、温度、湿度等数据是否达标的数盏虚拟彩灯后对大家道：“今晚的工作很重要，大家务必小心谨慎。快到自己的岗位上。”敦敏看看安排表，自己还是留在工作室，心中的疑虑更深。
法旺从监视屏幕上看到各个岗位的学徒已经准备好，便按下干扰器的开关。两人面前立即弹出一个蓝色立体显示空间，空间内显示的是竞选会场。会场内每位学徒的头部都裹着一层银白色的光膜和一层金黄色的光膜。敦敏看看蓝色立体显示空间里的说明。银白色表示自发脑的电活动，金黄色表示皮层诱发电位。
敦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则在重新评估面前这位师兄。“干扰器有什么用？”敦敏问。“刚才我利用你身体的本能反应。”法旺道。“能查出是谁吗？”敦敏试探着问。法旺摇摇头。
两人沉默良久，法旺道：“脑波共振术，也叫瞬时暗示术。是一种利用共振脑波使一定范围内人群产生皮层诱发电位，从而对其进行意识暗示，使其在某一时刻做出技术人想要的决定。”
敦敏听完点点头。张秦法旺在面前的立体显示空间中，调出一个如核桃仁一般外形的大脑的立体构象。法旺把大脑立体构象从立体显示空间中抓去出来、放大，把左右两大脑半球从中间分开。法旺右手指着大脑的一个半球的截面道：“大脑由端脑、间脑、中脑、脑桥、延髓和小脑组成。”敦敏看着面前的立体影像，就像看到自己的大脑一般。
法旺指着如两个未开的小花蕾是的中脑，像小孩脖子是的脑桥，若倒圆锥的延髓继续道：“中脑、脑桥、延髓三者合称脑干。”敦敏开始有点头胀。
法旺师兄在立体显示空间中调出四种波形或密或疏、波峰或高或低的脑波道：“大脑和脑子是脑波的物理基础，而人类首先发现的脑波是与觉醒、睡眠相关的：如成人安静在枕叶产生的α波；成人活动时在额叶、顶叶产生的β波；成人困倦时在颞叶、顶叶产生的θ波；成人熟睡时在颞叶、枕叶产生的δ波。然后脑波学者创立脑波语言学。”敦敏眼皮向下坠，昏昏欲睡。
“啪”的一声，一个立体显示空间弹出来，里面有一个小狐狸，狐狸旁边是一个红木陶纳玻璃落地钟。敦敏一惊好奇的看向这个立体显示空间问：“师兄，这是你的吗？”法旺摇摇头：“不是。”法旺说完，再次检查一遍立体显示空间里方形、圆形、扇形、球形等等的数据模型和表示会议室内空气质量、氧气量、温度、湿度等数据是否达标的数盏虚拟彩灯。
敦敏趁机要素启查一下这个脑波共振术。原来脑波共振术只是脑波意识学里的一个小把戏而已，脑波共振术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固有想法，但脑波共振术可以在人的意识里加入一个临时的意念，就像你平时开小差时的一些杂念一样，你根本不会注意。在一些特定的场合。如选举时，大部分人都对参选人知之甚少，或者只是略知一二。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在按下选举按键时，大脑里的一个瞬间念头就会决定他选那个参选人。
敦敏一时也弄不明白这位师兄是敌是友，还有那个小狐狸是怎么一回事，便通过智能视网膜查看多功能会议室外的监控录像和会议室里学徒们的通信情况，希望能找到有关致命病毒的一些消息，可是除一些关于竞选议论和猜测什么都没有。
“没错，但是我想说的是，作弊手法并不只有脑波共振术这一种。”法旺道。敦敏看向师兄发现对方的眼神有点怪。敦敏猜可能法旺已经发现自己在看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便故作思考回忆样把眼睛看向左上方。
“每个人做事都会有目的的，比如你。你为什么要上数据渊？”法旺问，像是希望能进一步解面前这个神秘的师弟。敦敏心想：“终于开始了。”“为以后有一份好的工作。”敦敏若有其事回答道。“什么工作呢？”法旺追问。“嗯。还不知道。最好就是不用再考试的······”敦敏只好继续撒谎。
法旺打断敦敏道：“没有工作是不需要考试的，除非你没有工作。这个世界只有一种人不用考试，那就是死人。具体一点。”“这个，我还真未想过。”敦敏只好实话实说。“那么，开始想。”法旺好像不打算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
“现在想？”敦敏不大明白对方的意图迟疑道。“没错。我来问，你来答。第一，怕不怕死？”法旺继续道。敦敏心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呢？就让你试试吧。“当然怕啦。谁不怕死呢？”“你想不想长寿百岁？”“想。”
“结论：贪生怕死。”法旺道。“这个······”敦敏觉得愕然，但有无法反驳。“贪生怕死，喜新厌旧，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要不舍生取义，从一而终，舍己为人也不值得人民称赞。”法旺拍拍敦敏的肩膀敦敏道。敦敏开始觉得这位师兄很有趣，但同时提高警惕性。
“你想做一个怎样的人呢？”法旺又问。这一次敦敏想片刻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不知道。”“讨厌怎样的人？”法旺换一个角度问。这回敦敏无法逃避，只好回答：“嗯。不守时，言而无信的人。”“不错。”法旺点头道。
“你有想过死后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呢？”法旺认真的看着敦敏，好像要把敦敏灵魂看穿似的。“我就一个普通人，能为世界留下什么？”敦敏尴尬笑道。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不断的问自己。这样就会不断增加对自己的了解，并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好的。”敦敏微微点点头松一口气，庆幸对方没有提及脑子，但同时也有点失望。
学徒会选举已经开始，有参选的学徒正在讲台上演讲。
法旺看看敦敏，犹豫一下接着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调出一段文字，然后手指一划把文字传送到敦敏面前的立体显示空间上道：“你可以看看这些。”
敦敏看着立体显示空间里的一张白纸上的一段繁体字：“十過：一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二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三曰、行僻自用，無理諸侯，則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則窮身之事也。五曰、貪愎[bì]喜利，則亡國殺身之本也。”
敦敏看完后看着法旺师兄，不知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法旺道：“这是远古之人韩非子《十过》中的前五过。”“这些有什么用？”法旺笑笑道：“你看懂么？”“一点点。”敦敏道。
“就算你完全懂，也未必有用。‘有用’在不同人的心中不尽相同。”法旺说完快速检视立体显示空间内的数据。敦敏也急忙检查面前显示空间内的各项数据指标。
“病毒已经播种成功。”小狐狸突然道。小狐狸的话把敦敏和法旺吓一跳。
法旺从面前桌面上的蓝色医疗器械箱里拿出一支手指大小的圆筒，在自己的指尖扎一下。“它说的没错。”法旺看着圆筒上的结果道。法旺调出空气成分数据：氮气78.10%，氧气20.93%，氩气0.93%，二氧化碳0.03%，氖气0.0018%，氦气0.0005%，甲烷0.00022%，臭氧0.000004%。干球温度25摄氏度，相对湿度50%，空气流速为0.16米每秒。“不可能。”敦敏看着面前的数据道。
“交出量子脑编辑器，三分钟考虑时间。”小狐狸道。敦敏心中一惊，不是只有自己在寻找量子脑编辑器。“什么量子脑编辑器。”法旺道。敦敏看着法旺，看不出对方是否撒谎。“别装了。”小狐狸道。“量子脑编辑器只是一个传说，一个笑话，我从来就不信。”法旺道。小狐狸沉默许久：“不给点颜色，你们是不会就范的。”
又过了许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这样？病毒应该可经空气传播的。”小狐狸道。法旺笑笑道：“其实从你们盗取病毒后，我们的实验室便日夜不停的研究疫苗。”
小狐狸叹一口气：“敦敏，我们主人想和你见一下。”“我为什么要去？”“飞艇在外面。”
敦敏咬咬牙走出工作室登上一辆小狐狸派来的小飞艇，到一个球体飞船上。一个穿紫蓝色丝绸睡衣的中年人坐在一张玻璃椅子上看着敦敏。敦敏慢慢走向中年人：“你很想见我吗？”“我们终于见面。”中年人拍拍椅子扶手上的高能射线枪道。
敦敏耸耸肩，在中年人对面的一张木椅子坐下：“你知道我来的目的。”中年人点点头。敦敏环视一圈这空空的飞船内部：“你为什么要杀我。”“钱。”中年人坦白道。“能知道是谁吗？或者是些什么人。我希望死的明白一点。”敦敏道。
中年人摇摇头，敦敏咬咬嘴唇。中年人按动高能射线枪的按钮，敦敏痉挛着倒在地上。中年人走进敦敏，确认敦敏已经断气，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把敦敏的头割下放进玻璃椅子下的一个玻璃盒子内。
中年人开动飞船到达一个小山上，一台涡轮风扇发动机飞船已经等到那里。中年人把敦敏的头献给一个戴着五花脸面具穿中山装的男子。男子看一眼，拔出佩枪把玻璃盒子连敦敏的头一起升华成一股小白气。中山装骂道：“泄愤生化人。”
敦敏坐在法旺对面问：“能查出对方是谁吗？”法旺摇摇头：“不过，至少让他们知道数据渊生不是好惹的。”“谢谢师兄。”敦敏道。
法旺看看敦敏道：“我同样看不透你是怎样的人。”“我也不知道。”敦敏笑道。法旺道：“没关系，我们大都如此，只有死后才有人评价，名垂千古还是遗臭万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