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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韩信被贬

此时的韩信不仅背上了包庇敌将嫌疑,更是有人上书诬告韩信“谋反”。这完全是出于望风捕影的诬告,可能是告发人洞察刘邦对韩信的疑患之心,想投其所好,邀功请赏。刘邦接到举报之后,因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自然容易信以为真,或者说他明知是出于诬告,能再有这样一个借口,收拾了韩信,除掉心中时刻不忘的一个隐患,又何乐而不为呢?韩信已经是有口难辩,况且刘邦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秘密中进行,韩信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楚王韩信听说刘邦快要到达,心中充满疑惧。他反复考虑,自己确实无罪,如果发兵,反而证实了“造反”的罪名,如果到陈县拜见刘邦,又很可能被当场擒拿。正在韩信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人来求见韩信。韩信忙把那人迎入了宫殿。那人见韩信愁眉不展,就问道:“大王为何愁眉不展?是不是因为皇上游历云梦,在陈大会诸侯的事情?”

韩信点头道:“我正为这件事情烦恼呢!建国伊始,百废待兴,皇上不在洛阳治理国家,发展生产,忽然要游历云梦,在陈大会诸侯。陈在我楚国的西边边境上。皇上此举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啊!”

那人也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莫非是朝中有小人向皇上进谗,诬陷大王?”

韩信道:“我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赤胆忠心,日月可鉴。皇上怎么会听信小人的谗言来设计捉拿我呢?”

那人笑了笑说:“大王,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现在大王已经替皇上扫平了天下,稳定了四方。皇上见大王用兵如神,号称‘兵仙’。他是担心大王对他的帝位有威胁啊!所以不管大王有没有过错,皇上都一定会找借口把大王杀了的!”

韩信见他这样说,低头想了想,就接着说道:“我领兵帮皇上平定了天下,功勋卓著,他怎么会借机杀我呢?是你多虑了吧!”

那人见韩信并不相信自己,就接着说道:“如今皇上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七个异姓诸侯啊!皇上在二月登基称帝,分封了七个异姓诸侯。七月,燕王臧荼就起兵反抗皇上。皇上急忙派兵镇压,足足用了九个月的时间才平定了燕地啊!臧荼兵微将寡,也没有什么能力,皇上平定他尚且用了九个月的时间,如果其他诸侯起兵反抗,那他要用多少时间啊!如果大王起兵呢?以大王用兵如神的能力,稳居七大诸侯之首,如果大王起兵,皇上是您的对手吗?我想皇上一定不是您的对手。因此皇上很担心您起兵反抗他,夺了他的帝位啊!因此,不管如何,皇上都会找借口抓住大王,把大王杀了啊!请大王慎重啊!”

韩信知道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就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那人道:“大王与其等着皇上设计来捉您,不如起兵,一举攻破皇上的大军,自己登基称帝,然后再逐步削弱其他诸侯的实力,稳固四方。”

韩信见他这样说,惊出一身冷汗,忙说道:“这话说不得啊!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那人见韩信没有起兵的心思,又说道:“大王,危险就在眼前啊!如果您犹豫不决,皇上就会把您抓住啊!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韩信的实在心里矛盾极了,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自己少年时衣食无着的窘境;他想到了自己在项羽帐下的默默无闻;他想到了刘邦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想到这些,韩信更加不忍心起兵反抗刘邦了。如果没有刘邦,会有我韩信的今天吗?

韩信沉思了半天,叹着气说道:“请你不要再说了。皇上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实在不忍心起兵,和他兵戎相见啊!而且自从投靠皇上以来,我一直对他忠心耿耿,为他出生入死,打下了半壁江山。我想皇上不会不念及这些,就听信小人的谗言,设计捉拿我的!”

那人见韩信始终不肯起兵反抗刘邦。就焦急地说:“大王糊涂啊!您一生聪明,料敌如神,怎么就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呢?请大王慎重考虑啊!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韩信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下去,自己则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夜里,韩信辗转反侧,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第二天一早,韩信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宫殿里发呆。一个比较聪明的部下见韩信愁眉不展,就走上来问:“大王为何连日来愁眉不展啊?难道是为了皇上要游历云梦,在陈大会诸侯的事情吗?”

韩信点了点头,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部下说道:“大王为何不起兵?大王一旦起兵,皇上自然不是您的对手。到时候,何不杀了他,自己登基称帝。”

韩信见又有人向自己建议起兵,就说道:“我是断然不会起兵反抗皇上的,皇上对我韩信有知遇之恩啊!如果我起兵,皇上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就会落下个不仁不义的骂名啊!”

部下急忙说道:“大王啊,所谓‘成王败寇’。一旦您登基称帝了,只要善待天下的百姓,他们谁还会骂您呢?”

韩信于是叹了口气,说道:“请别说了,我是不会起兵的。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部下见韩信不愿起兵,又说道:“大王,臣还有一计皇上肯定是听了小人的谗言,说钟离昧在大王的宫中,才认定您要谋反的。钟离昧多次带兵和皇上对阵,皇上深恨此人。如果大王把钟离昧杀了,把他的人头献给皇上,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没事了。”

晚上,韩信来到钟离昧的房间。两人是多年的朋友,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就能了解彼此的心思。钟离昧见韩信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说道:“大王为何愁眉不展?是不是因为刘邦要游历云梦,在陈大会诸侯?大王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我想我的性命到头了。如果不是大王,我早被刘邦抓到了。我的这条命是大王救的。大王今天若想用我的性命换来暂时的平安,我就成全您。”

韩信握着钟离昧的手说:“好兄弟!当年我和你一起在项王的帐下当兵,亲如兄弟,情同手足。我杀你不义啊!但是刘邦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我起兵反抗刘邦,就是不忠啊!所以我也左右为难啊!”

钟离昧见韩信真情流露,也哽咽着说:“大王,我临死之前,还想给您一个忠告啊。大王用兵如神,号称‘兵仙’,而我钟离昧曾经在项王的帐下领兵,对兵法也略知一二,只要我为大王死战,刘邦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刘邦之所以不敢大张旗鼓地领兵来进攻大王,是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担心被大王打败,失去帝位。大王如果把我杀了,把我的人头献给刘邦,会得到暂时的平安。但是我今天死了,大王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啊!”

韩信听了钟离昧的话,心中若有所思。他对钟离昧说道:“兄弟,你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钟离昧见韩信坚持要杀自己,不愿起兵反抗刘邦,就骂道:“你不是一个忠厚的人啊!枉我钟离昧和你相知一场!”说着,钟离昧回身从墙上取下宝剑,缓缓把剑从剑鞘中抽出,往脖子上一抹,就倒了下去。

韩信看到这种情况,万分滋味一起涌上心头,他垂泪说道:“兄弟,你别怪我啊!形势所逼,我也无奈啊!你一死,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请兄弟在九泉之下等我!”

韩信见钟离昧已死,于是垂泪让人割下他的脑袋,提着到陈县朝见高祖,借此表明心迹。这时,韩信的心是坦然的,情绪是轻松的。他想,钟离昧已死,这不正说明我对高祖刘邦的一片忠心么?刘邦一定不会怀疑我的。

此时,刘邦已经带着陈平等人来到了云梦,各路诸侯也带着随从到了云梦来参见刘邦。刘邦见各路诸侯都到齐了,就差韩信一个,心里暗惊道:“韩信不会在准备起兵的事情吧!如果他要起兵,我可怎么办呢?”

正在刘邦心中犯嘀咕的时候,士兵来报说:“皇上,楚王带着几个随从骑快马往这里来了。”

刘邦听说韩信只带着几个随从就来了,心里大喜,忙道:“快把楚王请进来,我要和他好好叙叙旧。”士兵得到命令,忙出去等候韩信了。

韩信到了刘邦的离宫,翻身下马,对卫士们说:“请通报皇上,韩信求见!”士兵们忙说道:“大王,皇上已经令我们在这里等候您多时了。请大王跟随我等去见皇上吧!”

韩信跟着士兵们来到了刘邦会见诸侯的大厅。刘邦高高地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看见韩信走进来,忙假惺惺地走下来,迎上去说:“楚王一路奔波,辛苦了!”

韩信忙跪在地上,低头说道:“皇上,韩信见驾来迟,请大王恕罪!”接着,韩信从腰间取出包裹,双手擎起来,对刘邦说:“皇上,臣知道钟离昧多次带兵和您对阵,实在是罪该万死!前些日子,皇上要臣捉拿此人,奈何让他跑了。这次臣亲自带人,总算杀了钟离昧。钟离昧的人头在此,请皇上过目!”

刘邦本来还担心韩信只带着几个随从来见自己不过是诱饵。韩信可能已经要钟离昧在楚国边境上布置了重兵等着自己。他见韩信已经杀了钟离昧,就放心了,顿时换了一个口气说道:“韩信,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串通项羽的余党,准备谋反!我已经接到大臣的检举信,说你违抗我的命令,不但不抓钟离昧,还把他藏在家里。出入郡县的时候,你竟然带着成队的士兵,比我的派头还大,这难道不是要谋反吗?”

韩信见刘邦不但没有感谢自己杀了钟离昧,还诬陷自己要谋反,心里十分委屈。他想到了部下和钟离昧对自己的忠告,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韩信慢慢地站起来,对刘邦说:“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啊!现在天下已经平定了,也该是烹杀我的时候了。”

刘邦立刻吩咐属下的武士把韩信捆绑起来。刘邦见韩信已被擒,游历云梦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于是下令道:“马上准备回洛阳。”韩信被刘邦五花大绑,锁在囚车里,一起往洛阳而去。

那个时候,到云梦来朝见的诸侯,还有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等人。陈县诸侯会无果而终,有人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人们无不猜测这次诸侯会的目的。不久,人们听说皇上捕捉了一个大猎物,那就是韩信。又过几天,人们得到准确的消息,说韩信密谋造反,被皇上逮捕押回洛阳。

各路诸侯郡守、朝中官员听后无不大惊,私下议论纷纷——

“韩信怎能造反呢?”

“楚王很富贵了,人不知足,必取其辱。”

“韩信根本没造反,他受人诬告,被陷害了。”

“韩信造反,是皇上捏造出来的。现在天下已定,功臣没有用了,皇上开始诛杀功臣。你们看吧,下一个不知轮到谁倒霉呢?”

有人推测,皇上是冲异姓王来的。打天下时,为了笼络人心,封功高者为王。现在是刘氏天下,还需要异姓王吗?第一个拿燕王开刀,第二个是韩王,接着就到楚王头上了。

总之,韩信被抓,人们无不惊讶:有这样大功的人,说抓就抓,别人更不在话下了。人们议论纷纷,有褒有贬。曹参、灌婴、樊哙、周勃等主要将领,也是胡乱猜测,倍加小心。陈县诸侯会虽然没做什么,但上下臣属上都成了惊弓之鸟。

刘邦回洛阳以后,没过问韩信的事,灌婴却郁郁不乐。

韩信自从东渡黄河以来,灌婴长期在韩信身边作战,他看到,汉军每一次大的胜利,都在韩信的指挥下打出来的,直至最后追杀项羽到乌江边上。灌婴在韩信身上学到了很多带兵打仗的本领,有先生加兄弟之情。韩信造反,毫无事实,只凭一个举报,能无冤情吗?

韩信大难临头,无论是情还是理都应替他说句话!

灌婴找了个机会,面见皇上,说:“韩信造反,并没有兴兵作乱的事实,会不会有冤情呢?韩信是三军主帅,功高盖世,影响很大,请陛下谨慎审理。”

灌婴是全军最年轻的高级将领,他不敢深说,也不能浅说。

那一天,皇上的心情很好,见灌婴提起韩信的事,反问道:“你跟随韩信多年,不怕牵连进去吗?”

灌婴听完皇上的话,顿时不知所措,吓出一身冷汗,但又一想,反正已经说了,干脆就说到底,便鼓起勇气又说:“古人讲:明君伐心,昏君杀人。陛下是明君,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毫无根据地牵连别人。”

刘邦听灌婴的话很顺耳,问道:“照你看,韩信会不会造反呢?”

灌婴说:“我和韩信在一起时,他时常说起陛下的知遇之恩。退一步想,韩信如果有反心,做齐王时手有重兵,那时谋反易如反掌,为什么他那时不反呢?”

刘邦说:“韩信即使不谋反,也有二罪。第一抗旨不遵;第二私养军队。韩信虽然有罪,但有灌将军说情,其罪名再议。”

灌婴没想到,皇上竟这样给他面子,千恩万谢,离开了刘邦。

其实,刘邦对韩信有限制之心,并无杀害之意。刘邦知道,韩信谋反毫无证据,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削一削他的势力。

那一天,诸侯聚会朝见,独不见楚王韩信,大家都感到奇怪。忽然,钟鼓齐鸣,皇帝出来了,英布、彭越等人都匍匐在地,不敢正视。乐声一止,诸侯开始向皇帝朝贺,举头一望,只见刘邦满面怒色,侍立在旁的樊哙也杀气腾腾,大家面面相觑,知道楚王韩信必定凶多吉少。虽然刘邦对韩信不满,但是大家对韩信还是很敬佩的,只是为了明哲保身,只能闭口不言。

紧接着,一个宦者打开皇帝的诏书,大声宣读。英布、彭越等人一听,果然是韩信出事了。楚王韩信的罪名是:没有皇帝的旨意,在楚国“擅发兵”。现在已被缉拿审问,等押到洛阳以后再定罪。大家寻思,当今诸侯谁不拥有自己的军队,谁发兵不是遵照皇帝的命令,这不过是收拾韩信的借口罢了,同时,也是给拥有重兵的英布、彭越两人一点颜色看看。宦官读罢诏书,刘邦一句话也不说,就起身进去了。英布、彭越的心上像是出现了一块大石头。

回到洛阳以后,刘邦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有些大臣、将领思想上产生了波动,私下里议论说:“有韩信的今日,就有我们的明日。”看来,这韩信是不能轻易除掉的。他又想,韩信的造反,只是传闻,毕竟还没有成为事实。要是把他办成重刑,肯定人们不服。

这时,有人也暗暗地劝汉高祖:“看在韩信过去的功劳上,给予他从宽处理吧!这样办,也好让别的功臣们安心!”

在左右权衡之下,刘邦赦免了韩信,再次将他贬职。降了一级,由“王”降为“侯”,改封为淮阴侯,不用说,兵权也被刘邦夺去了。自此,韩信被软禁在京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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