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许心兰走后，山凤容感到无限地落寞，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她手里拿着海百川给她写的那封信，一阵心酸，不由得凄然泪下。虽然说昨天晚上横下了一条心，咬着牙关诀别。事后又悔之无极，她和海百川之间生生死死的恋情，能这么简单地就了结了？海百川走了，把她的心带走了，她好像丢了魂似的，成了个空壳子。现在，她满脑子装的都是海百川，心里想的是海百川。忘不了，也摆不脱，难以割舍。她终於彻底明白了，她不能没有海百川。此时，她多么地想见他一面呀！她多么地想投入到他的怀抱里痛哭一场呀！她多么地想向他倾诉，把近日来的委屈、无奈和伤感都掏出来；她多么地想向他道别一声，告诉他，他的山凤容永远地爱着他，她等他，一直到地老天荒……
此时的山凤容和昨天晚上判若两人。在情感的驱使下，不由分说，她奔出了家门拼命地向村口跑去。到了村口，她还是迟来了一步，村口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他走了，她的海百川走了。她急了，心焦了，拼命地向木板桥奔去。过了木板桥，她爬上了路傍边一个土丘上，极目远望。只见通往王古镇弯弯曲曲的傍山路上，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儿。她迫切地放开喉咙高声呼叫：“百川！海——百——川！……”
没有回音，人影儿愈去愈远。涟涟的泪水模糊了她那深潭似的大眼睛。她高高地举起了拿着那封信的右手，向遥远的天际频频地挥动。这时候，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当地流行的一首情歌：
哥哥呀，人走了，
你把妹子心偷了。
妹子心伴哥哥走，
那怕走到天尽头；
哥哥呀，人走了，
你把妹子魂勾了。
妹子魂伴哥哥你，
魂牵梦萦在一起；
早也盼，晚也盼，
村口妹把路望断。
岁岁月月把哥等，
地老天荒也心甘！
随着歌声的渐逝，人影儿也看不见了。痴情的姑娘望着遥远的天际，沉浸在歌声的境界里。她站在土丘上，丝纹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她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取出信笺，仔细地观看——
凤容：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梨木湾，踏上了回归省城的路上。
在梨木湾二十六个日日夜夜里，对我的一生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它改变了我来梨木湾的初衷，改变了我人生的轧迹。过去，我一直迷恋着喧嚣繁荣的大都市生活，来梨木湾只不过是探望姑母；游山玩水。可我怎么也没有料想到，走进梨木湾耳目一新。二十多天来的亲身经历，耳濡目染，使我对梨木湾产生了依恋情结。使我在思想上，感情上和理念上有了一个全新的升华。
我爱梨木湾的山山水水，它使我视野开阔，思想净化，我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受；我爱古道热肠，勤劳诚朴，待人一片真情的梨木湾人，我爱淳朴的梨木湾民风。这一切都使我感到亲切而又舒心。
二十多天来，在我身边发生了那么多惊心动魄，震撼灵魂的事情。它深深地溶入到我的生命里，难以忘怀。
在大千世界里，在芸芸众生中，我找到了你。你我一见钟情，在九死一生的患难中，我们相爱了。爱死爱活，爱得刻骨铭心。人生一世伴侣易得，相知相爱却是难求啊！在我的一生中，曾经接触过多少女子，其中不乏有天生丽质的姑娘和才华横溢的才女。唯独只有你打动了我的心，这难道不是缘份吗？正如宋代爱国诗人辛弃疾在他的词里所写的那一名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凤容，找到了你，我知足了。今后的海百川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即就是天涯海角，他都是你的海百川。
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或许是由於我的出现，在某些方面打破了梨木湾的宁静，以至於发生并演绎出了那么多的故事。人们对你、对萧望月和我舆论纷纷，褒眨不一。我不在乎
别人说我什么？而我在乎的是你呀！海百川此心唯天可表！我不能没有你。我们从相识到相爱来得多么地不易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决不屈服任何压力。昨天晚上，你竟然提出了要和我分手，临走之前，连一面也不愿意与我相见。这是多么冷酷的举措呀！你当时的心情我理解。我不会和你分手，永远也不会！我们不能就此烟消云散。萧望月的失踪，对你和我的压力再大，也动摇不了我对你的爱。除非是天塌地陷。否则，谁也阻止不了我们的结合。我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我也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请你相信我——相伴你一生，爱你到白头！
海百川年月日
当她看完了信时，已经是泪洗娇面。海百川的信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她的海百川胸怀是如此的广阔，对人是如此地宽容，对她是那样的情深。相形之下，自己深感惭愧。她责备自己浮浅，为什么那么傻？她忏悔自己的脆弱，那么不堪一击。当萧望月失踪后，海百川犹如陷进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中，横遭非议和指责。他并没有退缩一步，对我山凤容一如既往，忠贞不二。而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最需要我的时候，自己非但没有去慰藉他，给他温馨和力量。反而冷酷无情地要和他分手，给他受了伤的心上又插上了一把尖刀，使他更加痛心。她想起了昨天晚上他苦苦地哀求，自己连门也不给他开，断然拒绝了与他相见，使他怀着遗憾而去。这是多么残忍，多么冷酷无情呀！她恨自己，痛心疾首，烦燥难安。她的心碎了，撕肝裂肺，悔恨不已。
她拿着信，再一次高高地把她手举起来，向遥远的天际挥动。她在心中对海百川呐喊道：“百川，请愿谅，山凤容等着你，永远地等着你！”其实，她的心早已跟着海百川奔向那遥远的省城。
二OO八年三月於西安阎良（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