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再生借铁路局职代会之际,对湛分局长设下妓女陷阱,收到的效果却远在嫖娼影响力之外,陶再生要的就是这种题外效果……)
火烧绿洲娱乐城后,中南铁路分局办公室主任范明亮觉得有点不对头,他想有必要提醒湛分局长。下班时分,范明亮来到湛分局长办公室,湛分局长正在批阅文件。范明亮上前轻轻地把文件夹合上,湛分局长不解的望着范明亮,范明亮笑了笑说:“别忙了,放松一下,我请你喝茶去好不好?”
“不对吧,凭我对你范明亮的了解,你范主任不仅仅是要请我喝茶吧?”
“你呀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透我的心思,那就茶桌上说吧。”
“好吧,上哪家茶馆,你带路。”
“那就请跟我走。”范明亮自己开车,来到一个叫太阳岛的小茶馆,要了一个小包厢,点了一壶龙井茶。三口小茶过后,湛分局长笑着说:“你的戏该开锣了吧?”
“那好,我就实话实说。最近我有些想法,自我的文学官司开始,随后就是你女儿的所谓卖淫案件,紧接着就是火烧绿洲娱乐城。我认为这三件事不是偶然的,表面上看上去那些事都不是发生在分局机关,而是发生在机关以外的法庭、公安局、娱乐城。但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跟我们分局机关内部有关。”
“嗯,英雄所见略同。说心里话,火烧绿洲娱乐城后,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
“当然,我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那依你的感觉,这三件事的总导演该是何许人呢?”
范明亮没有直接说出来,把茶杯里的茶往茶桌上倒下一点点,然后用右手食指沾了点茶水,在茶桌上写了一个“陶”字。湛分局长歪着脑袋看了看,有所思的说:“不对吧,他不会去琢磨那些事吧?你说分局机关干部中,有些与变革企业社会化有紧密利益关系的人,一时想不通,支持那些一时想不通的职工闹事,这倒有可能。再说,那些一时想不通的干部职工形成一股小势力,找机会闹事,这也是可能的。我女儿遭陷害,我爱人领头开办的娱乐城被火烧,我估计就是那一小股不满势力人干的。他们的目的是阻挠企业社会化变革,叫我知难而退。也许是不满之人一时的不满发泄,与陶书记恐怕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吧?”
“你埋头抓工作,没有动过这些歪脑筋,一时还没有想到那些方面去。从表面上看,是那些不满势力的闹剧,但我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不是偶然的,有其深藏的根源。我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我有一种自我感觉,我想我的感觉是对的。”
“你就那么自信?”
“如果我感觉没有错的话,下一个目标不是我范明亮,也不是你女儿,更不是你爱人苏绿洲,而是你湛分局长自己了,你可要千万小心啊。”
“没那么严重吧。”
“但愿我的感觉是错的。不过,我的感觉一般来说是不会错的。你不是说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必须具备半个政治家的素质吗?这大概就是政治表现吧。”
“不,我说的企业家要具备半个政治家的素质,是指企业家要会用人管人,是善于管理和广泛听取不同意见的开明精神等方面的内容,而不是指那些瞎琢磨人的歪政治。”
“可是陶书记这样的人他就认为官场上琢磨人就是政治。”
“你真的认为陶书记是搞歪政治的人?如果陶书记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分析分析,陶书记如此紧逼,其目的是什么?说来我听听。”
“我直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这叫什么话,叫你说你就说嘛。”
“好,那我就直说了。他陶书记是冲着你第一管理者的位置而来的。他是想分局长、党委书记两重担一肩挑,一人掌管中南分局的天下。你看看我分析得是否有点谱?”
“有能力,想挑重担,这政治好啊。”
“问题就在他是害人政治,不是说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吗?战争可是残酷无情的啊,何况歪政治乎!陶再生卧薪尝胆,非等闲之辈,早就开始营造自己的营盘势力了。何良纯、何浯生、姜孙牙等人的位置安排上,就可看出问题。何浯生实际掌管干部大权,更换过不少的站段干部,你要引起警惕。”
“嗯,有些事我心中还是有数的。”
“不过你也不要怕,多行恶事之人,自有灭亡之日。说到这里,我给你讲述一个故事。元代诗人刘因写了这样一首诗:‘实符藏山自可攻,儿孙谁是出群雄,幽燕不照中天月,丰沛空歌海内风。赵普兀无四方志,澶渊堪笑百年功。白沟移向江淮去,此罪宣和恐未公。’这首诗的中心句在最后两句,意思是说大宋的缰土边界,从白沟(巨马河)逐步缩小移向江淮内河而去,把这种江山缩小直至亡国的罪责,全部算在宣和这个最后亡国皇帝宋徽宗的头上,恐怕不公平。诗人的意思是说,宋朝的最后灭亡是皇家历代皇帝一天天腐败无能造成的结果,不是亡在一朝一夕的问题上。同样的道理,陶再生如果一天天不断的制造事端,积恶暴发之时,就是其灭亡之日。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话虽然这么说,毕竟是一种理论说法,还是小心防范为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谢谢,我会小心的。”
“那就谢茶回府。”
湛分局长与办公室主任范明亮一席谈之后,湛分局长也引起了一些思索,他认为范明亮讲得有些道理。但他又想,即使陶再生有双重担一肩挑的野心,也只是野心而已,还能把他湛分局长怎么样么?
事情却也正像范明亮分析的那样,陶再生开始琢磨他下一步的行动。陶再生想,在湛分局长周围扫荡,只能起到干扰作用,真正要扳倒他还是要在他本人身上打主意。设女人陷阱太俗,就算他真包了二奶、三奶,上面也不会对他做出什么组织处理。如今这世道,包二奶的多着呢,已经成了一种不合理的合理现象了。要在女人问题上做文章,也要有所创新才行,要在关键时刻暴出新闻,要在掌握湛分局长命运的上层领导面前抹点障眼灵,留个放荡印象。陶再生选择路局职代会的时机,有路局领导层要员,也有各兄弟分局的主要领导和职工代表,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点洋相,影响力最大,效果最好。按路局职代会的惯例,局领导要作述职报告。中南分局是十万人的大分局,分局长是路局副局长的级别,因此,路局每次职代会,中南分局的分局长要做述职报告,路局领导都很谦虚,每次职代会都让中南分局的分局长第一个做述职报告。
路局职代会庄严、喜庆、热烈,职工代表笑逐颜开。工会主席黄长荣主持会议,郑重地宣布职代会隆重开幕,请中南分局湛分局长做述职报告。黄主席话音一落,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却不见湛分局长上台作述职报告。黄主席这下急了,他想,开这么严肃的会议,不会有人迟到,即使有人迟到,也决不是他湛分局长。因为他是今天会议唱主角之人,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他,谁迟到他也不会迟到,可此时此刻,却又偏偏找不到这个开场锣唱主角的主儿。工会黄主席急切地问:“中南分局的代表谁知道湛分局长的去向?”
中南分局的党委书记陶再生,立即从会场前排位置上,站起来回黄主席话:“除湛分局长外,代表全部到齐。”
“你们不知道他去哪儿吗?”
“开会前我们派人找过他,没有找到。我问过随同湛分局长一起来的办公室主任范明亮,他说可能是先去了会场。会场不见他,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了。”
“你们派人再找找。同志们,第一个做述职报告的湛分局长没有按时到会,会议继续往下进行……”
中南分局的分局长突然不见了,作为中南分局党委书记的陶再生,表现出坐不住了的样子,他立即指示随同领导开会来的办公室主任范明亮,党办主任何良纯,赶快与路局公安局内保处联系,查找湛分局长的下落。范明亮、何良纯刚转身要走,陶再生又喝令:“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
陶再生带领何良纯、范明亮来到内保处,请他们查找湛分局长的下落。陶书记刚说明来意,内保处长姚正鸿就笑着说:“不用找了,人找到了。今天上班不久,市公安局的人就与我们联系,要求我们查证一位分局长的身份。这不,我们的人正在与他们联系呢。我们还没有联系好,你们就来了。别急,等一会儿就会有结果。”
过了一会儿,姚处长跑过来对陶书记等人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人是找到了,不过,有点麻烦,市局要求铁路局领导去领人,可能还有些麻烦事没有查清楚。这样吧,我们一起找路局领导去汇报如何?”
陶再生一听内保处长要带他去向路局领导汇报,心里高兴极了,他陶再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路局局长、党委书记齐大通正在做述职报告。工会主席黄长荣贴近齐局长的耳朵,告诉他市公安局要求路局领导去领人,湛分局长被关在公安局。齐局长一听,火冒三丈,一时气得不知说什么好。齐局长望望台下,代表们正等着他作报告呢。齐局长反过来贴近黄主席的耳朵说:“你告诉内保处的同志,要他们带着中南分局的人先去,我随后就到。”
黄主席跟内保处的同志说了几句,又回到主席台上,坐在主持会议的位置上。齐局长的述职报告还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此时他无心再细说下去了,后三分之一的篇幅他综合性的草草的说了几句,就结尾了。掌声过后,齐局长跟黄主席说:“你继续主持开会,我去市公安局处理湛分局长的问题。”
齐局长交代几句就直奔市公安局,主管治安的副局长于鸢飞接待了他,向他介绍昨晚发生的事情:“昨晚我们得到举报,听说有一名卖淫少女,与一名行迹可疑的人嫖宿。我带领几个弟兄,在天云宾馆404房间抓到了一对裸体男女。一审问,男的是中南分局的分局长,这不,把你局长大人也给惊动了,不好意思。”
“不就是一点男女关系的事吗,按你们的惯例罚几千块钱不就得了,何必要我来跑一趟呢。”
“事情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就一桩嫖娼之事,我也不敢惊动你局长大人。那个卖淫女子并不是单纯卖淫之人,据说是以卖淫为掩护的毒品走私牵线嫌疑人,昨晚抓她时,还在404房间搜查出几克毒品。湛分局长与卖淫少女是否有毒品交易行为,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还有待于进一步调查取证。因此,暂时还不能放人。”
“那我是否可以跟他见面谈谈?”
“当然可以。这样吧,他正在审讯室受审,我们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