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相机狠狠拍了好几张,宠唯一不禁笑出声来,这样的照片才是最真实的裴轼卿。
听到那清灵灵的笑声,裴轼卿眼皮跳了一下,伸手遮住镜头,一把提起她的脖子把人扔到门外去,冷声道:“再让我听到你逃课的消息,你就给我转到军校去。”
门“嘭”地一声关上,宠唯一笑眯眯地捧着相机,意犹未尽地翻看照片:能让裴轼卿恼羞成怒,今晚不虚此行!
门另一侧,裴轼卿平复着内心涌起的热潮,抓了抓头发往浴室走,看来窗户上也要装密码锁才行了。
“格格。”宠唯一笑着对正在忙碌的人打招呼。
格格满目笑意地抬起头来,“咖啡豆已经到了,你稍等……”笑容与声音都在看到宠唯一身后的男人时戛然而止。
聂戎面无表情地冲她点点头,格格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笑道:“唯一你先坐。”
两人进入单间,宠唯一便道:“秋缚喜欢的女人是谁?”
聂戎冰冷的瞳孔中射出两点光芒,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道:“冷蔷薇。”
蔷薇?宠唯一一顿,抬起头来等着他的解释。
“冷蔷薇是国家不公开部队的成员,八年前在海上执行任务时死于海难,”聂戎目中冷光在宠唯一身上流转着,饶有兴味地道:“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感兴趣……”
他故意停了一下才接着说:“冷蔷薇和裴轼卿八年前是情侣。”
宠唯一神色不动,但垂下的眼眸中却翻起惊涛骇浪,难怪他胸有成竹地打这个赌,难怪他那么讨厌海,难怪他院子里种满了蔷薇……
“听说你在极力促成江慕瑾和秋缚两人。”聂戎淡淡道,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讥诮,仿佛在嘲笑宠唯一的莽撞,“我有办法让江慕瑾在婚礼那天不出现……”
“不用了,”宠唯一站起来,睨着他道:“聂先生的消息来源果然广。”不公开部队,冷蔷薇,她让何昭尉和罗茂找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然被他在几天内就找到了。
“但是你的消息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一个死人而已。”宠唯一轻笑一声转身离开,走出房门时正碰上端着咖啡进来的格格,两人打了照面,她点点头便先一步离开。
格格回头瞧见仍然坐在位置上的聂戎,敛了敛神色才将咖啡送进去。
走出咖啡屋,宠唯一边走边拨通了罗茂的电话,“最高机密档案室中有鬼。”
“我会把人抓出来。”罗茂沉吟片刻就挂了电话。
宠唯一收起电话,微微呼了口气,漫无目的地走到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一处树荫坐下,把玩着手机,下意识地翻出了裴轼卿的照片,忽地顿住呼吸:蔷薇,蔷薇,他心里那个人就是冷蔷薇……死人争不过活人,但聪明的人不会用死人去揭别人的伤疤,死人赢就赢在她死了,所有的记忆只会随着时间变得愈加美好,活人做任何事,都是亵渎!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街边驶过,开车的人转头对后边的人道:“聂,是那个小姑娘。”
“继续开车。”聂戎冷淡道,目光却转了出去,看着孤独而行的身影,心底升起一股暗笑,这小姑娘果然很在意裴轼卿。
“宠家的太子女,”一个短发娇媚的女人贴在聂戎身上,笑道:“直接绑了不是更好,跟一个小丫头谈条件,越活越回去了。”
聂戎拉开她的手,神情中并无不悦,别有深意道:“聪明的小丫头就不一样了。”
裴轼卿终于从报纸里抬起头来,对上宠唯一的视线,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宠唯一放下餐具,犹豫了一下才道:“裴叔叔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当然有,活了三十年怎么可能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他说完又翻了一页报纸。
宠唯一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到底冷蔷薇这三个字在他心中占了多少分量,秋缚可以为了冷蔷薇单身到现在,而他,除了这一院子的蔷薇外,照常相亲结婚找女人。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裴轼卿放下报纸,并未抬头,而且切着碗碟中的食物,“今天不用上课?”
“入学典礼,可以去晚一点。”宠唯一又拾起刀叉。
“我今天有事,让张伯送你去学校,没问题吧?”裴轼卿看着她。
宠唯一眉心往拢一靠,她是跟他要糖的小孩子吗?
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离开蔷薇园,切入主道后分向两边。
宠唯一又在学校里磨蹭了一会儿,等到礼堂的时候典礼已经接近尾声了,殷素素不停对她翻白眼,“你这会儿还来干什么?”
宠唯一挨着她坐下,“露露脸。”
“一会儿上课去露面才对,我哥正四处通缉你呢。”殷素素用嘴努了努前面,然后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先闪了。”
殷素素的哥哥殷白泽,也是东维毕业的学生,留校任教,恰好是这一届新生的导师,也恰好带了宠唯一这一班。
校长一宣布解散,殷白泽就上了主席台拿话筒叫了她的名字,接收到殷素素默哀的视线,宠唯一从容一笑。
等礼堂人散尽之后,殷白泽走到宠唯一身边,声音并不十分严厉,“唯一,拒绝了新生讲话,课总要上吧,开学这么久,今天才见你第一面。”
宠唯一冲他笑笑,“殷老师,下节课要开始了,我现在就过去行吗?”
殷白泽勉强点点头,也明白不能多管。
宠唯一走出礼堂,步子理所当然地就朝香樟林去了,没走出几步,一个女孩子就拦住了她。
“你先等一等!”
宠唯一抬眸,长发飘飘,白裙可人,墨香味儿十足,东维这样形象的人很多,没有印象。
“有什么事?”宠唯一问道。
“我叫阮绘雅。”女孩子直直看着她,“今天讲话的新生代表,我听到殷老师和你说的话了,我不会承认这次机会是从你手下捡来的!”
宠唯一闻言才正经地打量了一下她,“所以呢?”
“比画。”阮绘雅的瓜子脸上闪现几分跃跃欲试,“我要堂堂正正的赢过你!”
宠唯一失笑,“我能得到这次机会是因为家世,你不用介意。”
“你能比过我的家世吗?”阮绘雅微微咬唇,“不要找这样的借口,新生舞会那天,学校礼堂,我们比水墨画!”
宠唯一没兴趣,绕过她道:“我不会去的。”
宠唯一浏览着东维的校园网页,果然第一的帖子是阮绘雅的挑战贴,很显然阮绘雅并不知道她是谁,挑战对象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张她背着包包的背影照。
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她笑了笑,“果然是个大小姐。”养在糖果屋里的乖乖女,做事的方法都这么率直。
“我没说错吧,”殷素素在电话那头笑道:“你去不去也无所谓,那女的家里挺有背景的,不过跟宠家一比,充其量也是个孱弱的背影儿。”
“我不会去的。”宠唯一拿起桌上裴轼卿的照片转身往自己房间去。
又听她闲扯了两句宠唯一才收了手机,仔细看过照片中男人的棱角才拿起画笔继续在画布上涂抹。
“咔嗒。”门被推开,她头也不回地道:“我不要橙汁,你拿下去吧。”
身后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宠唯一这才回过头去,却看到满脸冰霜的裴轼卿。
放下画笔,她静静问道:“我应该没惹什么麻烦。”
裴轼卿站在门口,与她保持着十米的距离,寒眸藏冰,“宠唯一,我警告过你不要跟聂戎接触,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跟他斗?”
宠唯一抿了抿唇,转身拾起画笔。
裴轼卿大步走到她身边扣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看着自己,“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纤细的手腕几乎要被折断,宠唯一忍着疼不吭声,她看得出来,裴轼卿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对上他凌厉的双瞳,宠唯一勾唇浅笑,“如果我死了,裴叔叔也会种一院子的蔷薇纪念我吗?或者只是每年清明的时候送来一束白菊?”
裴轼卿紧绷的双肩微微向后放松,目光中彻底没了温度,一如寒冬冷夜,他冷声质问:“谁告诉你的?”
“你弄疼我了。”宠唯一咬牙道。
“疼?”裴轼卿将她手臂拉高,迫使她踮起脚尖来,身体也因为前倾而触到了他胸前,他低着头,音色深沉,“宠唯一,欧阳汛的死没有让你得到教训吗?蔷薇?菊花?聂戎告诉你的?你想死吗?想去陪欧阳汛?每年在墓前哭到睡着的人是谁?冷蔷薇死了我就必须种一院子蔷薇,那欧阳汛死了你是不是该放一院子毒品?”
宠唯一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几近咆哮的裴轼卿,心中最痛的地方被剥到阳光下,表皮撕开后新鲜的血肉流着潺潺的血水,止不住,痛无尽。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红润的小脸瞬间褪成了苍白,脆弱的模样让裴轼卿又痛又怒,狠狠甩开她的手,不顾身后噼里啪啦画具撞翻的声音,摔门而去!
宠唯一跪在地上,撞翻的颜料全部倒在了画布,还没成型的画就这样夭折了,看着被浸透的画,酸涩的疼涌入她的眼睛。
东维的新生舞会里与往年不同,盛装打扮的少男少女们没有在舞池盘旋,也没有握着酒杯谈笑风生,而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坐在一楼中央静心等候的人。
多亏了那个挑战贴,现在东维找不出几个不认识阮绘雅的人,参加舞会的人反而多了,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看起来,这是哗众取宠所必须达到的效果。
阮绘雅十分认真,学校的领导几乎全请来了,当然还有殷白泽。东维认识宠唯一的人不多,仅凭一张背影照,也大概只有殷白泽和殷素素认得出来,所以这会儿,楼上楼下的人都翘首以盼,盼着事件里的另一主人公出现。
从七点到八点,一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人失去耐性,有些人在旁边三三两两地聚起来聊开了。
校长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放了话,再等十分钟,如果人不出现就开始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