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下楼去吧。”她拿起拐杖起身来。
宠唯一先管家一步扶住她的手臂,眉目温顺道:“奶奶,我扶您下楼吧。”
不管她是刻意讨好还是其他,钟毓秀是很高兴的,宠唯一家世数一数二,进么没拿乔还肯对她这个老太太上心,也不怪老四非她不可。
因为裴轼卿还有事,没待多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裴宅。
宠唯一迎着光观看者腕上的镯子,似自言自语道:“奶奶说这个镯子只有一对,你们四兄弟谁先结婚就给谁。”
裴轼卿瞟了镯子一眼,点点头,“大嫂婚宴的时候我见她戴过。”
宠唯一晃了晃,见晶莹的绿在阳光下细腻温润,突地笑了笑,“这个镯子的分量可不轻,奶奶拿它想着重孙呢。”
裴轼卿微微蹙眉,她未免太心急了,宠唯一才十八岁,这个话他能说,她做长辈的来说,意味就不同了。
宠唯一倒不是心有芥蒂,毕竟站在钟毓秀的立场上很正常,只是她想到了文优和她的孩子。
如果她和闻泱真的在一起了,孩子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极有可能破坏两个家庭。
这个最坏的可能性让宠唯一添了几分忧虑,她以为,文优是绝对看不上闻泱的,毕竟裴亦庭那么优秀,可真正见过闻泱之后,这样春风化雨的男人,时间一长也很难拒绝,到时候就看文优的心够不够坚定了。
裴亦庭和秦霜绝对会离婚,文优能力排众议进入裴家大门的条件就是她的孩子,不管有多少关于她破坏别人婚姻和家庭的流言,只要有孩子,裴家总有她的一席之地……
不过,世上的事总是变化多端,或许到那个时候文优已经不喜欢裴亦庭了,而裴亦庭身边又有了新的情。人……这样看起来也是皆大欢喜啊!
“想什么,那么专心?”裴轼卿的声音把她从漫无边际的猜思中拉回现实。
“奶奶一点儿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凶,很慈祥。”她笑着道。
“奶奶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嫁给我,并不是嫁给裴家。”裴轼卿道。
“感动了,”宠唯一笑眯眯地道:“原来我的裴叔叔也说得出这么的话。”
知道她还记恨着昨天晚上的事,裴轼卿耸耸肩,送她四个字:“小气样儿。”
日子不温不火地过了十来天,总到了钟毓秀大寿这一天。
因为逢十,加上她也有十多年没有大办过寿宴,所以这个八十大寿做的格外隆重。
像流水一样的车子聚集在了B市最豪华的凯星酒店,军。政两界来的人不少,粗略扫一眼,只觉得这间酒店恐怕容不下这么多人。
今天秦霜也来的很早,穿着得体的刺绣旗袍,姣好的身材恰到好处地展示出来,旗袍开到大腿处,走动时就像白玉隐浮,让人移不开眼睛。
宠唯一偏头看了看她身旁的男人,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不会为这样的女人动心。
“过去跟大哥大嫂打声招呼。”裴轼卿应酬完身边的人才走上来揽住她的腰。
“大嫂今天好漂亮,我都不敢过去了。”宠唯一撅着嘴,一副小女儿姿态。
其实她今天穿的也很得体,翠绿色的苏绣旗袍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脸上再盘上两朵红云,整个一个白里透红,看上去清丽可人,不似秦霜的成熟风韵,她有一种独特的女儿香气。
这是宠唯一第一次穿旗袍,也是裴轼卿第一次见,但从他幽深的眸色就可以看出,他非常喜欢她的旗袍。
事实上,裴轼卿从一开始就想把宠唯一扛回蔷薇园去,他的女人,这样美丽的姿态绝对不能便宜别的男人!
这一会儿,裴亦庭和秦霜也跟周围的人交际完了,秦霜转眼之际难掩眸底厌恶,同时松开挽住裴亦庭臂弯的手。
裴亦庭同样收回了脸上客套的表情,淡而冷漠地道:“要是累就到休息室坐一会儿,那边还有人,我过去打声招呼。”
他说完就走,没给秦霜说话的时间。
冷冷瞥了他的背影,秦霜暗讽:“机器!”
“大嫂!”宠唯一清灵灵地凑上去,乖巧地笑着,“大嫂说谁是机器啊?”
秦霜有片刻尴尬,但旋即掩饰过去,她看了眼四周道:“老四呢?”
“他被二哥拉走了。”宠唯一挽住她的手,道:“这里太吵了,我们去外面坐坐吧。”
酒店中有设计独特的温室花园,两人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了花园。
秦霜先前应酬已经喝了不少酒,所以宠唯一让侍者上了两杯清茶。
喝了一口,秦霜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不带丝毫感情道:“所以我才讨厌这样的场合,没有丝毫意义,但每个人都好像乐此不疲。”
宠唯一含了一口茶水,清润的茶香在齿间流过,余下淡淡的香味,让她的脑子清醒不少。
“奶奶今天做寿,裴家的人很少聚在一起,难得有这样的日子。”
秦霜盯着手里的杯子,她知道宠唯一话里说的谁,为这事,老太太不知道跟她说过多少次,但她就是不想回那个地方,就是那个地方断送了她一生的幸福,为什么她还要忍着难过去讨好裴家的人?
呼出一口浊气,她放下茶杯转过头来看着宠唯一,“你去过裴宅了?”
宠唯一点头,“去过了。”
“老太太催你生孩子了吧!”秦霜瞥见她手腕上的镯子,直白地来了一句,讽刺之意显而易见。
“我才多大,她催也不上劲。”宠唯一朝她笑了笑,“倒是大嫂你……”
秦霜连忙摆摆手,“没那个打算。”
宠唯一挑挑眉,不再接话。
过了一会儿,秦霜又道:“宠唯一,你是真喜欢老四的吧?”
“当然,”宠唯一道:“不然我为什么嫁给他。”
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让秦霜羡慕,如果当年她能有这个勇气,现在也不用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那……恭喜你们了。”话出口,才是浓浓的黯然。
“大嫂不开心吗?”宠唯一故意提起这个话题。
秦霜看了她一眼,“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谁能开心?”
宠唯一顿了顿,诧异于她的坦白。
自嘲地笑了笑,秦霜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就是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不是,”宠唯一摇摇头,轻声道:“我一直觉得大嫂你是雷厉风行的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还会在裴家待下去?”
如果是别人跟她说这话,秦霜就会摆明了怀疑对方有挑拨的意思,但宠唯一的家世搁在那里,根本不需要她为裴轼卿争取什么,而且在裴家,裴亦庭和裴轼卿一明一暗,看上去是裴亦庭做主,实际上任何大的决策都少不了裴轼卿。
“不待下去还能怎么样?”她叹了口气,双目苍凉,“我就是个孙悟空,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宠唯一心中冒出淡淡的怜悯来,有心无力的无奈最让人伤神。
两个各怀心事地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宴厅,钟毓秀已经走出来了,裴家的四个儿子也纷纷迎上去,守在左右两侧。
宠唯一和秦霜的加入无疑是锦上添花,与她的黑色金绣旗袍相映成辉。
两人左右扶着钟毓秀,走至中央接受来宾的祝福。
裴亦庭改商,但就算商界豪贵也入不了这些人的眼,所以这样高官云集的场合是没有商界的人参加的,然而宠唯一却看到了陆云萧,起先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裴亦庭将钟毓秀带到陆云萧跟前她才确确实实地相信了。
“陆先生是唯一的挚友,同时也是日耀集团的公子,今年才进军B市就从佐氏手下抢到了一块地,可以算是B市商界的新贵。”
裴亦庭笑着向钟毓秀说这话的时候,宠唯一明显地嗅到了其中来者不善的味道。
陆云萧问候过钟毓秀之后转向了她,“一一,最近过的好吗?”
异常亲昵的称呼和语气让钟毓秀笑容微滞,她是老了,但不是瞎子,陆云萧眼睛里的东西她还看得到!
宠唯一和陆云萧的事她早就听说过,原本以为她和老四结婚这事就会成为过眼云烟,现在看起来,这个陆云萧还打着别的主意!
责备地看了眼宠唯一,钟毓秀道:“陆先生既然是唯一的好友,那也就是轼卿的好友,难得好好聚一聚,你们夫妻俩就好好陪陆先生说说话。”
“老大,我们过那边去。”她对陆云萧微微点头,“陆先生,失陪。”
裴轼卿和宠唯一被留了下来。
看着钟毓秀的背影,宠唯一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但面上还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却隐约有了怒意。
“一一……”
“陆先生,”裴轼卿打断陆云萧的话,比出请的手势道:“我们很久没见了,可以到茶厅叙叙旧。”
陆云萧吞下未说完的话,目光却转向了宠唯一,在她脸上寻不到半分表示后才率先去了茶厅。
宠唯一实在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陆云萧见面,但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钟毓秀刻意留下他们俩也是要辟谣,她不能不过去。
裴轼卿手动了动,她会意抬起头。
“别担心,有我在。”裴轼卿牵起唇角,好看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
宠唯一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臂道:“我们过去吧。”
两人默契十足的笑格外的扎眼,陆云萧呼吸一滞,仿佛落进了嫉妒的深渊,脚下黑云死死缠住他的双腿,让他挣扎不得,越陷越深!
“请坐。”裴轼卿道。
三人围着白木圆桌坐下,高悬的水晶灯将光线均匀地投射在四周都是透明玻璃的茶厅中,光辉满地。同时也映照着三人的面孔,光可鉴人的地板,在这格外明亮的光线下,就像镜子一样,几乎能真实地反应他们三人的表情。
一个是千言万语难成一语,一个是有话而不能说,另一个,则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