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幽千幻,依山傍海!”
白衣人大喝一声,眼前景色突变,仿佛直接掀开一副画面的既视感。回神时,窗外已是山脉起伏连绵,大海波涛阵阵的景象。
白衣人挥舞着细玉手仗,一串轻吟宛若清风拨动琴弦:“万象更生——山之幻,海之幻。”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老夫也不能降低了审美追求,就幻化出山海之境,作为你我打斗的场地吧!”
这是幻象之域?
黎黎惊讶地环顾着窗外的山海之景,她虽然尚未修炼,却已经被时央尘灌输了很多相关知识,山海书阁藏书异常丰富,她继承了时家人过目不忘的本领,在爹地的影响下,读过很多书。有时候,她的知识储备比一些大人还要多。
书上介绍过幻象之域,在幻象之域内,主人就是皇者,其他人的修为受到压制,除非主人认同为一方朋友,否则在这领域之中,很容易吃亏。
“吱吱吱吱,阿黎看——”
黎黎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碧绿色手仗朝着天边划了几下,四周景物突变,她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刚才还在巫鬼森林里,怎么眨眼间就来到了幅员辽阔的海边?
海边荒无人烟,白衣人和修胥之皆已经消失不见。黎黎被困在白玉房间里,抓住窗户把头伸向外面,但是每次一超过窗户的边界,就仿佛撞到了一面墙,磕得两眼冒金星,像困在净瓶内,撞得头昏眼花的苍蝇。
胸口积聚出一把火来,越来越郁闷。
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又看见海边天际砸过来两个黑点,“轰”地一声,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被扔过来,“啪——”砸中两边的海水,瞬间截断滚滚水流,激起滔天海浪。
这一下,整个大地都在晃动!
大海仿佛盛在瓷碗里的水,随着碗的摇晃,丧失以往的气定神闲的神态,狰狞地翻滚着,不见半丝雍容气度。紧接着,天边乌云一改往日慢吞吞的性子,携万钧威势汹汹而来。
狂风大作,寒气逼人。天上似乎下了冰晶,绣花针一般,冰凉刺骨。
“哈哈哈……痛快痛快!”白衣人兴奋不已。
修胥之手持镰刀,黑袍随着漫天风浪扬起,英俊邪肆的脸让黑袍遮住,无法觑其表情。
“啊!”
黎黎抓紧窗棂,深切体会到自己被强行掼入大海,又迅速被带出来,然后冲上云霄,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连尖叫都忘记喊。然而奇怪的是,这么大动静,黎黎所在的房间却如履平地。窗外风浪滔天,自己有身临其境之感,却并未被触碰一分。
稍稍腾出点脑子想一想才明白过来。
自己恐怕被丢进了某个空间里。
如此一来,还担心什么。拾捡起惊慌拽着自己衣角的小狐狸,差点把它忘记了。小壶委屈得在黎黎怀里哼哼唧唧,显然被吓坏了。
”阿黎,吓死我了,这个地方是哪里啊?“
小壶快要哭了,黎黎安抚着它,不一会而,白衣人和修胥之的身影先后出现。
白衣人右手轻抚手仗,手杖浑身透着青光,瞬间变成一把噌亮的宝剑,剑长与手仗别无二至,剑身中央,原本的青蛇化为白蛇,一动不动,默默地发光。
“修胥之,你很好,竟然能逼迫老夫出动青白三尺杖剑,不愧是管不闻的徒弟!”
白衣人说着,化为一道白光,连人带剑一同消失。
修胥之低头站在原地,黎透过轩窗,看到他闭上眼睛,丝毫不见着急的模样,不由自主替他捏了一把汗。
白衣人没有出现,突然银色剑尖散发犀利的光出现在修胥之的身后,说时迟那时快,黎黎小手攥紧轩窗,额头冒出冷汗,尖叫道:“大叔,小心后面!”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一看就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白衣人是正,代表着对的一方,而修胥之是邪,邪恶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此刻,她却担心起修胥之的命运来,她居然怕他会输掉,担忧他输了会不会死。
这时候,修胥之不知有没有听到黎黎的叫喊,身影消失在剑尖即将接触自己时消失了,白衣人身影同时出现,头顶雪花飘落,不久,这片地方就落满了雪,一阵风掺着冰凌呼啸而来。
白衣人一动不动,身形被白雪包围,迅速成为一只雪人。
看到白衣人被大雪覆盖的场景,不厚道地松了口气。
怎么有种为虎作伥的感觉呢?
修胥之身上冒着腾腾黑气,狂风掀起他的衣摆,白衣人被冷冻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雪越来越大,修胥之自雪幕中出现,黑色衣袍猎猎飘扬,巫袍遮住容貌,手持的黑色镰刀,俨然收割人命的利器。
“彭!”镰刀与剑交接。
海水漫天翻滚,山像虚幻的泡沫般随波逐流。
“咳……”
见白衣人和修胥之打斗激烈,却皆未受伤,黎黎心里突然一阵痛快,小手渐渐放开窗户,这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了。然后景色瞬间转变,空间扭曲了一下,宏伟的山脉和汹涌的大海消失不见,周围天色变黑,地面开裂,自裂缝中缭绕着黑雾包裹的诡异火焰,但温度不增反减,火焰如秋天的蓬草,透出无可奈何的衰败。
隐藏在黑袍内,修胥之浑身黑气蒸腾,未几,周围的世界平静下来,恢复原状。
黎黎从空间内被人放出来,站在巫鬼森林的土地上,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现实感。
这就结束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修胥之,修胥之已经脱去巫师黑袍,不复打斗时傲视苍宇的样子,墨发轻柔地披散在肩膀上,巫师施法时会身体发生变化,他刚刚巫化时,浑身透出的气息,真的吓到了她。
很长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拔腿就跑,离这个巫师远远的。然而,却本能地迈不动腿。
小狐窝在她的怀里,仰头提醒道:“黎黎,你要小心,这个男人是个巫修,巫修很危险的。”
黎黎摸着它的毛,“我知道。”
可是直觉告诉她,修胥之不会为难她一个小孩子。
她问:“大叔?”
修长的背影不曾转回头,只听见冷漠的回答:“嗯。”
黎黎替他着急起来。自古以来,灵修与巫修势不两立,娘亲从小就教导她,历数巫师的种种不是,无一不是他们杀人如麻,冷漠无情,是幻洲的异类,人人得而诛之等等。
有关巫修的故事,总和魔修和妖修混在一起,就像落叶腐烂于污浊的土壤,一黑则全黑,皆为异数。天理昭昭,大地遥遥,却不许他们逍遥存于世间。
但是,在巫鬼这片地方却是灵都时家的大本营,糜糜山一山都是灵修,要是被人发现大叔的存在,肯定又是一番不死不休的战斗。
相处几天下来,加上刚刚的战斗,她知道大叔本领强大,可能超乎她的想象,但是糜糜山势力雄厚,两方对上,肯定大叔要吃亏。
只能想个办法,尽量避免这场祸事。
她仰头劝告:“大叔,山上是灵修聚集的地方,巫修在这里很危险,你最好快点离开。”
“噢?”
修胥之回头看着抱着狐狸的小女孩,声音里仍旧没有起伏:“吾若是不离开呢?”
“那你会死,因为没有一个灵师会任由一个巫修从自己眼下存活。”小女孩正经警告道。
修胥之难得扬唇一笑,伸手向着黎黎和小狐弹指一挥,黎黎晕头转向,模糊之间一句嚣张冰冷的声音:“生又如何,死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