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的衣裙飞扬,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显得有些骇人。端木离夏小心地搂着她,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着,手劲轻柔就怕碰到她的伤口,“你哪里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紧?伤得重不重?我去请大夫过来!”
豆豆对他突然出现,又叽叽喳喳地说一通弄得有点迷糊,茫茫然地看着他,但他太过靠近,温热的气息覆在她的发丝伤,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别扭极了,急忙推开他,脑子才恍然理清思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质问道,“刚刚是你打伤了童大哥对不对?你干嘛出手伤人?”
说着,豆豆看也不看他,转身就往童博走去。端木离夏又闪身挡在她面前,“你太天真了,别被他骗了!”他刚刚分明看到那人中伤月牙姑娘,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只怕豆豆也难逃毒手。豆豆也着实心软,见他吐血倒地就心生不忍,也许是利用她的同情心骗她接近的手段呢!
“端木庄主,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不劳你费心,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豆豆哪里肯任人污蔑童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灵动的双眸气恼得瞪着身前的人,使劲的推他肩膀,他却纹风不动,不由横眉冷对,“你让开!”
童博强忍着身体不适,余光看见另一处身穿蓝衣的姑娘走来,暗想人越来越多,他这般体内不适,恐怕再缠斗下去不但得不到神龙剑,也许自己都会被他们擒住,倒不如先撤为妙,保留实力再来夺剑。思及此,他不再恋战,化为一条白龙呼啸而去。
眼看着童博腾空而去,豆豆急的红了眼眶,大喊“童大哥”就要追去,无奈端木离夏偏偏挡在身前,说什么也不肯让步,非要带她看大夫。豆豆收回视线,不耐地看着他,眉头紧皱着,心中的担忧令她有些口不择言,“端木庄主,我拜托你行行好,能不能别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你,让你如此不依不饶,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能不能放过我,别缠着我了?况且童大哥危不危险于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愿意被他骗被他伤,那也是我的事,你管什么闲事?莫名其妙!”
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端木离夏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望着她的神态有几分茫然,还来不及他多问,豆豆提气跃过他,朝着童博离开的方向追去。
“诶——”端木离夏想伸手去拦,蓝衣少女已挡在身前,目送着豆豆翩然远去的背影,他的视线转移到蓝衣少女身上,“小樱,你挡着我做什么?”
端木洛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抱臂还胸的摇摇头,“哥,你这是还不了解状况就赶着英雄救美啊?这下真是彻底黄透咯!”凉凉地语气颇有看好戏的意味,她煞有其事的发出啧啧声,把端木离夏的心提得老高。
得知豆豆离开端木山庄,端木洛樱想来龙泽山庄找师父隐修,顺便打探童心何时回来,谁知刚出庄门就被端木离夏逮了个正着,得知她要去龙泽山庄,端木离夏非要死皮赖脸的跟着,美其名曰“哥哥有义务保护腿伤刚痊愈的妹妹”。呵,她还不知道自家大哥那点小心思?
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把一切收尽眼底,无奈傻大哥心急佳人安危,她拉都来不及,就见他已经英雄救美去了。
说实话,端木洛樱很没良心的表示,其实她还是蛮享受看大哥被骂得狗血淋头、哑口无言的模样。谁叫大哥有了冬日姐这么好的未婚妻,还花花肠子到处拈花惹草呢?这下踢到铁板了吧?她承认的嫂子只有雪飞冬日一人,才不会帮大哥见异思迁呢!
不想理会端木离夏的追问,端木洛樱的眼眸匆匆扫了一眼大院,见到童心怀抱着浴血的月牙,急忙上前查看,“童心,月牙受伤了?”
童心看到她,眼神一亮,眼底的慌乱之色还未褪去,焦急道,“小樱,快来看看她,她流了好多血,我叫不醒她……”
微微一怔,他平日里沉着稳重的神色早已不复存在,有一丝怪异的感觉愈来愈浓的涌上心间,端木洛樱匆匆瞥了他一眼,顺势把了把她的脉搏,又快速点了月牙的几个穴位,先帮她止血,说道,“性命无大碍,只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旧伤未愈就添新伤,这才晕了过去。你把她抱回房间,我再仔细瞧瞧她背后的伤口。”
“嗯。”童心沉重地点了点头,抱起月牙飞快地走向她的房间,脚程之快,连端木洛樱没有跟上也未察觉。恍了恍神,端木洛樱才觉醒似得急匆匆的跟上。
童心轻柔的把她抱上床,考虑到她的伤口在背部,小心地翻过身,让她趴在床榻上。随后而来的端木洛樱赶来,想给月牙检查伤口,又碍于童心在场不方便,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他,只见童心凝重的蹙着眉,担忧的看着月牙,双手握拳侧在身旁,只得轻咳一声引起他的注意。
童心这才如梦初醒,把视线从床榻上转向端木洛樱,脸色凝重地嘱咐着,“我去看看二哥,待会再来。”他顿了顿,不放心地看了月牙一眼,又正视端木洛樱,颇为沉重地开口,“月牙,就拜托你了。”
端木洛樱哑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双手扭捏着衣角,沉默地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房门被轻轻关上,她再抬头,已没有了他的踪迹。
豆豆随着白龙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跟到一片荒郊野岭之中,只见腾空飞翔的白龙在半空中化为人形,重重的摔向地面,不由得大惊失色,跑了上去。
体内气血沸腾,有两股力量在相互斗争,仿佛要把他撕碎了似得,童博的身体忽冷忽热,端木离夏的掌力十足十的打在他的胸膛,他又强撑着运用龙神功逃走,谁知还未撑到地底城,就无力维持龙身,化为人形跌落山林之中。
喉咙一热,鲜血从口中喷出,童博虚弱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全身忽冷忽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血,令他痛苦得蜷缩在地上,发出若有似无的低吼声。
“童大哥,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童博吃力地睁开眼,冷汗大颗大颗的滑过脸颊,沾湿眼帘,眼前的人令他看不真切,只看到一道模糊的粉色人影。胸腔内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他痛得浑身颤抖,再次吃痛得闭上眼,剧烈地喘着粗气,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刚刚觉得身子灼热难耐,下一刻又冷得瑟瑟发抖,身体忽冷忽热,几乎要撕碎他。
恍惚间,他被温暖包围着,鼻息间窜入莫名熟悉的少女清香,温暖的感觉让他微微缓解了体内的冰冷,不由地想要更多,脑中一片空白近乎没了意识,只能遵循着本能寻求温暖,伸手紧紧搂住温热的躯体,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那道沁人心脾的清香更为浓郁,给童博莫名安心的感觉,那躁动紊乱的心得到稍稍安抚。
童博侧躺在豆豆的腿上,紧紧搂着她的腰,冷汗淋漓,全身颤抖着,不安的阖上眼,痛得眉头紧蹙,口中不知喃喃地在说些什么。
面对这样的童博,豆豆显得手足无措,感觉到怀中的身影全身紧绷得瑟瑟发抖,冰冷异常,吓得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落下,只能俯下身来更紧紧地环住他,把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试图带给他一丝温暖。
这儿离龙泽山庄有些距离,凭她的力气,根本拖不动发病的童博,也不放心留他一人在荒郊野外。豆豆只能抱着他,企图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隐约感觉到冰冷的水滴滴落在脸颊上,与他的冷汗混为一体。接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他冰冷的脸上,童博费力地想睁开眼,想看清楚那温暖的来源,却被汗水糊住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只隐隐看到一抹俏丽的粉色。
体内的气息紊乱,甚至连呼吸都痛不欲生,胸腔上下起伏,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两股气息,童博无助得喘息着,只有身前的温暖能稍稍缓解一些,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紧紧搂着她的细腰,深深攥着她的衣衫,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豆豆的腰。
眼泪早已止不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减轻他的痛苦,只能更深的环住他,温热的脸颊摩擦着他的,在他耳边低低地唱着久远的歌谣。
我其头靠着你肩膀像小鸟泊在大树上;
我其头靠着你肩膀像明月贴着高山梁
我其头靠着你肩膀知心话轻轻对你讲
我其头靠着你肩膀真像做好梦很安详
坐近近靠靠拢让我靠着你肩膀
故乡夜晚很安静
明月高山在水中间
…………
……
犹记得,当年童博目光温柔地对她唱过这支歌谣,歌声宁静柔和,悠长深远。
他说,这是水月洞天最耳熟能详的歌谣,就连刚记事的孩童都能朗朗上口。
大人们常常在幼子耳边吟唱着,哄他入睡。
他说,每每听到这首歌谣,总有一种莫名的心安,犹如燕子归巢,不再彷徨。
后来在等待他的长久岁月中,她听过族人吟唱不下百次。
歌谣朗朗上口,她亦很快学会了。
再后来,每每想他想到心口发痛,她都会想起这首歌,想起那夜他清明的目光,温柔的浅笑。
清脆婉转的歌声回荡在山林之间,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不知何时,体内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怀中的童博紧闭着眼,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湿,精疲力竭地躺在她的腿上,紧搂的双手放轻了力道,无力的垂在她的腰间,累得不想动弹,意识渐渐模糊,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迷迷糊糊之间,童博隐约感觉温热的气息再次接近,苍白的唇上一热,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着自己的唇,软软的,香香的。
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懒洋洋的洒向大地,山林之间呈现出斑驳的树影,远处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大树下,女子倚着树干而坐,男子安静地熟睡在她的腿上,女子眼眶微红,眼角含泪,俯下身轻啄他的唇,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明媚的笑靥,修长白皙的手指眷念地抚摸他俊朗的脸庞。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睡梦中的他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变得平缓而均匀。
阳光初暖,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