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和童心一同回到龙泽山庄,童心行色匆匆地往院里走,豆豆本想探望童战,在路上巧遇隐修,隐修贼兮兮地说童战伤势无碍,天雪在房里照顾他。豆豆想着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就径直回房了。
豆豆一夜未眠,躺在床上想休憩一会,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盯着床顶发呆。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豆豆侧目望着房门,“谁?”见半天没人响应,奇怪着起身开门。开了房门,门外空无一人,豆豆念叨着,“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悻悻然地正欲关上房门,眼神余光一瞥,一朵粉色鲜花放在门前,诧异地拾起鲜花,放在鼻间一嗅,芬芳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好香啊。”
是谁送的花?
拿着鲜花,豆豆困惑地朝着左右望了望,并没有见到人影,定神一看,在不远处的地上赫然放着一朵一模一样的粉色鲜花,豆豆疑惑地跑上前,四处望望,仍旧没有看到人影,而不远处的前方依旧放着一朵同样的粉色鲜花,似乎是在引她去某个地方。捧着三朵粉色鲜花,豆豆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半信半疑地顺着鲜花的方向而去,只想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她拾起第八朵鲜花,人已经来到沿海的走道,一抬眼便看到临海而建的凉亭。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了,每当心情郁结时,都喜欢来这凉亭坐坐,吹吹海风,和童大哥的爹娘……不,如今是她的爹娘,和他们说说话,虽然是自言自语,但诉说一通,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难道是……童大哥吗?
她就知道,他不会再忘记她的!他回来找她了!
心底涌出一丝期盼,豆豆紧紧捧着八朵鲜花,嘴角的笑意已翩然跃上眼角,奔跑的脚步也轻盈起来,她跑进凉亭,却始终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
凉亭空荡荡的,伫立着一座墓碑,海风吹乱她的发丝,豆豆直愣愣地望着碧海蓝天,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和失望。缓缓地侧身,余光不经意地扫在墓碑上,眼神一顿,豆豆走近墓碑,看到地上放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正朝着她笑得可爱。
咦,是谁放在这儿的?
豆豆困惑地拿起小猪,原来是小猪模样的陶瓷玩偶,打量着四周,仍旧未见一人,触目所及的只有一片碧海蓝天。她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小猪陶瓷上,做法有些粗糙,只见它的五官是用毛笔描绘而成,凑近一闻还能嗅到淡淡的墨香,应该是刚刚制作而成的。
小猪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瞅着她,眼眶中还悬着几滴泪珠,卷着舌头,两只小手握在身前,一副求饶的模样。
小猪呆萌可爱的模样逗乐了豆豆,她坐在地上,把花束放在腿上,细细打量着它,小手喜爱的摸摸它的头,这时它卷着的舌头突然伸展出来,其上似乎写着什么字,只一瞬,舌头又卷了回去。
豆豆一愣,白皙的手指又点了点它的额头,舌头又伸了出来,这回她看清了,上面赫然用墨水写着三个字:对不起。这对豆豆来说是个新奇的玩意儿,她乐得笑弯了眼角,不停地点它的脑袋,一次次看着舌头卷了又伸,伸了又卷,来回数次也不嫌无趣。
太阳当空,温暖的阳光播散大地,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映着点点光辉,清风拂过,带着咸咸的海水味道,吹皱了女子粉色的衣裳。俏丽女子盘腿坐在亭内,腿上放着一束黄色鲜花,一扫往日的阴霾,笑容可掬地逗弄着手中的小猪,眼眸灿亮,笑声清脆。
端木离夏枕着手臂躺在凉亭屋檐上,悠闲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听到下面清脆的笑声,俊秀的脸庞笑意更深,坐起身来,展臂飞身而下,悄然落在她的身后。
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声响,豆豆的眼神露出一丝促狭,继续逗弄着小猪,凉凉地开口,“情场高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你还挺会讨姑娘欢心的。”
这般别出心裁的送花,送道歉小猪,可不是童博会做的事情。而她认识的男子中,除了端木离夏这个花花公子,旁人怕是做不出这般费尽心思的事来。
端木离夏缓缓走近她,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挑了挑眉,透着些许玩味,“豆豆姑娘的意思是,我讨到你的欢心咯?”
豆豆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斜睨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想要本姑娘原谅你,哪有那么容易?”她的脾气向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天大的气睡一觉也就没事了。但看他这副得意的嘴脸,实在不想这么快便宜他啊。哼,谁让他敢伤害童大哥,即使是为了救她,也不行!
“噢?”端木离夏的笑意更深了,知道她不过是嘴硬,径直坐在她的身旁,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很配合地问,“那豆豆姑娘要在下怎么做才肯原谅呢?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他说得一脸诚恳,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嗯……看端木庄主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知道身着女装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挂着揶揄的笑容,豆豆说得一脸认真,“我好想见识见识呢。”
闻言,端木离夏的笑容僵凝在脸上,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有这种惊世骇俗的办法,垮下脸,“要不要玩这么大?好歹在下是一庄之主,还请姑娘手下留情,这传出去,在下的脸可往哪儿搁?”
豆豆噗嗤一笑,清脆的笑声从唇间溢出,清澈的眼眸充满了笑意,“我闹着玩的,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早就不生你的气啦。”她又点了小猪的额头,看到它伸出的舌头,越发喜爱了,“这是你做的吗?”
端木离夏瞅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眼神越发温柔了,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反问道,“你很喜欢?”
豆豆重重地点点头,捧着小猪玩弄着,又侧目看他,星眸熠熠,对他笑得一脸纯净,“嗯,我很喜欢,谢谢你。”
端木离夏心中一怔,心神被她的笑容所震撼,凝望的眼眸在她身上移不开,脸上露出不经意的宠溺,笑道,“你若喜欢,改日再做给你。”
相识至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真心的笑容,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如不染凡尘的仙子,温暖而美好。
若能一直保持这样纯粹的笑靥,该多好。
“那倒不用。”她又不是小娃娃,哪里成天玩这个?豆豆努了努鼻子,玩弄着手中的小猪,揶揄道,“不过你自我认识得还挺贴切的。”
“恩?”
“小猪啊!”豆豆举着小猪,凑到他前面,眼神闪烁着笑意,“知道自己蠢得像猪,就该好好检讨自己,以后做事就多动动脑子,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端木离夏一时被噎住了,感觉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豆豆渐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把花束塞给端木离夏,自己抱着小猪往前走,“我要回房了,小猪我收下了,这些花还你,我用不着。”
端木离夏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见佳人心情大好,很会把握机会的缠了上去,颇有点死皮赖脸的意味,“那你既然收了我的礼物,就是承认我们是朋友咯?那我以后叫你豆豆,你叫我离夏好不好?”
豆豆斜睨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答话地往前走。见她默许了,端木离夏当然不忘抓紧时机趁热打铁,讨好地笑着,“豆豆,既然小樱要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我身为她的亲哥哥,必须好好的保护她,所以我决定,陪着小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看这房间……”
听着他的话,豆豆突然停住脚步,瞪了他一眼,端木离夏急忙吞了吞口水,摆摆手,“当然当然,客房不需要你来打扫,我住哪间都好,真的,我不介意的!如果与你房间近一些就更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嘛!打扫客房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放心好了。这几日的伙食呢,我想你一定不忍心让我挨饿受冻的对不对……”
“端木离夏!”豆豆忍不住打断他,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对他心软,这家伙简直就是有杆就顺着往上爬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角有些抽搐,咬牙切齿地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闻言,端木离夏笑着更开心的,明媚的笑意爬上眼角,“多谢夸奖!”
“我不是在夸你!”豆豆气闷得回答,脚步却加快了不少。她不能再和他呆下去了,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把小猪往他笑得一脸厚颜无耻的脸上砸!
“对我来说已经是夸奖啦,总比‘你是一个好人’来得强太多了,比起当好人,我觉得厚颜无耻的评价还是可以接受的。”无视她黑着一张脸,端木离夏的心情简直是艳阳高照,那叫一个春光满面啊。
“……”这没皮没脸的人是谁,她不认识!
午后的明媚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渐渐走远,偶尔伴随着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气愤的娇嗔,倒也显得分外朝气。
豆豆和端木离夏打闹斗嘴着往院里走,眼前晃过两道人影,豆豆眼尖地叫了一声,见两人行色匆匆,大步跑了上去,“小樱,隐修!你们急冲冲地要去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月牙的情况有些不妙,我得给她再煎一副药。”隐修刚刚从月牙的房里走出来,叹了口气,“她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上还有两处伤口,结果又跑去吹风,在冷风中冻了好久,你说能不加重病情吗?你说她这丫头怎么想不开呢,偏要这般为难自己!”
“月牙怎么了?刚刚你不是说只要躺些时日便能活蹦乱跳吗?”豆豆急忙问,“怎么才一会儿,她的病就更重了呢?”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端木洛樱的眼眶又蒙上水雾,自责地开口,“我答应了童心要照顾好她的,可我只顾着煎药,没有看着月牙,才让她伤到这般地步!都怪我……”
“好了小樱,你别自责了,弄到这个地步不能全怪你,就算你在,你也拦不住月牙的。”豆豆扶着她的肩,轻声安抚道。
见端木洛樱愈发流泪,端木离夏上前把她揽入怀中,拂去她的泪水,安慰道,“这么大了还哭得跟小姑娘似得,这是你的无心之过,没有人会怪你的,别哭了,恩?”
“现在最要紧的是月牙姑娘的病情,既然你觉得是自己的疏忽造成她的病情加重,就更应该努力去补救啊,对不对?哭有什么用,哥不是常告诉你,做错了事要勇于去面对去承担,更要尽力去弥补,哭泣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
清润的嗓音滑入端木洛樱的耳里,语气温和却字字珠玑,他推开端木洛樱,她的哭声渐低,抽抽泣泣地吸着鼻子,端木离夏拭去她未干的泪痕,轻声道,“好了,别哭了,哭得跟小花猫似得,在外历练了那么久怎么还跟个小丫头一样爱哭,让人家看笑话了!”
“大哥!”端木洛樱难为情的一把抹掉眼泪,娇嗔地跺了跺脚,“小樱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还不是小孩子?那刚刚哭得梨花带雨,怯怯地躲在门外不敢进去又偷偷探头看童心的是谁?”隐修瞥了她一眼,很不客气的揭穿她。
“师父!”端木洛樱涨红了脸,气得脸颊鼓鼓的,在原地直跺脚。
豆豆上前一步抓住隐修的胡子,看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凶巴巴道,“为老不尊,还欺负小樱!告诉你,以后小樱有我罩着,你别在这儿碍事,快去弄煎药去!”
“可是她……”
“我找小樱有事,怎么,你有意见?”豆豆瞪了他一眼,又用力扯了他的胡子,隐修痛得紧紧攥着宝贝胡子,很识相地求饶道,“哎呦哎呦我的胡子啊!轻点轻点……小姑奶奶,我就这么个徒弟哪里舍得欺负她噢?你们聊,我去煎药!”好不容易从她手中救下胡子,隐修不甘地低声嘟囔着,“这么凶难怪嫁不出去……”
“嗯?”豆豆耳朵可灵了,刚要放下的手又朝着隐修袭去,隐修吓得护着胡子一溜烟的跑走了。
端木离夏看着这一幕,发出爽朗的笑声,豆豆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端木离夏面色一僵,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他吞了吞口水,堆满了笑容,十分识相地开口,“既然你找妹妹有事,那在下就先走一步去选客房,你们聊,好好聊!”一边说着一边后退,话音刚落,施展轻功瞬间没了踪影。
见闲杂人等都已清场,豆豆满意地走到小樱身边,笑得一脸温柔,“小樱,告诉我,是不是童心凶你了?”
端木洛樱吃惊得看着她,心虚地低下头,总觉得豆豆的笑容有一些不明的意味,急忙维护道,“没有没有,童心他没有凶我!”
小丫头太过天真烂漫,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瞧她心虚得不敢看她,惊疑不定地脸色,哪里瞒得过豆豆?如果不是因为童心凶她,她何至于哭得这般难过?
豆豆凑近她,笑盈盈地诱哄道,“小樱,你是不是喜欢童心?”
没料到她的心思被发现,端木洛樱的表情顿时僵凝在脸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彤彤的,羞怯地扭捏衣摆,眼眸闪躲着不敢看她,吞吞吐吐的说,“哪、哪有啊,豆豆,你不要乱说!”她想到之前的遭遇,扁了扁嘴,不开心地嘟囔着,“他那么凶,我才不要喜欢他呢!”
这丫头也太单纯,太容易套话了吧?刚刚还一口咬定童心没有凶她,这下反倒自己承认了。
不过这样天真的端木洛樱,配上沉稳自持的童心,好像也是蛮不错的嘛。
“童心啊,你别看他这么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他是面冷心热,特别会照顾人的,体贴又细心。”豆豆笑眯眯的说道,“他就是个闷骚,嘴上别扭得什么都不说,但一旦认定了,就会对她特别特别的好。”
自从小刀走后,童心就封闭自己的内心,毅然决然地加入长老会,终身不娶,终其一生钻研法术。只是短短数月,童心俨然一副长老会的小老头,性格越来越冷漠沉寂,美好年华竟有百岁的心境,令人唏嘘不已。而端木洛樱天真烂漫,率真活泼,又对童心有好感,两人一动一静,性格互补,也许小樱的笑容能感染到童心,让他真正的快乐起来。
许是曾经见过那般热情那般快乐的童心,如今的转变更令她无所适从吧。豆豆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看到童心露出真心的笑容了,他一直深陷在小刀之死的自责中无法自拔。如今的童心太像五年前的童大哥,竭尽所能地帮助身边的所有人,照顾他们的情绪,分担他们的苦难,却一直忽略自己也需要被关心,也需要被照顾。
当年童博的身边有她,可是童心呢?长夜漫漫,寂寥一人,萧条一生,岂不太过悲哀?
不行不行,童心是童大哥的弟弟,他的幸福她是不能坐视不理的!童战已经苦尽甘来抱得美娇娘,她一定要为童心打算打算!
豆豆脸色凝重,眼神格外的坚定,沉重地拍了一下端木洛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小樱,我会帮你的!”
“诶?”端木洛樱一脸茫然。帮我?帮我什么?
“童心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豆豆特别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一副万事包在她身上的万丈豪情。
“……诶诶诶?”她到底在说什么?端木洛樱茫然地表示完全跟不上豆豆跳跃的思维。
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寒气的童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