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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宝玉挨打

丫鬟金钏因和宝玉有私情被王夫人赶走后,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哭得痛彻肺腑跳井自杀了。

金钏跳井的事在贾府传开了,宝玉听说后如万箭穿心,在院里转来转去,茫然不知所措,不料与对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只听得一声吆喝:“站住!”

宝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不是别人,而是他平日最不想见的父亲,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得垂手在一旁站着。贾政板着脸说:“好端端的,你垂头丧气干什么?方才贾雨村来了,要见你,你好半天才出来,没一点儿精神!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宝玉一心想着金钏儿之事,恨不能自己替金钏儿去死,哪里听得见父亲的话,只是一味地站着发呆。贾政见状,就来了气,刚要说话,忽听仆人来报:“忠顺亲王府里来人,要见老爷。”贾政有点紧张,换了衣服去厅上见客。

来的是忠顺府的长史官,说道:“下官奉命而来,有一事相求。我们府里有一个演小旦的戏子琪官,一向好好的在府里,如今竟有三五日不见回去。我们四处察访,都说他正与宝玉来往密切,还望老大人能协助归还此人。”

贾政听了又惊又气,连忙叫出宝玉来问:“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是忠顺王爷的人,你怎么敢把他引逗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宝玉一听吓了一跳,忙说:“实在不知此事,也不知道谁叫琪官,说什么‘引逗’二字!”说着便哭了。

贾政未及开口,只听那长史官冷笑道:“公子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宝玉仍说不知,那长史官又说:“现有证据,何必抵赖!你如果不知道这个人,那条红汗巾又怎么系在公子腰里呢?”宝玉听了不觉五雷轰顶。原来,那条汗巾正是琪官送的,他俩是在薛蟠家中的酒宴上相识并结下友谊。宝玉心想:他连这样机密的事都知道了,别的事情就更瞒不过去了,不如打发他去了,免得再扯出另外的事来,于是就把琪官在东郊的新住处告诉了那人。

贾政这时气得目瞪口呆,一面送那位长史官,一面回头怒道:“不许动!回来再和你算账。”

贾政回来的路上,忽见自己小老婆生的儿子贾环带着几个仆人一阵乱跑,贾政喝道:“跑什么?”贾环见是父亲,吓得腿骨酥软,忙低头站住说:“那边井里淹死了一个丫鬟,实在可怕。”然后他狠狠地告了宝玉一状,说:“我母亲告诉我,是宝玉哥哥,前天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强奸不成,就把她打了一顿。金钏今天就跳井死了!”

贾政听了这话,直气得脸色蜡黄,大叫:“把宝玉给我抓来!”

贾政见到宝玉,不问罪状,指着他怒喝道:“打!堵起嘴来,给我往死里打!”仆人们不敢不听,只得将宝玉按在凳子上,打了十几板。宝玉自知不能讨饶,只是呜呜地哭。贾政嫌打得轻,一脚踢开掌板的仆人,自己抡起板子狠命地又打了十几下。

宝玉生下来从没受过这般毒打,起初还疼得乱喊乱叫,后来气弱声嘶,哭也无声了。众门客过来替宝玉求饶,贾政哪里肯听,说道:“你们问问他干的那些事,可饶不可饶?平时都是你们把他惯坏了,现在还来劝,明天他还要杀父弑君,你们还劝不劝?”

众人知道他是气急了,忙找人给里面报信。王夫人听了,也顾不上先找贾母,急忙跑到书房。贾政见王夫人来了,如同火上加油,那板子打得越发更狠更快了。王夫人一把抱住板子。贾政放开板子,就去找绳子,要把宝玉勒死。王夫人大叫:“老爷管教儿子,也要看在夫妻份上,我如今已五十岁的人了,只有这一个儿子,珠儿夭折,宝玉要有个好歹,我可靠谁活着?老爷要勒死他,就先勒死我吧!我们娘俩到阴曹地府也有个依靠。”说完,抱住宝玉,放声大哭起来。

贾政听到这话,不觉长叹一声,回转身,坐到椅子上,泪如雨下。王夫人见怀中的宝玉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从屁股到大腿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便大声号啕起来。

这时,李纨、凤姐、迎春、探春都过来了,一起陪着掉泪。不大一会儿,传来贾母颤巍巍的声音:“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就都干净了!”说着,就令人备车备轿,闹着要同王夫人、宝玉一起走。贾政连忙阻拦,跪在地上,磕头谢罪。

凤姐令丫鬟媳妇抬来藤编的长条春凳把宝玉抬到贾母屋里。贾政见贾母气未消,也跟着进来,看母亲和妻子哭成泪人似的,宝玉伤得血迹斑斑,心里也后悔不该下手太重。贾母含着泪说:“儿子有错,应该管教,但不该打到这个份上。你还过来做什么?还想看他疼死才算吗?”贾政不敢再说什么,连说几声“是,是,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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