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婚礼的前一夜,殊城被林致、段唯其几个人扯出来参加为他举行的光棍欢送会,一群人喝喝闹闹搞到很晚。
这些人大都是多年至交,相识时是英锐天纵的少年,现如今大都已近而立之年。酒过三巡,不免想起那些恣肆无忌、意气飞扬的往事,心中又是快活又有莫名伤感,不觉酒愈深、人已醺。
殊城看看周围这群七倒八歪的兄弟,不禁摇头失笑,他起身走到与包间相连的露台。
其实他也喝了不少酒,可偏偏毫无醉意。
殊城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又放了回去。
这时旁边伸过一支烟,他接了过来。
林致叼着烟嘴斜眼瞅着他,“怎么?想老婆了?”
他挑唇一笑,没有答话,低头给自己点燃了烟。
微微闪亮的烟火照亮他意外温存的眉目,林致不知为何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他突然说:“我妹今天出国了。”
殊城一愣,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丫头真是铁了心了,我妈哭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她留住。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走不可?”
殊城沉默一会,道:“知道,是我不好。”
林致嗤笑一声,“你当为你啊?是为了你那个厉害的老婆祁连初!”
殊城讶然:“什么?”
林致哼了一声:“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原来那傻丫头之前就找过祁连初,结果你老婆二话没说和她定了个什么君子协定。她让晓楠只管放马去追你,她保证不拦着,只要你有一点点动摇的心思她立马退出,可是如果晓楠输了,那么她就得从你们结婚那天起自动消失,再也不许出现在你们面前。”
殊城不由愣住。
林致说:“楠楠心高气傲哪经得起她这样激将?如今你们马上要结婚了,她算是一败涂地,无论如何也没脸再呆下去。你那个祁连初行得很,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情敌赶到地球那头绝了后患。”
殊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突然笑了,“她真这样说?”
难怪她那段时间总是追问林晓楠的事情。想必心里很不舒服吧?不过她还是相信他即便面对林晓楠那样的女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真是古怪的女人。不过他喜欢她这样古怪的信心,对自己,对他,对他们的感情。
林致浑身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殊城道:“你还乐?以后有你吃苦头的时候!我告诉你,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不仅把楠楠看得死死地,更把你看得死死的,她早知道你爱她爱她骨子里去了!”
“是,有什么不对?”
“你完了,裴殊城,你这辈子算是被她拿捏到手心里了,她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
殊城不禁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你别不信,老祖宗说得话是有道理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也不能让她知道你非她不可没她不行。她对你患得患失的时候还知道用心费力地讨好你,可是如果让她知道你对她忠心耿耿死心塌地,那么你完了。她不仅不会感激你,反倒会认为自己拥有了某种可以支配你的权力,可以耀武扬威当你的主人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你、压榨你、轻践你,不把你折腾得痛苦不堪她们是不会满意的,因为不这样不足以满足她们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和虚荣心!”
殊城皱着眉头听完他的长篇大论,认真地问:“瞧你说得这么痛心疾首是不是被那个女人这么折腾过啊?”
林致冷笑:“我?这世上能折腾我林致的女人恐怕还没有出生!”
殊城点头:“这我倒信,从来只瞧过女人为林大少痛哭流涕,哪瞧过林大少被女人欺负啊。要真有,我得送她锦旗——为民除害、女中豪杰!”
林致一口血涌上来,二话没说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殊城手里的烟头拽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补上两脚。
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殊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的婚礼简单而热烈,那一天的殊城异常俊朗,而盛装之下的连初第一次展现出让人惊叹的美丽。
不过大家并不感到过分惊讶——这一刻本来就应该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送走最后一批闹洞房的客人,殊城和连初浑身疲惫地回到屋里。
与刚才的热闹相比,此刻新房内显得格外的安静。殊城和连初的单身宿舍都暂时还没退,赵舒云和祁妍华今夜住在那里。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了。
殊城捏捏她的肩膀:“累不累?”
“嗯,累死啦。”
“那你先去洗,我收拾一下屋子。”
“我们明天一起收拾吧,你也休息一下。”
“嗯。”
连初拿了衣服去洗漱,殊城也觉得有些累了,合衣躺到床上。一睡下去就觉得身下硌人,揭开一看,全是些花生、瓜子、红枣之类的零食。
殊城不禁失笑,起身清理床铺,结果很用了些功夫才把那些隐藏在沉沉叠叠的被单之下的小玩意收拾干净。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连初从里面出来。她没有选择那些很性感的睡衣,而是穿着一件舒适简洁的真丝长裙,早春般清浅的蓝,光泽柔和的面料,每走一步都带着轻盈婀娜的波光。
她洗净了妆容,容色却愈发清艳。不知是不是才沐浴的关系,面颊红红的,映衬着明净潋滟的眼眸,犹如娇花拂水一般。
殊城忽地便喉间一紧,怔怔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被他瞧得心中小鹿乱撞,强做自然地道:“你也去洗吧。”
殊城定了定神,点点头:“好。”
洗澡的当儿,他想起她刚才的模样忍不住又有了反应。他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小弟不禁哭笑不得,犹豫片刻,还是自行纾解了。
他不想像上次那样欲望太过强烈结果克制不住吓着她。这一次,他要待她极尽温柔。
等他从洗澡间出来时,正好看见连初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手上的结婚戒指微笑。
他凑过去,尽量放松声音道:“一个人又傻笑什么呢?”
她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他送给她的结婚戒指,经典简洁的样式却出奇的优雅迷人。
连初心里想:可真好看啊。脸上却板着说:“真是浪费,咱们又不是大富翁,买这么贵的戒指干嘛!”
殊城亲亲她的手指道:“这个不能省。以后给你买更好的。”
“不要,我可不会喜新厌旧。这辈子就它一个了。”
“一个戒指戴一辈子啊?你毛毛躁躁弄丢了怎么办?”
“怎么会?人在戒指在!大不了我不取下来就是了,看它怎么掉!”连初突然想起来了,“哎呀,咱们上班不能戴首饰的。”
她想了想,取下脖子上的玉坠,把戒指和它挂在一起,然后笑了,“这下就掉不了了。老公,帮我戴上。”
殊城在她身后帮她系玉坠的绳子。
连初道:“放长一点,别露在风纪扣上面了。”
他把绳子放长一些,玉坠和戒指往下,没入领口之下,山脉之中。
“帮我系个水手结。”
他细心地打好结。
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人神清气爽地起床。一叠被子瞧见上面大片血迹。连初嘟着嘴,“怎么办?”
殊城笑笑道:“你别管,我来弄。”
连初煮好了面条出来,瞧见正在卫生间里搓床单搓得春风满面的殊城,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赞道:“洗得真干净,以后小孩尿布就全归你了。”
殊城不禁也笑,回过身,撑开湿着双手,吻她。
三天后,两人随赵舒云一起回到S市,在那儿又摆了一场酒,宴请当地的亲友同事。殊城的弟弟徐安和妹妹徐臻是一对孪生兄妹,虽然是殊城的继父徐汉钊所出,但与殊城从小情笃,哥哥结婚两人兴奋地不得了,没几天就和连初混熟。
忙完之后殊城和连初在S市小住两天,然后便回到桐城。祁研华的身体状况基本稳定,但仍有诸多禁忌,平时要格外小心,两人本打算接她一起同住,但祁研华执意独居,等他们回到桐城时她已踏上回N市的火车。两人无奈只有又折返N市,几番周折终于把她接了过来。
待一切安定后,殊城和连初便正式踏入了快乐真切而又平实琐碎的婚姻生活。
转眼到了两个月后,这天有是周末。祁妍华晨练回来,只见殊城买了一大堆早点放在桌上。
殊城见她回来,忙笑道:“妈,你回来的正好,我买了徐记的汤包,你快来尝尝。”
“连初呢?还没起床。”
殊城道:“难得休息,让她多睡会。”
祁妍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就惯着她吧!看你以后把她惯成个什么样子了!”
殊城不以为意的笑笑,“没关系,您底子教育的好,惯不坏的。”
祁妍华不禁气结,只得恨铁不成钢地又狠狠瞪了女婿一眼。
殊城走进房间看见太阳照屁股了还像小猪一样窝在床上的连初,不禁莞尔而笑。
他走过去亲亲她的鼻尖,“连初,起来吃饭啦。”
她皱皱眉不耐烦地翻过身去继续睡。
他又凑过去咬她的耳尖,“快起来,汤包冷了就不好吃了。”
连初气鼓鼓地睁开了眼睛:“讨厌讨厌,都怪你,昨天把我搞那么累。”
呃……确实怪他把她“搞”累了。
白天在训练场折腾了一白天,晚上回来上了床又折腾了半晚上。
殊城无奈道:“那我拿进来你吃了接着睡。”
连初立刻眉开眼笑,抱着殊城的腰使劲撒娇:“老公,你真好。”
殊城捏捏她的鼻子,低声笑道:“小懒猪,昨儿又不是你累还耍赖……”
祁妍华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不是她和他们住在一起,连初还不知被他惯成什么样呢?
某天,三人吃完晚饭,连初腻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自然传奇》,殊城收拾了碗筷准备拿去厨房洗。
祁妍华皱眉道:“连初,殊城上班都忙了一天了,你去帮帮他。”
“哦。”连初盯着电视站起身。
殊城道:“不用了,今天的碗太油腻了,她洗不干净。”
祁妍华冷冷“哼”了一声,“太油腻了不能洗,天太冷了不能洗,洗洁精伤手不能洗。殊城,行啊你,我花了二十年教出来个独立能干的女儿,才二年就被你养成了个碗都洗不干净的废物?!”
两人不禁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连初 “噗——”的笑了出来。
“你还笑,”祁妍华斥道:“我告诉你,从明天起家里的活分了。我负责买菜……”
“妈,医生说了你不能劳累。”连初忙打断她。
“我知道。你放心,我就只管买菜。你和殊城谁先回来谁负责做饭,另一个人负责其他的家务。”
连初起立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是,大总管!”
一时,三人皆笑。
暖暖的灯火下,一室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