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朋友
韩烨自清蕴的提醒后，天天跟着彩衣，加上彩衣的肚子越来越大，他更是跟前跟后，呵护备至。清蕴见他们这样，心中的担忧少了一些。
这夜，她又在花园里散步，突然想起上次竟棠带她去见的那几个特别的人。想着就跑回房里把那人送她的夜明珠拿出来，正好用在晚上的花园里。
清蕴把那珠子连盒子拿了出来，才打开一条缝，只见如月光一般颜色的光线从盒里泄了出来。等她把盒子完全打开时，周围的一切宛如白昼一样。一颗珠子把整座凉亭都照亮了，她沉浸在那温和的光晕中。
竟棠一进花园，就被那光吸引过去。看到她手中捧着颗夜明珠，整个都沐浴在那皎洁的光芒中，就像仙子一样，他陶醉在眼前的景象中。
清蕴回头就看见竟棠呆呆地站在亭子外，把夜明珠放入盒子，向他走去。
“那个叫默修的人是什么身份？送我这个见面礼，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弄得我心跳跳的。”清蕴问他到。
听见她的声音，他才稍稍恢复了意识，可眼神还是有点迷离。清蕴没办法，只好上前用手轻拍他的脸以引起他注意。
这次他终于完全回过神来，看着她，但没听见她的提问，只好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清蕴既无奈又有点窃喜，无奈的是他那呆样；喜的是他呆是因为她。知道他没听见刚刚的问题，她只好重问一遍：“你那些好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这颗珠子如此珍贵，那人竟连眼都不眨一下就送给我了。”
竟棠见她对自己的朋友好奇，顺带就想起自己带她出去走走的打算，心里就此有了计划。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好奇是吧？我带你再去吧，但这次只有小妹在。她也在扬州居住，还开了一家铺子，我们那天去的宅子就是后院。”
听见那冷得像冰一样的大美人也在扬州，她马上说到：“怎么都不早点告诉我，快带我去，带我去。”
他还没做出反应，只见她立即又改变道：“不行！上次人家都送了我见面礼，这次到我回赠他们了。你等等我，我先回房一趟。”
说着就往泌园跑去。竟棠见她这样，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难得见她这么兴奋，真的应该带她出去走走了。”
说完就动身去追她。他用轻功一下就回到卧房，等清蕴到时，他已经在喝茶了。她一见他的悠闲样，不禁生气地说：“你自己跑得快也不带着人家一起，还给别人先走的后到。”
她生气时小嘴撅起，让他看了想一亲芳泽。才想着，他就把她拉到怀里吻起来……
两人分开时，清蕴满脸通红，羞得都不敢看他。要是平时他肯定要捉弄她一番，可今天不行。他提醒她到：“还去不去找小妹？”
她一听马上惊慌起来，是啊，都多晚了，她得快些去拿东西。想着就往内室走去。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竟棠吃惊地问：“你什么时候做的？好精巧啊。要送给小妹吗？”
她点点头，想起什么，接着问道：“你确定另两个不在？”
“应该不在，他们要是来小妹会通知我的。我们走吧。”
说着就把清蕴抱起来。她忙拍拍他的衣襟，担心地说：
“我们现在去会不会影响小妹啊？这么晚了。”
他听了哈哈一笑说：“你放心，她那儿越晚越热闹。别担这个心，走了。”
才说着，纵身一跃就消失在夜色中。
不一会儿，两人就又落在上次的那个院子里。冷傲霜刚好在院子里，就像知道他们会来一样。清蕴见她，奇怪地问：“傲霜怎么在外面，就像知道我们要来一样。”
冷傲霜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听到声音了。”
知道又是一个像韩烨一样冷的，不，甚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清蕴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她只是走上前去，拉起冷傲霜的手，后者本能地缩了一下，但她温柔但坚定地拉住，把另一只手里的香囊放到她的手上。
冷傲霜看到手中的香囊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二嫂非但没被她的冷漠吓倒，反而还对她这样好。她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触碰她的身体，但那拉着她的手，只是给她源源不断地传来温暖。
看着手中的香囊，傲霜异常感动。从小，她见过的珍宝不在少数，尤其是遇到默修以后。但像这样出于心意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她还是第一次收到。
竟棠见傲霜的样子，知道她很受感动，就想让她们单独处处。她平时太封闭自己了，连他们这些朋友也没办法。清蕴应该可以令她那冰封的心感到温暖些。
“我先去查下这几天的账，小妹，帮我照顾你嫂嫂。”说完就走了。
只剩下她们两人，知道傲霜是不会主动说话的，清蕴就问她：“你们几个是怎么认识的啊？我很好奇。”
见她一脸的求知欲，傲霜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就慢慢地说：“很复杂的，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引来另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凑成了我们四个。加上我们互相比较欣赏，就结拜为兄妹，互帮互助。”
“刚刚竟棠说要来找你，我怕太过打扰，他却说‘你这儿晚上更热闹’，你可别说你这是勾栏院？”
没想到她一击即中，任是冷傲霜也招架不住，但还是解释到：“也不全是，应该算是教坊吧，专门培养女子的。大致分为两类：包括你说的那些，但同时每年想进宫的人也会来这里训练一段时间。”
听她这一说，清蕴更加好奇他们这几个聚在一起是干什么的，但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也不再问下去，只是拉起她的手说：“长这么大还没逛过教坊，你带我去瞧瞧。”
傲霜被她的话弄得差点没晕过去，她竟然让她带她见识下，她是不是听错了？想着想着反拉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然后问：“你是那个梅府大小姐，梅清蕴吗？”
“是！不信你可以问竟棠啊。”
知道是自己吓倒傲霜了，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个女子，特别是妙龄女子，怎么能老是绷着个脸？不说要改变她，人的本性如何能变，但她希望傲霜不要因天生性子冷淡而把自己弄得麻木不仁。
至少在亲近的人面前，不要总是很带着面具，一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面具。
想到这，清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管事婆！什么都想插手，当然，前提条件是，与她的夫君有关的。
知道就算坚持，傲霜也不会领她去参观，她只好降低要求说：“那带我去参观你的卧房吧。”
不知为什么，在旁人面前她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在这三嫂面前就是做不到，冷傲霜只好领着她往卧房走去。
一推开房门，一股淡淡桂花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映入清蕴眼帘的是一派素雅的装扮，整个给人的感觉都很素净、典雅，没想到傲霜的房间布置的恬淡不失温暖，这更印证了她对她的看法，看样子是有必要让傲霜调整一下自己了。
清蕴盯着傲霜，心中如是想到。不知为什么，傲霜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傲霜，你这儿是，是，是培养女子的地方，有没有雇人来教她们琴棋书画呢？”
她不知清蕴每次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时，就是在设陷阱，就回她的话，道：“有请人来教，我时不时也会参加。”
见她落入圈套，清蕴接到：“那你看我行不行？想当初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个大家闺秀该会的，一样也不差。”
说着还自信地抬起头。傲霜见她这样，可不觉得她像自己说的那样，没办法，不好直接拒绝她，只有转而说到：“你先去二哥吧，他答应我就没什么异议。”
早知道她会搬出竟棠，清蕴都想好了对策。看到她脸上浮起的笑容，傲霜不禁毛毛的，总觉得自己被设计了。
这二嫂看似无害，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真是让人防不慎防，真不知道二哥怎么管的。想到这，她在心里埋怨起她的二哥来。
当天夜里，清蕴就向竟棠说了自己的打算，竟棠本想带她放松下，没想到她自己倒给自己找了活计！他并不是古板的人，再说有傲霜在，他也不用担心。但他真的怕！怕她把心放野了，收都收不回来。
以前她压抑着自己，没想到真实自然的她如此特别，难道是她的聪慧让她有着与一般人不同的观念吗？还是因为她从小就没受到太多的拘束，所以对所谓的世俗不作理会？
很好奇她那源源不断的动力来自哪里，他翻个身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的眼问：“告诉我，为什么对傲霜这样热心？”
清蕴想了一下，说：“不知道。看到她那样就像以前的我，所以我想让她轻松些。再说，她是你的小妹。”
以前的她是怎样的？竟棠自己问着自己。压抑、不快乐、隐忍……难道傲霜真的是这样的吗？
是他们这几个做兄弟太粗心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关注过她的心理。整天和几个男人在一起，要不就是一些企图心强烈的女子或自甘堕落的女人，生性冷淡的她只会变本加厉，用冷漠来掩饰一切。
他们总觉得她太冷了，就像没有温度一样，但其实，是他们把她逼成那样的！是他们让她掌管整个教坊，让她不得不用厚厚的武装来装备自己，以抵抗外界的侵害，是他们的错啊！
想到这，他更没有理由阻止清蕴，是该让傲霜和其他人多接触接触了，她的世界被她人为缩小了。
竟棠看着她道：“你可以去，但要知道保护自己，不准乱跑，只能待在后院。答应我这些条件，我就让你去。”
见他答应，她高兴都来不及，没想到还没等她使出苦肉计，他就答应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高兴的她抱住他的颈项，凑上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这可让竟棠受宠若惊，但区区一个脸颊吻是满足不了他的，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属于他们的夜才刚刚开始。
这几天，韩烨带着彩衣去别馆小住。
彩衣大腹便便，韩烨总是跟在她的左右，生怕她一不留神就滑了或摔倒。
自那天韩烨和清蕴谈过后，他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她。一开始，他就觉得她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他不禁想起两人相识的过程。
一出苏州，韩烨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他找了间茶馆坐下来喝茶以观察来人，只见跟着他的是一个貌似十五六岁的少年，见他休息，他就在附近转转看看。路边的东西似乎比看着他还重要，只见他东看看西摸摸，一点都没把精力放在他身上，这都让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就在他走了不久之后，那个少年又跟了上来。这次总没错了吧，可为什么？韩烨不得要领，只有任他去了。
这少年不是别人，却是逃家的彩衣。不知为什么，一看见韩烨，她就被他吸引，就生出跟着他的愿望。本来是因为她没有目的地，同时也为了好玩。她想：最多不过几天，不是她厌烦了，就是跟丢了，反正，跟到哪儿算哪儿，这才是游历嘛。
彩衣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高兴。这天，眼见就要跟丢，可那人又出现在眼前，没办法，只有跟下去。天知道他经过的那些城镇，她都希望停下来好好玩一番，可惜目标总是不停地走，她也只有不停地跟。
韩烨发现那少年不是普通的有韧性，他到哪儿，他也到哪儿，有时不留神跟丢了，就在原地发愣，弄的他不忍心只好又折回去。他要是知道彩衣发愣是在想自己应该去哪儿，他可能会疯掉。
韩烨觉得自己肯定是太久没有朋友，孤独的缘故，所以才会对那少年关注起来。要不以他过去的性子，早把‘他’甩远了。
彩衣发觉他好像是故意在等她。每次只要她贪玩跟丢，过一会儿他就会出现在附近。这让她想甩了他也不行，既然这人这么厚道，跟着他总没错。其实还有原因：韩烨一路向北行，彩衣为南北方不同的生活方式习性所倾倒，遂坚定了跟着他的心。
这天，彩衣和他住到同一客栈里，由于两人桌子较近，韩烨得以近距离观察她。这一看就发现不对劲。这少年，不，应该说少女，他，他，竟然是个女的。韩烨这一惊非小，差点没冲到她面前抓起她仔细地看一遍。
没想到自己欣赏的一直是个女子！她这种行为在男子身上是值得欣赏的，相反却是愚笨的体现。他决定了，今晚离开客栈甩掉她。
韩烨真的做了，可是他越走越想得多：她一个人住在客栈，会不会有意外？明天她跟丢了他会不会被人骗？然后被卖进妓院？……但转念一想，这是她自己选的，就往前走，可走着走着，脚不由自主地往回去了。没办法，他也不知为什么脚不听话地就转弯了。
后来韩烨就一直“领着”彩衣，双方都知道彼此已经知道了，只是还没有交谈过。这对彩衣来说简直就是恩赐。她现在可以想停就停，想看就看，反正那人会等她。没想到，他这么好，彩衣不禁对自己的眼光自豪起来。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就走过了长城，来到了广阔的塞外。
这景象对彩衣来说太奇妙了。她没想到不同地区，风俗民情、风景动物差异会这么大。
只见蓝天白云草地，还有那数不尽的羊牛和马匹。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她。哪怕是广袤的沙地，也让她觉得是蕴藏着美丽的。
这天两人前后进入一个市集，塞外不比关内，没有男子陪伴单独出行的女子八成就会被当成是风尘女，韩烨正为她担心，可他不希望的事终于发生了。
有人注意到彩衣那我见犹怜的小脸，就故意去撞她，拉扯间她的帽子落下，尽管长发盘起，但女儿娇态毕露无疑。
韩烨见那些人如此轻佻，生气不已，但知道是她错不该单身行动。不忍再看她受轻薄，没办法之下，只有前去给她解围了。
他轻易就把她从众人包围中拉入自己怀中，向大家解释道：“各位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娘子，因为路上闹了点小矛盾，她正在和我斗气所以分开行走，造成误会请大家多多包涵。”
大多数起哄的人见这情形就散了，而几个居心不良的心却一直还在徘徊。
韩烨拉彩衣同行，气极了的他板着脸不说话，彩衣见他这样也不敢说什么。两人后来住在客栈里，晚上就在相邻两个房间睡了，谁知彩衣醒来时已不在自己的床上。原来是白天那些不甘心的鼠辈跟踪他们到客栈，见二人分房而睡，有机可乘，就用迷香把她迷晕。还好韩烨警觉，才没让她被歹人占了便宜去。
每每想到她的胆大妄为，韩烨总有种把她抓起来一顿好打的欲望。
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带着孩子不告而别。这笔账他记下了，以后总有找她算的时候。
彩衣并没有因韩烨的改变而欣喜，反而陷入了他只是对孩子好的这种想法中。明知不对，可她管不住自己的想法。
吃饭时，她对韩烨说：“你对我的改变是因为孩子吗？”
韩烨一听差点没岔气。丢下碗愤愤地走了。
见他离开，彩衣不禁悲从中来。明明都想好，只要他追来了，她就要学会控制自己。他来找她，这就说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她还问他这样的话。要是她，也会受不了的吧。而他现在是受不了她，离开了吗？想到这，她突然失声大哭起来。她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韩烨只是站在门外平复自己的情绪，却忽然听到她的哭声，赶忙进屋去。见她伤心成那样，他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走了。
他先是为这想法生气，她太不了解他了！但脑海里现出梅清蕴讲过的话：越在乎的，她越害怕失去。要真的是这样，都是他没有给她十足的安全感，错是在他身上！
想到这，他抱着她，抚着她的背，轻声地说：“我爱你。”
乍一听见这话，彩衣甚至都忘了哭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三个字。虽然心中感受得到，但他从来没说过，她害怕啊！怕自己会错意！现在，她那颗漂泊的心就此安定下来，再也没有迷茫与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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