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后直接回去,我在家等你。”苏煦叮嘱着夏琳,“如果要加班,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好。没事的话,我会早点回去。”夏琳望着苏煦轻声说道。
在家歇了一天,夏琳就来上班了。苏煦见她没什么大碍,也就没拦着她,骑着山地车将她送到单位门口。
身边有着上班的同事经过,嘴里和夏琳打着招呼,眼神却只往苏煦身上溜。大家都有些好奇,夏琳素来低调,没想到她居然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在众人的打量里,夏琳的神情有些拘谨,苏煦笑笑,抬腿坐上银白色的山地车,打趣道:“我这就走。不用在心里赶我啦。”
夏琳闻言一笑,“原来你知道呀。”脸上却是微微一红。
苏煦望着她的笑脸,觉得很开心。以前的夏琳,对他说话虽然也是笑容晏晏,但总有着几分客气的疏离,让他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他喜欢看她微笑的样子,却不是那种虚浮于面的礼貌应景,他要的,是她发自内心的欣喜快乐,对着他一个人的笑颜如花。
她将两人的关系界定在朋友范围之内,而他却是渐渐的明白,感情的滋长蔓延并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对于夏琳,自己正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渴求她相应的情感慰藉。
“夏琳来上班了。”宁墨朝着卫明说道,“精神状态还不错。”他的手指在卫明的办公桌上轻轻的叩着,坐在桌后的卫明正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喂,我可是听张妍说,那姓苏的小子守了夏琳一夜呢,眼都不带眨的,你就不担心?”看着卫明一脸的波澜不兴,宁墨停住手,诧异的问道。
说实在的,他真的搞不懂这两人是怎么一回事。莫明其妙的分手,分开就分开了,却都挂着念着,心里还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现在总算碰在一起了,却处得跟陌生人一样。正主儿不急,他和钟丽这两个敲边鼓的也摸不到点呀,为了给两人创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利优势,他都公权私用把夏琳从局办挖来刑侦了,被何主任冷嘲热讽的削了好长时间呢。
正胡思乱想着,卫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以前收集孟宁的那些案件材料还在吧。”他睁开眼,慢慢的坐正了身子。
“孟宁?”宁墨怔了怔,“我还收着呢。不过,案子全都撤了,整那还有什么用?”
孟宁,宁墨盯了他很久。刚上班那会,宁墨他们派出所接了一个故意伤害案,受害人的左手被人给剁了,犯罪嫌疑人就是孟宁,那时他才高中毕业,手底下就有了一大帮混混。立案,调查,宁墨跟着师傅老徐跑这个案子,初查的结果是两个团伙争地盘,两个老大单挑,没几下孟宁就把人的手给剁了,人证、物证俱在,孟宁也被刑拘了,宁墨没想到自己上的第一个案件这么没挑战性,意兴索然的写了案件终结报告书送呈市局准备报批,谁知却被退卷了。
看着通知书上写的“案件定性不准,事实不清楚,证据不充分”的批语,宁墨呆住了,师傅老徐拍拍他的肩,要他“不着急,慢慢地查。”谁知当他无可奈何去补充侦查的时候,受害人却要求撤案,说手是自己剁的,为了戒赌。最后这个案件不了了之,孟宁马上被放了出来,宁墨还记得孟宁那天看他的表情,阴冷的脸上有着嘲讽,像是在笑话他的不自量力,明明知道这案子有猫腻,却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凶手扬长而去,宁墨气得不行,老徐瞧见他铁青的脸,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宁墨就卯上了孟宁。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毁坏公私财物等等,孟宁闹得是越来越嚣张,抓人、取证、退卷、撤案、放人,宁墨盯他的每一起案件都是如此结局,两人的争斗每次都是以宁墨的失败而告终。面对孟宁嘲笑的目光,宁墨却是拧了性子揪住他不放,他很清楚孟宁背后有人罩着,自己跟上级领导反映过情况,也给检察院写过举报信,却均如石沉大海,沓然无音,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像是一个人在战斗。后来,市局将他调到一个偏僻派出所去当副所长,没过多久,孟宁也从松源市消失不见了。宁墨离职的时候,带走了关于孟宁所有的案件材料,虽然不符合办案程序规定,但他清楚,一旦松手,这些材料将不复存在。
“收好了,说不定以后会有用的。”卫明有些疲倦,双手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轻轻的揉捏着。
“这家伙回来后倒是不怎么惹事生非了,除了到他经营的几家酒吧、舞厅逛逛外,很少出来。”宁墨掏出一根烟正准备打火,瞅瞅卫明的困乏的脸,又扔回到烟盒里,“正说他本份了呢,没想到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来了,还敢绑警察,出息见长了,他还。”
“张跃告诉我,上次他在舞厅庆生的时候,夏琳不小心得罪了孟宁。”卫明长舒了一口气,“若是这样还好,可能他只是临时起意想教训她一下,而不是事前就盯准了她,冲着她来的。”
“你不去看她,”宁墨会过意来,“是不是怕他们……”
“小雅今天过来了,晚上我请她吃饭,你来不来?”卫明移开话题。
“算了,不打扰你们兄妹情深了。我回家陪老婆去,钟丽想吃蛋皮煎饺,我还要去我妈那拿土鸡蛋呢。”宁墨笑着摇摇头。
宁墨走后,卫明将办公室的门反锁,走到沙发上躺了下来。昨晚查阅卷宗,一夜没合眼,现在恨不得倒下来睡上个三天三夜再说,可躺在沙发上,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脑子里静不下来。
黎叔虽然对他有救命之恩,一直以来只是被他好好的供着,很难插手公司里的核心事务,可见,他并不信任黎叔。小全那边传来的消息,公司近两年来的资金大部分流向海外,用来购置房产或是并购国外的一些中小公司,而国内的公司渐然已经成为一个空壳。暗中盯住的几名骨干成员,也被他先后派驻海外公干,大多还取得了所在国家的国籍,再这样拖下去,等他们部署好一切,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堂而皇之的跨出国境,一去不返。
卫明默然的在心中盘算着。他那边不好下手,如果从孟宁身上找缺口呢?他是他惟一的亲人,从孟宁犯事不断却又不留案底的情况来看,他可能不会让孟宁参与公司的事情,他身处其中,可他要保住孟宁的清白之身。想到这里,卫明精神一震,他猛然坐起身来,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根烟。
他虽然心狠手辣,却也不是六亲不认,至少,目前看来,孟宁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只要他重视孟宁,他就不再是金刚不坏之身,孟宁就是他的弱点,就是惟一可以利用的地方。但,这只是一种猜测,或许,事关身家性命,孟宁也是他可以放弃的一颗棋子。不管怎样,这条思路可以跟上级商讨一下,兵分两路,互相策应。有如高手过招,牵一发而动全身。面对如此僵局,他只能寄希望于孟宁,从他身上着手,寻求突破。
将指间的烟灰慢慢的掸在烟灰缸内,卫明原本凝重的神情渐渐松懈下来。兴奋之余,卫明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心中一紧,对方有弱点,他又何尝不是?他能想到,对方未必想不到。难道,孟宁私掳夏琳,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而是对方居心叵测的试探?如果真是这样,他将如何面对夏琳,事关全局成败之时,夏琳会是他不得不舍的弃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