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殿外,山风拨弄着团团云雾,把它们变化成各种形状,随性之至;另有衷情于林木花草的,便跑去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把长势喜人的灵草吹弯了腰,把花瓣吹得漫天飞舞……灵鸟走兽在山林中嬉戏,彩蝶玉峰倚在花瓣上酣眠,岁月静好,宁静祥和。简单的幸福是属于简单之人的,作恶者则将自尝恶果。
大比第三天的时候,几个璇玑峰的弟子突然在碧波广场被执法堂弟子带走了。留在广场上的弟子们对此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发表自己的高见。仅有几个人注意到那些弟子被带走后,有两个璇玑峰的女修脸色惨白,悄悄离开了。陆明芷和曾经讥笑过玉衡的那个橙衣女修就是其中两个,陆明芷心高气傲,不喜挤到人堆里观看比赛,在广场边缘挑了颗大树,站在上面观看,橙衣女修作为她的跟屁虫,自然跟着上了树。
橙衣女修名为李月华,因不是亲传弟子,所以她师傅没有给她取道号。看到那两个女修的一刻,她轻轻扯了扯陆明芷的衣袖,一遍挠痒,一边满脸推笑地对陆明芷说:“师姐,你看那两个女弟子,我记得是璇玑峰的。”
陆明芷扫了一眼,记下两人相貌,便毫不在意地说:“心里有鬼罢了,有心做耗子,就要又被猫抓住的准备。”
李月华最恨她这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模样,但不敢得罪陆明芷,还讨好她。只是今日她被玉峰蛰了手臂,又痒又痛,便把自己受的罪全怪到了陆明芷身上,又听到陆明芷这样说,便更恨了,心里的不满也不小心带到了话里,“师姐说的是”,语气有些敷衍。说出口后,立马察觉不对,有心补救,奉承陆明芷两句,谁知一抬眼,便看到陆明芷一脸讥讽的看着她。
李月华被陆明芷讥讽、不屑的目光镇住,愣了一会儿才被手臂上的痛痒惊醒,干干巴巴地说,“清……清芷师姐……”
“不要再跟着我了。”陆明芷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冷漠至极,“你明白我的意思,要是再敢打着我的名头惹是生非,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满意地看到李月华比刚才那两个女弟子更加惨白的脸色,陆明芷继续说道,“现在,滚吧!”
永远不要以为只有自己才是聪明人,你愚蠢而卑劣的行为早已在别人澄澈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同一时间,玄武峰执法堂。
执法堂永远是弟子们最害怕的地方之一,因为当执法堂弟子找上你的时候,很可能接下来就要请你去监牢呆一阵了。执法堂的建筑也很好的体现了这个部门的本色——铁血而公正。大门是深沉的黑色,万年铁梨木制成,无须任何雕饰就可以让人或肃然起敬,或不寒而栗。四周青灰色砖块砌成的高高的围墙圈出一座极大的院落,院落里监察司、审判司、缉拿司、掌刑司各有一幢建筑,监察司眼线众多,审判司公正严明,缉拿司实力高强,掌刑司则是一群冷血的疯子。
玉衡师兄妹并欣妍、清韵皆在审判司内,还有其他一些弟子,两伙人初见便是剑拔弩张,只不过前者多了分愤怒,后者多了分惧怕。
昨日玉衡带着清宵、清言去找了清韵,清韵与清鸢交好,与玉衡也一向相处愉快,所以热情周到地招待了玉衡三人,知道她听了玉衡的说辞,直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饶是她脾气一向好面色也有些难看,她的涵养不容她当堂发火,一边拿茶盖拨弄着茶水,一边生硬地说:“照清蘅师妹这么说,最有可能在香袋上做文章的就是我了,我不惜害我师妹也要把我的好友、把你们师兄妹拖下水是吗?”
玉衡知道引起了清韵的误会,忙解释到:“我们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怀疑师姐你。我只是觉得,欣妍带着香袋到处晃,肯定遇到了很多人,可能其中有人在香袋上动手脚。不过,到底香袋有没有问题,我们也不知道。如果我们怀疑师姐,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欣妍,避开你呢?”
清鸢也是聪慧之人,只是一时想偏罢了,在说了那番话后就明白是自己冲动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听了玉衡的说法后,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想到自己的行为,不由满面飞霞,羞愧地对三人道歉,玉衡三人自是不会计较,清宵笑嘻嘻地说:“‘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小子今日才算知道了!”言罢,一顺不顺地看着清韵,直把清韵看得低了头,耳珠殷红似血,玉衡见清宵又调戏人家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虽然有不着调的清宵参和,几人没有忘记正事,清韵传音欣妍回来。小丫头今日胜了一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谁知回来后三师姐就告诉自己,给自己福气的香袋有问题,顿时蒙了,不过欣妍到底已经十二岁了,又在宗门长大,清楚事态紧急,乖乖配合众人检查。
香袋交给了清宵,欣妍则试试运行灵力是否顺畅。谁知,果然有问题,欣妍不禁急红了眼。
另一边,清宵检查了欣妍的香袋,也遇到了困难,香袋中本身放有凝神静气的香料和香气宜人的花瓣,加上那药可能气味不浓,很难闻出,还是倒出香袋中的香料花瓣,又洒了一些增强气味的药水才闻出异味。谁知,清宵虽识万千灵草,遍读医经,却没有闻过这种药的气味,知得在脑海中不断回忆有哪种有相似作用,稀少,味道相似的灵植。
清宵一直眉间紧锁,玉衡有些急切,正要发问,便听得清宵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到底是什么?”
难道清宵也不知道?剩下四人对视一眼,玉衡忧愁,清言平静,欣妍焦急愧疚,清韵担忧,但四人都没有说话,让清宵安静的思考。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尤其是你非常想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清韵给几人泡了茶水,几人便坐着静静喝茶,玉衡、清言、清韵三人都不是坐不住的人。欣妍虽小,但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十分愧疚,虽然玉衡已经安慰过她,但心情还是有些沉重,闷闷地坐着不说话。玉衡三人都知道欣妍的情况,但都没有再说什么,每个人都需要成长,即使成长可能是痛苦的。
在玉衡感觉已经等了一个世纪时,清宵终于出声了:“哈哈哈……我想到了!”转身对四人说,“香袋上让修士使用灵力时气息不稳的主料是缠离藤,这东西极少见,效果也远不如吸灵木好,但胜在隐蔽,不容易让人发现,发现了也想不到是什么……”
清宵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清韵打断了,她脸色极差:“还真是阴险狡诈!”身为大势峰弟子,清韵虽不是医修,耳濡目染之下,也同一些医理,而且,她极巧合地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关于缠离藤的记载,她看了一眼清宵,见他没有更多想说的,便知道他不知道缠离藤更多的效果,直言,“我以前看过一本水灵根修士修炼的自传,走的不是正道,上面便提到过这缠离藤,他一直在找这样东西,但一直没找到。没想到今日竟被我碰到了。”
“缠离藤如果只是用于阻断修士灵力运转,效果的确没有吸灵木好,但它可以一直使用,修士如果经年累月处于有缠离藤药粉的环境下,灵根便会废掉!”
清韵这么说,玉衡几人都惊呆了,欣妍突然嚎啕大哭:“我灵根是不是要废掉了……呜呜呜……”
清韵被欣妍落雨般掉落的眼泪吓到了,赶忙安抚她只带了一日不会废掉灵根,请清宵帮她排出缠离藤的毒素就好。欣妍听了清韵的话乖乖止住了眼泪,清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小孩子脾气!”
惹得玉衡、清韵狠狠瞪了他一眼。
接着清宵有讲了香袋上抹的几种辅料,都是帮助缠离藤发挥药性的,几人便猜测,下手的人目标应该是欣妍,唯有清言皱了皱眉,说道:“这种药更具体的效果连清宵师兄都不知道,那么我觉得对欣妍下手的人也是不知道的。”
清言的话让几人陷入了沉思,清韵又细细问了一遍这几天欣妍见过什么人,还是没有问出什么结果。
玉衡看着欣妍苦恼的样子,说道:“清韵师姐,这几天门派大比,欣妍遇到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能每个都记得,而且那个人既然有心下手,便绝不会怎么容易让我们发现。”
“欣妍还小,刚筑基,在门派内也没有树什么敌,我觉得那个人的目标可能不是欣妍,而是你或者师兄师姐还有我。清韵师姐你已经筑基后期,在门派水灵根筑基期弟子中几无敌手,那个人在大比第一天下手,可能是想打败你。另外,昨天欣妍来找过我,那时我和大师兄、三师兄、二师姐在一起,目标是二师姐和大师兄的可能性也很大,他们两人都很可能夺冠,目标是我和三师兄的可能性也不排除,三师兄已经中招,我也险些中招。”
“另外,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是他们临时决定的,因为缠离藤药粉只有抹在香袋上这样本身气味浓郁的物品上才不容易被发现,而清韵师姐给欣妍做香袋是偶然决定的,那个人事先并不知道。但缠离藤药粉十分难得,这个人可以得到这味药,并且配出辅助的药粉,那么他自己或他认识的人中一定有精通药理的,至于如何得到这位药,我觉得是他通过别人得手的可能性更大,那么这个人要么有权、要么有权、有实力高强的长辈。”
几人听了玉衡的分析,都觉得很有道理,便顺着玉衡的想法找线索,不过,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们也不可能算到所有人。清宵提出,“如果他们几人中招了,谁会是最大得利者”,这也是一个思考的方向,但范围还是太大。正在玉衡毫无头绪,想的头昏脑涨时,清言给众人指明了方向。据清言所说,今天欣妍来找他时,他注意到,好像有几个璇玑峰的女弟子是不是看欣妍一眼,清言看过去时,那几个女弟子有点不自然。
终于有了方向,玉衡忍不住欢呼一声,没有看到清宵别有深意的看了清言一眼。
接下来,几人便带着香袋这个证物去执法堂禀明了案情。为什么清言中了毒还不报案,反而要自己找线索?这也是潮音宗制度或者说宗门制度无情的一个地方,宗门是允许弟子们小打小闹的,只要不危害宗门利益,你手脚有干净,在宗门看来,它需要的是优秀、强大的弟子,要有自保的本事,受害了报给执法堂?可以,那么你有线索吗?没有线索我们怎么查?每天那么多事等着我们!这种类似丛林法则,类似样蛊的方式,被掌权者们运用到了自己的同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