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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纸上的圆钉(1)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是否将此字打在书页上面的空白处,请考虑)

白纸上的圆钉

我留校任教不久,便被选送到一个专门为高等学校培养师资的大学培训机构。带课老师是一位国内有名的老教授。他讲课风趣幽默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多久,来自全国各高校的30名青年教师就喜欢上了他。

一年的进修很快结束,在最后一堂课上,老教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摞白纸,笑笑说:“这是一个谜面,请大家猜一个与制图教师相关的名词。”只见他展示的纸上,正中钉着一个制图时固定图纸的玻璃头圆钉。大家都觉得很有趣,热热闹闹猜了很多次,但都被老教授摇头否认了。

最后,他说:“你们回去后都是教制图的,纸上的这颗圆圆的钉子是我们常用的。园丁——教书育人的园丁就是我手上这副图案的谜底。”顿了顿,他接着说:“你们的教书生涯尚是一张白纸,我希望你们能够像这颗圆钉一样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做一个好园丁……”

掌声淹没了老教授后边的话。

他给自己每一届毕业生中的每一个人都要送一个这样的礼物:圆钉紧紧地扎在白纸上。

现在,每当深夜我伏案备课,只觉自己就是那枚圆钉!

教师休息室的镜子

大学里上大课,一般每次两个小时,中间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这时,教师可以到教室附近的教师休息室去坐坐,抽支烟喝口茶抑或聊一会天。上课前,教师也可以在休息室做一些准备工作。

当助教那阵子,我对休息室里靠门的墙上装的一块大镜子很不以为意。但我注意到每位教师上课前总要到镜子前整整衣领,捋捋头发。

在一次教师例会上,教研室主任的一番话改变了我的看法。她说:“我们在休息室安装镜子,一方面是希望每位教师能做到衣着整洁,仪表大方,这是我们对教师的基本要求;但另一方面我们希望……”主任顿了有5秒钟,然后缓缓地说:“请我们每位教师能够将不良情绪留在这里,不要带进课堂。”

接下来,她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事情:

有一次为了一件小事,她和爱人吵了一架,完了就去上课。那天上课时她情绪很坏,在黑板上写字时多次出错,在以往这是从未有过的——她的责任心和教学态度是有口皆碑的。当她在黑板上写完字转身时,发现有一个女孩子正低着头照手中的小圆镜,要在平时,她会停下讲课,用眼神给女孩子暗示她的错误,但今天:她一下子冲到女孩跟前,将女孩子狠狠训了一顿,就在这时,她无意中从桌上的小圆镜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孔,那是怎样的一副面孔呀:平时温和贤淑优雅端庄的面孔被愤怒扭曲。

“最好将不良情绪留在休息室,否则……”

在课堂上,教师优雅的外表、充满爱心的笑容比任何丰富的学识更有助于感染学生。

有些镜子,不仅可以修饰外表,还可以使我们看见自己心灵上的晦暗——教师休息室的镜子即是一例。

终生难忘的一课

那年,我考上了离家四里的乡中学,每天早上我要早早起床,匆匆步行到学校上早自习和两堂课,然后再赶回家吃早饭。如果遇到雨雪天就不能回家吃饭,我们常常在上学前从家中带一些馒头,早餐时间就凉水吃馒头,也算是一顿饭了。

一天大雪,我去学校前母亲早早地为我烙了几个热乎乎的小饼。赶到学校,教语文的张老师已经在讲课了,我将饼塞进抽屉里,想专心听讲,可此时,那饼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芳香,弄得我口舌生津,方寸大乱,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撕下一块饼塞入口中,狂嚼,老师刚一转回头,我便住口,他写字,我又急嚼……如此反复,当没有嚼得太碎的饼匆匆下肚时,我高高悬起的心才复了原位。我一直侥幸地以为老师没有发现我的伎俩,他再转身时,我又故伎重演,刚闭口要嚼,老师转身叫道:“霍忠义,请你站起来说一下文章中对‘闰土’的外貌描写。”我的心猛地一惊:显然老师早就发现了我的行为。缓缓地站起身,只看了老师一眼就低下了头,此刻的我如坐针毡,脸涨得通红:口中塞满饼,我如何开得了口?大约半分钟后,老师说:“你请坐。”短短的半分钟,在我长似半年。这时,老师要同学们自己看书,他下了讲台巡视。看他向我走来,我想赶快将那饼囫囵吞下消灭罪证,也许看见了我努力吞咽又咽不下去的模样,老师紧走几步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说:“慢慢吃。”边转身走开。

我呆了,泪水“哗”地流了下来——既要震慑我的放诞,又要维护我的尊严,可亲可敬的老师给我上了终生难忘的一课!

揳入心灵的符号

留校第一年,作为见习助教,我负责一名制图教授所带学生的辅导工作。我的具体工作有三件:和学生一起听教授的课,课后答疑解惑,批改作业。那是个民族班,学生全部来自新疆,他们高大魁梧,身上带着那个遥远民族血脉相传的爽直豪放。由于我和他们年龄相差无几,因而在他们面前如何作势使我很为难:过于严肃,会和学生产生距离;过于活泼,又会使我有失老师的尊严,加之语言障碍,他们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经常使我摸不着头脑,开学不久,我就和一个叫克里木的学生发生争执——那天课前我刚将前一天的作业发下去,即有一个叫克里木的学生拿着作业过来对我说,他的一道题我改错了。我拿起他的作业一看,即刻傻眼:的确是我改错了。他的作业答案是对的,但是由于线型不太清楚,加之做得很凌乱,我给他打了一个又红又大的“×”。如果我当时掏出朱笔,将“×”划掉,改成“√”,那么结局将会是另外一种情形。可是当时已经有几个学生围在我俩身边,我大脑急速旋转:“如果承认我错,将会使学生对我失去信任感,以后其他学生也就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出于维护为人师者的尊严且同时能起到杀一儆百之效,我板起脸厉声说:“为什么做得这么乱?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完成作业?”这时已经有更多的学生围了过来。他低下头,沉默片刻,抬起头来,用那粗而浓的眉下深陷的眼光看了我一下,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句维语。我当时认定他在骂我,一下子火了,大声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其时,我已欲罢不能,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就在这当口,老教授进来上课,劝阻了我。

我对此事耿耿于怀,好几天心气难平,总觉得克里木使我在学生面前出了丑,丢了面子,便对他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厌恶。从那天开始,每次批改作业时,对其他学生的作业,我改得尽心尽力,认认真真,而对克里木的作业,我只写上一个“阅”字了事,原样发回。

课外答疑在晚上,每周两小时,我去学生上自习的小教室。由于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课,学生的疑问很多。他们做作业时我便在教室巡视,有疑问者,我从其身边走过时,他会叫住我,我便耐心给予解答。当我从克里木身边走过时,发现他抬起头来看我,分明是有疑要问,我即刻将脸转向其他同学。

如此一来,克里木渐渐怠慢作业,越做越差,后来干脆不交了,再后来,连课也不上了。

就这样,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期末考试我辅导的这个班成绩不错,80分以上的有一半多,但也有一个不及格的,那就是克里木。

将成绩送教务处后,我这年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新学年开始时,我曾辅导的那个班的一个叫杜曼的学生到我的住处看望我,过去的一年中,我曾给了他很大的关注,不论是在学业,还是在思想、生活方面。我承认,我偏爱用功而斯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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