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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014年到2020年

经过三十年的水土流失治理,内蒙古的大片荒漠已经变成了生机盎然的草原,有点儿往森林发展的意思。鄂托克大草原地处内蒙古鄂尔多斯市西部,这里是我的故乡,二十世纪末红极一时的腾格尔、二十一世纪脍炙人口的凤凰传奇玲花、以及后来崛起影响了亚洲演艺圈二十年的传奇阿云嘎,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算是一块风水宝地。

年轻时我和爸爸妈妈弟弟一家四口生活在《时代》杂志称为“鬼城”的康巴什。2015年那里的人口达到巅峰值,那以后,随着中国人口老龄化危机的加剧,全国都陷入劳动力短缺的窘境。北上广深这些大城市最先开始劳动力吸收,一些二线城市的人30%被吸引过去。一时间,富翁们已经不讨论什么请保姆难的事情,而是在头疼招聘最基本的企业员工。也就是说,二线城市已经不容易留得住白领了。

这样一来,人工成本“噌噌”的往上涨,实习工资开出八千也无法吸引应届大学毕业生,而当时住一晚五星级酒店才三百多块钱,人力驾驶出租车起步价23,智能驾驶出租车起步价14,一碗路边摊的兰州拉面15,一瓶啤酒8块,一瓶娃哈哈纯净水4块。这你就明白了吧?薪资水平在当时到底有多高。

普通物价都那样了,房价呢?

给你说,2015年房地产泡沫大崩溃以后,除了北上广深,其他地区房价一蹶不振。呼和浩特房价跌到三千多,成都房价跌到五千多,鄂尔多斯房价是捆绑三十年物业费两千多。人们都以为房价过段儿时间能涨回去,一些早就准备买房的人马上出手买了,没想到,一直往下跌,无人问津,砸售楼部的事儿那两年简直太多了。因为小区住户少而物业成本高,物业公司一夜之间消失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并且愈演愈烈。你说房子便宜是便宜,至少还能住人啊,如果物业都没了,那还能住人么?

大概情况是:电梯由政府改成IC卡式的住户随用随刷,水电时断时续,天然气干脆最后不供了,用煤气罐。宽带一如既往还能供上,保持着20M的国家宽带速率。

物业都不管的房子,房主能怎么办?卖?没人买。租?没人租。前两年还能定期去看一下,后来就干脆放弃了,不管,算扔了。吸毒的和流浪汉算是找到人间乐土了,门给他撬开就住进去了。

2016年,我从小想住别墅的梦想实现了,雍景紫台D区,独栋三层别墅。搬进去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我和几个朋友同学搬家,爸妈简单地整理一下东西,老婆布置家具零碎什么的。我的两个儿子图门汗和明甘汗快乐的在别墅周围跑来跑去玩儿的高兴。多少钱买的?不是买的,五年十万块钱租的。很多没有搬到呼和浩特和北京的老邻居都搬到了这个小区,大家住进别墅都有说不出的快乐滋味。

与此同时,我们一年买了三辆车。一辆崭新的2012年产揽胜路虎,是包头的一个富翁当年买下来收藏的,两千公里不到。因为富翁去世,仅有的儿子着急去美国就把这些车打包贱卖了,我通过朋友买了下来,花了15万。没办法,我和爸爸就是喜欢那种设计,新出来的车型让我非常讨厌。就像我仍然喜欢2005年前后的篮球鞋,讨厌2009年以后设计的所有篮球鞋款式。这辆车是我买给爸爸开的,给爸爸买一辆路虎揽胜,这也是我的一个梦想。你能体会到那种梦想实现的感觉么?很爽!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修车配零件之类的事在未来让我花了不少钱,2012款的揽胜,车本来就少,零件更不容易找。

嗯,揽胜是一辆,买给爸爸的。第二辆买的是奥迪A8,10万块钱,2013款,黑色,同样崭新,配置还是中国地区少有的行政什么什么之类的,年代久远,我忘了。这是给我自己买来开的,喜欢奥迪轿车很多年了,之前开的是一辆10年的二手黑色A6。

本来想给妈妈买2017款的沃尔沃XC90,但是妈妈坚持要继续开自己那宝马750,我也没办法。

第三辆买的是奥迪Q7,好像是2011年款的,黑色,有两万公里了。本来没准备买,看车的时候老婆看上了,8万开走的。

如此一来,爸爸之前开的霸道、我开的A6、老婆开的甲壳虫这三辆车放着也没用,就送给了鄂托克旗老家的亲戚,他们二话没说收下了,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第二年人家一个儿子弄了一辆悍马开,我们的车就给放车库了。

劳动力紧缺的情况还在继续,二线城市人越来越少,也学一线城市大力吸收劳动力。

这一下不得了,呼市在一两年之内人就少了很多,去了太原、西安、哈尔滨这些城市。我从来没想过那个乱糟糟的呼和浩特能清静的像2014年的康巴什一般。很多小城市已经有了点儿美国底特律的感觉,高楼大厦在上,杂草丛生在下。那么呼和浩特的人都那么少了,康巴什的情况呢?

除了几个别墅区,其他小区基本没人。市郊的一些别墅小区,也是没人,所以年轻人们鸠占鹊巢,装饰些五颜六色的灯,就成了他们开美式聚会的场所。有一次我弟弟车坏了,让我送他过去,一到那儿才发现,好不热闹!我们单位好几个领导的子女都在,穿的及其诱惑,且喝的找不着北了。实在是人老了结婚了有孩子了,玩儿不动了,不然我也进去嗨。

哦对了,我弟弟开的比我高级多了,白色的兰博基尼。他好兄弟移民美国之前送给他的,爸妈也没管,我更不好反对什么。不过他开超跑也就保持着开他那甲壳虫的感觉,稳稳当当的。

2020年,我们是倒数第六家搬离雍景紫台D区的人家。剩下那五家不搬的原因各异,市人大退休的额尔德尼是儿女都去北京了,他想和老伴儿就在那儿住着;自来水公司的赵工是因为上级还没撤销康巴什分公司,他还得继续在康巴什工作;两户人家是因为别墅是买下来的饿,扔了舍不得,就继续住着;剩下一户情况不明,一个老头儿,一个儿子,也不出来走动。

我们搬到哪儿了呢?没有随大流搬去大中城市,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回到我们的故土鄂尔多斯鄂托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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