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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救赎与痛

就这样,我踏上了寻找她的路。那个我曾经最为真爱的女子,那个异族他乡的女子,那个无助柔弱的女子,那个肝肠寸断的女子,我无法再冷血的给予她更多的辜负,虽然她从我这里得到的辜负已如汪洋。我需要对她的后半生加以照顾,来洗刷我的罪孽,即便我的罪孽一如湖河大川。救赎啊救赎,不是她的原谅就可以换取,不是我的心能平复可以得到,是我的灵魂,我的灵魂跪在恶行幻化成的荆棘里,痛苦的乞求救赎。

幸好她还活着,幸好不是覆水难收。

我于晚上11点到达位于旧车管所以北的市立戒毒所,和管理人员百般纠缠,他们就是以探视时间已过为由不让我进去,毫无办法的我只好求助于高中同学,他的爱人是市卫生局副局长。

走进了大楼时就听到二楼有人在被殴打,走到门口时就发现两三个女的一人拿着一个胶皮管子在打她。她坐在水泥地板上,哭的声泪俱下:“给我一点……求求你们了……”

“啊……”惨叫的是我,简直像噩梦一样,我忍不住泪涌,与其说我看到了一个人,不如说我是看到了一具骷髅。她瘦的不成样子,头发蓬乱,我冲过去跪在她面前抱着她,放声大哭。壮硕的女人们停止了殴打,她也停止了哭泣,我的哭声却响彻了整个戒毒所。直到她轻轻的推开我,泪痕未干,看着我的眼睛,似乎认出了我谁。令我意外的是,她又安静的拥抱了我,将我的头置于她的肩膀:“哦,不要哭……不要哭了……我在……列宁说过……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就这样胡言乱语的宁静的流泪,虽然停止了哭喊和乞求。

“她这是怎么了?”我问。

一个壮硕的女人抱着胳膊,手上仍然拿着胶皮棒子:“疯了,疯了有段时间了。”

此时门口已经围着好些围观的戒毒人员和管理人员。

“我要领她走,让我领她走。”我将她抱了起来,她很轻。

一个穿白大褂的说:“来,你来办手续吧。”

原来,她很早就开始吸毒了,没有工作,没有住处,一直是弟弟在接济她,管着她,可她吸毒越来越厉害。弟弟就送她去戒毒所,戒的差不多了,就被她说服,接出来,她又复吸。第四次进戒毒所以后,也就是我们家搬鄂托克以前五个月,她疯了。裹着白色的床单在戒毒所楼顶安静的跳舞,好像她在婚礼的舞会上似得。疯了的话戒毒所不要,推给精神病医院,弟弟害怕她在精神病院呆着更疯,就找熟人想办法把她留在戒毒所。多少年来弟弟就这么一直照顾着她,而我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院方和弟弟联系以后,就让我签了字带她离开了,走的时候带了很多药。医生走的时候这么说:“她这么安静是近几个月来少有的情况,如果原因真的在你,那么你认真照顾的话有可能让她恢复正常。最好让她多吃东西,她的监护人每次来过以后她有几天会食欲比较好,愿意吃。不然向厌食症发展的话就真的没救了。”

在我的千恩万谢下,医生跟我道别。

凌晨一点多,东胜仍然营业的饭店寥寥,我抱着她走进九九面食王,喂她吃蛋白,她就整块吞下去。我只好嚼的碎一些再喂她,当吃到第三颗鸡蛋的时候,她就吃不进去了。我的肝疼,眼睛快要爆了似的,但毫无睡意。思索着,努力想着,我记得东胜有一家酒店是有浴缸的。

没错,鼎盛VIP的豪华大床房有,我们有次开会时筹办方在那儿开了房让我们休息。进了房间,褪去她身上的衣服时,我赫然发现她胸口上的刀疤,手臂上也有,我能想象的到发生了什么。努力平复一下,将她放进温热水满的浴缸,神情恍惚的她安静的睡去。洗头发,搓澡,洗身子,池子的水颜色深了很多。抱出她来裹上被子,又温又脏的水放掉,再放满热水,再把她放回去,继续洗。

三点整,我用另一个被子包裹她躺下,用我的衣服裹住她的头,看着她安睡,我才终于来了睡意。上天还是给了我一个救赎的机会,如果我不认识黛雅,如果我今天没带弟弟出来,如果弟弟没想留在黛雅家,如果我没拦弟弟,如果弟弟没生气说出来……那她该在那戒毒所还是在戒毒所……会一直乞求美沙酮……会一直被打……

我不敢想往后的事……如果她就那样死在戒毒所里……最好的情况是我不知道这回事儿……如果我知道了她那么凄惨的死掉……我相信……我会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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